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現狀、熱點與展望

向松柏，陳新忠

(1.武漢大學教育科學研究院，湖北 武漢 430072；2.樂山師范學院特殊教育學院、康復學院，四川 樂山 614000)

一、引言

“教育大計，教師為本”[1]。教師是特殊教育事業發展的第一資源，建設高素質的特教師資隊伍是特殊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近年來，黨和國家對特殊教育的重視程度和支持力度不斷加大，出臺了一系列法律法規和文件，從國家層面的《殘疾人保障法》《殘疾人教育條例》《“十四五”殘疾人保障和發展規劃》到部委聯合頒布的《關于進一步加快特殊教育事業發展的意見》《關于加強特殊教育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新時代基礎教育強師計劃》及地方性的政策文件，成為特殊教育教師隊伍建設的重要依據和保障。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特殊教育師資隊伍建設取得了長足的發展。2021年，全國特殊教育專任教師共6.94萬人[2]，比改革開放初期的6000多人增長了近十倍，特殊教育教師隊伍的數量大幅上升，但特殊教育教師隊伍的質量仍亟待提升：特殊教育教師職業倦怠普遍較為嚴重，教學效能感不高，專業發展的積極性缺失，甚至部分教師選擇離開特殊教育領域，流失率在所有教師群體中是最高的[3-5]，專業底子薄弱的特殊教育師資隊伍已成為制約我國特殊教育質量提升的最大“瓶頸”[6]。因此，加強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相關研究不僅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而且具有巨大的實踐價值。

目前學界已對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開展了大量研究，有學者梳理和分析了本領域的研究進展[7-9]。但這些研究存在三個方面的不足：研究范圍上，有關特教教師專業發展的研究局限于國內的成果，沒有完整反映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整體圖景；研究方法上，已有綜述主要采用文獻分析法梳理當前研究的現狀，缺乏對整個領域的動態研究過程與發展趨勢系統性呈現；研究內容上，已有研究主要涉及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概念、問題和對策[10-15]，而欠缺對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現狀、熱點與動態演化趨勢的回顧與分析。因此，本文擬運用科學計量方法，對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和Web of Science 數據庫中關于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相關文獻進行可視化分析，以期全面了解當前該領域國內外研究狀況，并展望研究前景和發展趨勢，為我國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后續研究和實踐探索提供依據和啟示。

二、 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

文獻計量法在近年來的教育領域中得到廣泛應用，為基本問題的研究提供了獨具價值的技術策略[16]。 Citespace 是基于共引分析理論和尋徑網絡算法，以賴普斯的科學前沿理論、博特的結構洞理論等為支撐的文獻計量可視化分析工具[17]，可以通過合作分析、共詞分析等方式，形成多種類型、直觀清晰、可讀性強的知識圖譜[18]，圖譜表征的研究熱點和前沿問題能夠有效地幫助學者掌握該領域的知識基礎[19]。因此，本研究采用陳超美開發的文獻計量工具CiteSpace(5.7.R2)，以每年為一個時間切片，繪制作者分布、關鍵詞時區、關鍵詞共現等圖譜，分析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領域研究的分布情況、研究熱點和趨勢。同時結合傳統質性研究的方法對知識圖譜中的文本內容進行解讀，深入探討特教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核心內容。

(二)數據來源

中國知網(CNKI)是目前國內最大、最齊全、最權威的中文資源數據庫服務平臺之一，而Web of science(WoS)是全球最大和最負盛名的引文數據庫之一，內容涵蓋 SCI-EXPANDED，SSCI，CPCI-S，CCR-EXPANDED 等，且它們是目前知識圖譜分析所支持的主要的數據庫[20]。為保證文獻樣本的代表性和科學性，將CNKI數據庫和Web of Science數據庫作為數據檢索平臺，以“主題詞 =‘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特殊教育學校教師’or‘特教教師’and‘專業發展’，文獻類型=‘論文’為條件，除去重復記錄，得到文獻357篇；以“文獻類型=‘article’，主題詞=‘special education teachers’or‘special school teachers’or‘teachers of special education’or‘special educators’and‘professional development’”為條件，除去重復記錄，得到1160篇英文文獻。

三、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研究現狀

為回顧與分析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整體圖景，本研究通過梳理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樣本文獻，對文獻數量、主要作者、演進歷程和研究熱點進行可視化分析，更為全面地揭示30年來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發展現狀。

