低負荷抗阻訓練對老年衰弱患者軀體功能和抑郁狀態的影響

王曉平 孔芳草 肖琴琴 李小通 劉志芳 朱 倩 張靜怡

衰弱是老年人常見的一種綜合征,其核心是生理儲備降低、多個系統功能退變和失調,經歷外界較小刺激就可導致跌倒、譫妄等一系列臨床負性事件的發生[1,2]。不同的評估方法導致研究報道的衰弱患病率不盡相同,但醫療機構中的老年人衰弱患病率總體上要大于社區老年人。一項納入29個橫斷面研究的Meta分析[3]顯示,中國社區老年人的衰弱患病率為12.8%,醫院老年人的衰弱患病率為22.6%,養老機構老年人的衰弱患病率達到44.3%。老年衰弱與各種老年疾病關系密切、相互作用,不僅導致老年人軀體功能障礙,而且危害老年人心理健康[4]。重視對衰弱的早期識別和干預,不僅可以緩解因衰弱帶來的照護需求,減輕家庭和社會的負擔,甚至能夠逆轉衰弱狀態。

亞太地區老年衰弱管理臨床實踐指南指出,包含阻力的體能訓練對提高衰弱患者的身體力量和功能極為重要[5]。低負荷抗阻訓練強調重新活化與日常功能性活動相關的肌肉,從而提高身體活動能力,改善老年人的生活自理能力[6]。劉錦儀[7]、姚舜[8]將低負荷抗阻訓練應用于帕金森患者,發現可以顯著改善其運動及平衡功能。付叢會[9]研究發現中低強度抗阻訓練對改善卒中慢性期患者的運動耐力及負性情緒有積極作用。由于國內對老年衰弱的運動干預還處于起始階段,且將低負荷抗阻訓練應用于衰弱方面的研究較少,臨床隨機對照研究證據較缺乏。因此,本研究觀察低負荷抗阻訓練對老年衰弱患者軀體功能和抑郁狀態的影響,以期為衰弱的老年人提供更加合適的運動方案,結果報告如下。

1.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本研究選取2021年11月至2022年3月在我院接受治療的老年衰弱患者46例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年齡≥65歲;Tilburg衰弱量表(TFI)評分≥5分;③能配合治療和評估,聽得懂簡單指令;④愿意參加試驗。排除標準:①存在嚴重認知、視聽覺障礙,溝通困難的患者;②生命體征不穩定,嚴重內臟疾病及惡性腫瘤患者;③有嚴重并發癥影響肢體功能,不能在幫助下轉移的患者。本研究已經通過醫院倫理委員會的批準,倫理審查批號為202104,所有受試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用隨機數字表法將46例患者分為對照組和研究組各23例。采集患者的年齡、性別、婚姻狀況、身高、體重、共病數等一般資料,兩組比較各因素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1,組間具有可比性。

表1 兩組治療前一般資料對比

1.2 衰弱判定標準

Tilburg量表包含生理、心理及社會3個維度,共15個條目。其中生理維度含8個條目:身體健康、無故的體重下降、行走困難、平衡能力差、視力差、聽力差、雙手無力、疲勞感;心理維度含4個條目:記憶力減退、抑郁癥狀、焦慮情緒、應對能力下降;社會維度共3個條目:獨居、社會關系缺乏、社會支持減少。量表各條目采用二分類計分法,每個條目存在計1分,不存在計0分,總分為0～15分,分數越高表示衰弱程度越重,Tilburg評分≥5分即判定為衰弱[10]。

1.3 研究方法

所有患者均接受常規藥物治療、護理及傳統康復訓練,研究組在對照組基礎接受低負荷抗阻訓練。

1.3.1 傳統康復訓練

在康復治療師的指導下進行除抗阻訓練之外的平衡訓練、柔韌性訓練、步行訓練等,總時間30分鐘,每天1次,每周5天,持續12周。

1.3.2 低負荷抗阻訓練

采用帕維爾康復運動器械(日本酒井醫療公司)進行,訓練時需保證有1名經過專業訓練的康復治療師的正確指導。訓練負荷參考Borg主觀體力感覺等級表(rate of perceived exertion,RPE),選擇10～12等級為“輕松”的輕負荷,隨著患者功能的提高可分階段增加負荷,原則上總體負荷訓練強度控制在30%～50%一次重復最大重量(one repetition maximum,1RM)?？梢葬槍颊吖δ芑顒颖∪跆庍M行組合,總時間30分鐘,每天1次,每周5天,持續12周。訓練流程為:①先對患者進行詢問,確認身體狀況是否發生變化;②監督或輔助患者進行熱身運動,避免運動損傷;③進行低負荷抗組訓練;④監督或者輔助患者進行整理運動。訓練內容包含6組動作:①水平腿部推蹬,屈膝半躺位進行腿部伸展和屈曲動作;②腿部屈伸,坐位進行膝關節伸展和屈曲動作;③臀部外展內收,坐位進行下肢外展和內收動作;④身體屈伸,坐位進行軀干彎曲和伸展動作;⑤胸部推舉,坐位進行上肢肩關節彎曲、肩胛水平外展、肘關節伸展動作;⑥坐姿劃船,坐位進行上肢肩胛骨內收、肩關節伸展、肘關節屈曲動作。

1.4 評價指標

采用盲法由統一培訓的康復治療師在同一室內環境下完成評定。

1.4.1 軀體功能評估

① 簡易機體功能評估(short physical performance battery,SPPB)[11],量表包含平衡試驗、4米定時行走試驗、5次起坐試驗三項內容,3項測試評分均為0～4分,SPPB總分為0～12分?？偡钟?個等級,0～6分為活動能力差,7～9分為活動能力中等,10～12分為活動能力好。得分≤8分表示身體活動能力低下。②改良Barthel指數(modified barthel index,MBI)[12],量表有10個條目,評分分值分為5個等級,不同的級別代表了不同程度的獨立能力水平,最高是5級最低是1級。0～20分為極重度功能障礙;20～40分為重度功能障礙;40～60分為中度功能障礙;60～99分為輕度功能障礙;100分為無功能障礙。得分≥60表示生活基本能夠自理。

1.4.2 抑郁評估

采用簡版老年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15[13],量表有15個條目。0～4分正常,5～8分輕度抑郁,9～11分中度抑郁,12～15分重度抑郁。得分≥5分表示處于抑郁狀態。

1.5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2.0軟件包進行統計學處理,計數資料以頻數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卡方檢驗;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表示,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結果

2.1 低負荷抗阻訓練改善衰弱老年患者的軀體功能

治療前兩組患者簡易機體功能評估(SPPB)評分和改良Barthel指數(MBI)評分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的SPPB和MBI評分均較之前升高(P<0.05)。研究組SPPB和MBI評分的升高較對照組更為顯著,SPPB變化:(2.47±0.73)對比(1.04±0.36);BMI變化:(8.73±4.28)對比(2.91±1.20),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01);治療后研究組明顯優于對照組[(8.08±1.23)對比(6.86±1.45)和(72.86±6.73)對比(67.27±7.46)],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04和P=0.010),見表2、表3和表5。以上數據說明低負荷抗阻訓練能有效改善衰弱老年患者的軀體功能。

表2 兩組治療前后SPPB比較 單位:分

表3 兩組治療前后MBI比較

2.2 低負荷抗阻訓練改善衰弱老年患者的抑郁狀態

治療前兩組患者簡版老年抑郁量表(GDS-15)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經治療兩組GDS-15評分均較之前降低(P<0.05),而研究組較對照組評分下降更為顯著[(-3.04±0.97)對比(-1.21±0.67)],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01),治療后研究組GDS-15評分明顯低于對照組[(4.78±0.99)對比(6.69±1.10)],差異具有極顯著的統計學意義(P<0.001),見表4和表5。以上數據說明研究組的治療方案對抑郁的改善明顯優于對照組。