(一)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文獻數量分析

從圖1可以看出，從20世紀90年代至今，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領域的發文數量整體呈曲線上升趨勢。其中1990—2008年關于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研究極少(1)因web of science 數據庫中檢索到的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文獻，最早發表于1990年，故發文量從1990年開始統計。，年均發文量不足10篇；2009年開始，國內外關于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研究均明顯增多，這與各國特殊教育相關的法律政策的相繼出臺有著密切的關系，如美國的《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2002)和《力爭上游》計劃(2009)；我國的《殘疾人保障法》(2008修訂)和《關于進一步加快特殊教育事業發展的意見》等。國外關于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研究從2015年開始進入爆發期，年均發文量突破100篇。相對而言，國內文獻不僅數量上明顯少于國外，而且時間上晚于國外，國內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領域的研究具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整體上看，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學者們對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關注度較低，近10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對特殊教育領域展開深入研究，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相關研究呈現良好發展的態勢。

圖1 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發文數量(篇)

(二)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演進歷程

為厘清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演進歷程，本文繪制了關鍵詞時區圖譜(2)將樣本數據分別導入 CiteSpace 軟件中，關鍵節點選擇“Keyword”，數據抽取對象為Top50，網絡裁剪方式選擇“Pathfinder”，以“Timezone”形式展現的關鍵詞共現圖譜。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關鍵詞時區圖譜Q值(Modularity Q)分別為0.62、0.48。根據CiteSpace的標準，Q值大于0.3代表網絡結構顯著。因此，本文生成的關鍵詞時區圖譜網絡合理有效。(Timezone View，見圖2)，該圖譜主要利用時間維度表示熱點動態演化過程。關鍵詞時區圖譜可以直觀地展示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在各個時間段重點關注的主題和研究熱點的轉換，從關鍵詞之間的連線可以看出其關聯關系和時序演進[22]，依據時區圖譜不同時段進行分析，總體上可將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大致分為3個時期：研究興起階段、研究拓展階段和研究深化階段。

圖2 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關鍵詞時區圖譜

第一個時期為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興起階段(1990-2008年)，國內外總體發文數占比較小，高頻關鍵詞節點數相對較少。國內外研究的關鍵詞主要有融合教育、政策、離職、職業倦怠、教師教育、全納教育、師范教育、能力本位、專業能力、教師流失、專業化等。研究者們于20世紀90年代將教師專業發展拓展到特殊教育領域，著重關注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如何緩解特殊教育師資短缺。因特殊教育學校的師資短缺，不少國家雇傭了不具備特殊教育從業資格的人員[23-24]，不具備相應的專業能力的特殊教育教師，更容易產生職業倦怠，工作滿意度低，出現離職現象。針對特殊教育師資短缺問題，學者們圍繞法律政策和教育實踐提出了相應的紓解之策[25]。二是特殊教育教師專業化問題。特殊教育教師具有自己獨特的職業要求和條件，研究者圍繞特殊教育教師專業化的基本理論、制度保障和實施策略展開研究[26]，如通過特殊教育教師職前培養、職后專業培訓和管理，提高專業技能、提升專業地位，從而實現教師專業化。

第二個時期為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拓展階段(2009-2014年)，高頻關鍵詞節點數較多，并且連線密集。這一階段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領域不斷拓展，研究內容細化，國內外研究高頻關鍵詞主要影響因素、質量、評價、課程設計、路徑、發展策略、繼續教育、困境、國培計劃等。根據關鍵詞進行歸納發現，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現狀及其影響因素是本階段學者們重點關注的兩個議題。首先，大量研究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影響因素，如學校的行政支持、教學資源和學習機會[27-28]，教師自身的態度、技能、資格和自我效能感[29-30]，教師間的互動程度與合作關系[31]以及在職培訓的態度、培訓時間、培訓內容、培訓導師等[32]。其次，對于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現狀，學者們主要采用問卷與訪談等方式，對全國或某個地區的特殊教育教師進行調查研究，如楊廣學[11]，趙巧云[33]與孫常青[34]的研究比較具有代表性?？傮w來看，本階段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內容和范圍進一步拓展，研究的“問題意識”更為凸顯，并相應提出了大量的紓解策略。

第三時期為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深化階段(2015—2022年)，高頻關鍵詞節點數多，發文量繼續迅猛增長。國內外研究高頻關鍵詞主要有教學策略、遠程教育、課堂管理、教師政策、政策評價、制度落實、體制構建、團隊建設、內在動力、信息環境、教育技術等。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內容和范圍進一步拓展，教師專業發展的實踐研究更加深入，越來越多的學者重點考察外部信息環境和個體內部因素對教師專業發展的作用。如有研究者根據當前的信息環境，提出各特殊教育學校應加強學?；ヂ摼W建設和教學平臺的建設，通過網絡遠程培訓和開展更多的網絡教研工作[35]?；谠诰€、異步課程的遠程教育已成為教師專業發展的重要方式，教師可通過自學網絡課程、視頻短片進行非正規教育，借助信息技術提高專業發展的效益[36-37]?？傊?，本階段研究領域深化、細化，研究方法更加多元，但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理論視野、內容體系、循證實踐等方面的研究仍需加強。

四、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研究熱點

關鍵詞是對文獻內容的高度概況與提煉，能夠詮釋與表達研究的主題?；诠苍~分析法，在文獻信息中提取關鍵詞頻次高低分布，進行關鍵詞突變分析，可以從總體上揭示和把握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領域的研究動態與研究熱點[38]。

(一)高頻關鍵詞和關鍵詞突變分析

1.高頻關鍵詞。

為了解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領域的研究熱點問題，繪制出關鍵詞的可視化圖譜(圖3)，其中外文圖譜共有556個節點，2932條連線；中文圖譜中共有296個節點，544條連線。在關鍵詞共現網絡中，節點越大則代表關鍵詞詞頻越高，并且和主題的相關性越強；節點間的連線表示兩個關鍵詞之間有著共現關系，且連線的粗淺代表著二者共現關系的強弱[39]。

圖3 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關鍵詞共現圖譜

在關鍵詞共現網絡中，排名前十位的外文高頻關鍵詞依次是教師專業發展(249次)、特殊教育(164次)、學生(148次)、融合教育(84次)、教師教育(67次)、知識(61次)、學校(59次)、干預(51次)、教學(47次)和合作(35次)；排名前十位的中文高頻關鍵詞依次特殊教育(103次)、特殊教育教師(69次)、教師專業發展(43次)、專業化(31次)、特殊教育學校(23次)、特殊教育專業(16次)、融合教育(15次)、專業標準(12次)、專業建設(11次)和教師教育(10次)(見表1)。這些關鍵詞一定程度反映了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領域研究的熱點主題。中心度(betweenness centrality)是用于顯示節點重要性的指標(3)在CiteSpace中，中心度也稱為中介中心性，該值大于0.1的節點被視為關鍵節點。，中心度排名前五的外文關鍵詞分別是“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學生”“融合教育”和“教師教育”，他們是國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領域關注的主要問題；中心度排名前五的中文關鍵詞分別是“特殊教育”“特殊教育教師”“教師專業發展”“融合教育”和“專業標準”，且他們在知識圖譜中整體結構較為密集，研究的主題較為集中?？梢?，國內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領域的熱點研究主題有特殊教育教師本位的專業發展、融合教育、專業標準的建立與實施等。

表1 Web of Science和CNKI數據庫中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領域高頻詞(前10)

2.關鍵詞突變分析。

國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突現率較高的突變詞有“目標”“教育咨詢”“理念”“師資培養”“模式”“離職”等，突現率依次為3.50、2.95 、2.84、2.48、2.30與2.05。國內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突現率較高的突變詞有“特教教師”“特殊教育學?！薄皩I標準”“現代特殊教育”“個案研究”“現狀”等，突現率依次為3.70、2.63 、2.54、2.27、2.20與2.4(見圖4)。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排名前十的突變詞均持續突現到2021年，說明學者們對這些研究問題的興趣持續不減，這些主題是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熱點。

圖4 國內外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突變詞

(二)熱點主題

根據對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高頻關鍵詞與關鍵詞突變分析，可以歸納出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熱點主題主要集中在融合教育、特教教師專業標準和特教教師教育三個方面。