表4 兩組治療前后GDS-15比較 單位:分

表5 兩組治療后SPPB、MBI、GDS-15變化值的差異比較

3.討論

軀體衰弱是老年衰弱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表現為肌肉力量和質量的衰減,生理機制主要有代謝、細胞、血管、炎癥等方面的改變,而運動訓練通過改善機體代謝和炎癥狀態等有效改善軀體衰弱[14]。相關研究表明[15,16],抗阻運動不僅能通過激活線粒體自噬、抑制細胞凋亡等分子機制延緩衰老性肌萎縮,并且可以提高肌纖維蛋白質含量,減少肌纖維空泡面積,從而維持肌肉質量以延遲肌少癥的出現。潘玉賢[17]研究報道12周低強度抗阻運動可改善社區老年人的肌肉力量及運動能力。簡易機體功能評估是美國國家老齡研究院開發的一種身體功能評價工具,目前已廣泛應用于研究和臨床,包含站立測試、行走測試和坐立測試3項,常用來評估老年人的軀體運動能力、虛弱程度、跌倒風險等[18]。研究結果顯示,治療后研究組的SPPB評分顯著高于對照組,證明低負荷抗阻訓練能夠改善衰弱老年人下肢肌群的力量和質量,提高平衡、協調、步行等身體活動能力,這與夏汶[19]、劉淑芬[20]的研究結果一致。研究采用的抗阻訓練方式采用基于老化而開發的帕維爾康復訓練系統,它不以強化肌力為目的,強調輕負荷、有節律,針對維持身體穩定協調的關節肌肉進行訓練,注重動作的正確方式和節奏,旨在恢復虛弱身體的活動能力[21]。訓練強度為低負荷,且能有效避免訓練過程中肌肉拉傷、心腦血管意外等不良事件的發生。

日常生活自理能力(ADL)關系個人基本生活需求,是反映老年人健康狀況的重要指標,長期入住護理院的老年人由于發生衰弱往往伴隨不同程度的ADL喪失。改良巴氏指數是在巴氏指數的基礎上改良而來,其范圍限定和評分標準更加具體,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是世界公認最常用的ADL量表[22]。研究顯示治療后研究組的MBI評分顯著高于對照組,證明低負荷抗阻運動能夠改善老年衰弱患者的日常生活自理能力,提高生活質量。本研究采用的低負荷抗阻訓練包含了2種上肢運動,1種軀干運動,3種下肢運動,基本涵蓋了日常生活功能性動作涉及的主要肌群。對這些重要肌群的訓練,使得受試者的抓、拉、推、走、支撐等身體運動技能得到恢復,力量、耐力、速度、靈敏和柔韌性等身體綜合素質得到改善[23],因而與之密切相關的吃飯、轉移、步行等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得到提高。許雪琛[24]用八段錦聯合抗阻運動,發現可以改善老年肌少癥患者的肌力并提高日常生活自理能力,本文研究結果與之相符。

抑郁是住院老年人常見的一種情緒問題。研究顯示中國老年住院患者抑郁發病率為26.0%,而住院老年衰弱患者并存抑郁的風險性更高,抑郁的發生率甚至超過了50%[25～27]。體能下降、功能減退、疼痛不適、缺乏社會支持、依賴照護等成為誘發住院老年衰弱患者抑郁的關鍵因素。本文研究顯示治療后研究組的GDS-15評分顯著高于對照組,證明低負荷抗阻運動能夠改善老年衰弱患者的抑郁情緒。根據老年運動處方的個性化原則,研究采用的訓練強度在衰弱老年的能力范圍內,提高了依從性。訓練過程采用任務導向性模式,提供可視化界面和聲音提示,可提高趣味性并降低疲勞感。通過體力和動作的改善,衰弱老年人的精神壓力和抑郁情緒得到了緩解。研究證明運動是改善抑郁的重要手段,在療效上與心理輔導和藥物治療相當[28]。RPE在輕松范圍的運動可以釋放血清素、去甲腎上腺素、多巴胺等有益化學物質,對負性情緒有幫助。陳梅[29]研究表明低強度抗阻訓練對緩解長期住院老年人的抑郁狀態有積極意義,本文研究結果與之吻合。

綜上所述,低負荷抗阻訓練能夠有效改善老年衰弱患者的身體活動能力、生活自理能力,且能緩解抑郁情緒。低負荷抗阻訓練滿足安全性、科學性、有效性、個性化等特點,且受試者依從性好,值得在養老院、護理醫院、老年康復中心等機構推廣使用。本研究樣本量小、受試者來自同一個中心、干預時間短,可能會對結果產生一定影響,后續可繼續開展大樣本、多中心的研究,并增加隨訪,以探究低負荷抗阻訓練對于老年患者其他方面疾病或功能障礙的改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