1.融合教育。1994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布的《薩拉曼卡宣言》正式確立融合教育(Inclusive Education)理念，標志著世界各國推進融合教育的開始[40]。融合教育不單單是一種對特殊兒童的教育安置方式，更是一種正常兒童和特殊需要兒童相互學習、共同發展的教育思想。國際特殊教育的基本發展趨勢是越來越走向融合，越來越強調尊重殘疾學生的個體差異和促進他們的個性化發展，培養其適應社會、融入社會的能力成為各國特殊教育的共識[41]?；谌诤辖逃砟?，有學者倡導打破特殊教育教師與普通教師兩者之間的界限，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融合教育教師隊伍，并進一步指出教師專業素質結構包括專業理念、專業智能、專業情懷與專業規范四部分[42-43]。在融合教育背景下，歐美等發達國家已探索出較為成熟的特殊教育教師培養模式，制定了相對完備的特殊教育教師資格制度，對我國特殊教育教師的專業發展提供了參照。當前，我國融合教育取得了階段性成就，但由于起步晚、基礎弱，還面臨教學質量差、缺乏具備特殊教育背景的師資、缺乏對融合教育理念的認識、缺乏實施標準規范等諸多發展難題[44-45]。特殊教育教師作為融合思想的傳播者、融合教育的踐行者，是融合教育質量提升的關鍵。因此，后續研究需要進一步完善融合教育配套的法律法規制度體系，建立多元、開放的教師培養培訓體系，優化課程結構、強化專業實踐，提升教師的融合教育理論素養和實踐技能，助推融合教育高質量發展。

2.特教教師專業標準。教師專業標準是確立和提升教師專業地位的重要前提，是評價教師教學質量的必要依據，也是促進教師專業發展的重要舉措[46]，對教師的培養過程和最終目標具有導向性的作用。 在全球教師教育標準化的的發展趨勢下，美國、英國、澳大利亞為代表的西方教育發達國家已在20世紀末開始了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標準的研究與建設[47]。美國特殊兒童委員會(CEC)制定了第一版特教教師專業標準《每個特殊者必須指導什么——有關特殊教育教師準備和資格的國際標準》，不僅對美國特教教師的培養、培訓、資格認證等發揮著重要作用，還引領國際特殊教育教師培養改革和專業發展。CEC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標準從1996年至2016年間經歷六次修訂，第七版標準于2016年正式出版，是現行特殊教育體系最完整的專業標準[48]?；趯I標準來培養、聘任、考核、培訓特殊教育教師成為特殊教育人力資源管理方面的基本經驗。2015年，我國頒布的《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標準(試行)》，對特殊教育教師的專業理念與師德、專業知識、專業技能等提出了詳細的要求，為特教教師培養、準入、培訓、考核等提供了重要依據[49]。2020年，教育部教師工作司在教師資格考試中增加“特殊教育”序列，特教教師有了專門的從業資格證書，對促進特教教師專業發展，建設高素質教師隊伍具有重要意義。新時代我國特殊教育事業快速發展，處于試行期的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標準應根據特殊教育事業發展的需求，堅持科學嚴謹的程序，基于最新的政策適時修訂和完善，如設置更多體現特殊教育教師反思以及開展持續評價改進的標準，明確相關評價主體的評價范疇，以及評價結果的不同運用，加強專業標準的指導作用和操作性。

3.特教教師教育?！敖處熃逃庇⑽臑椤癟eacher Education”，即培養和培訓教師的專業教育，是傳統師范教育基于終身教育理念的一種體現和延伸[50]，包括培養未來教師的職前計劃、新教師的入職計劃和在職教師的在職培訓計劃三個不同的層次又互相連續的階段[51]。改革特殊教育和提高特殊教育質量的關鍵是提高教師專業水平[52]，教師教育是促進特教教師專業發展的核心方式，教師教育可以有效提升特教教師的知識、技能和理念，是提高教師專業素質的重要舉措[53]。20世紀90年代開始，美國陸續頒發了《2000年目標：美國教育法》(1994)、《高等教育法》(1998)、《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2002)、《2009美國復蘇與再投資法案》等法律和政策，專門設立了支持和發展特殊教育的條款，明文規定了特殊教育經費投入、師資培訓、教學與評估等事項，為美國特殊教育教師教育與專業化水平的穩步發展提供了重要的法律和制度保障。21世紀初，基于我國教師教育相對滯后的現狀，國家高度重視教師隊伍質量的建設，相繼發布了《關于“十五”期間進一步推進特殊教育改革和發展的意見》《關于實施“中小學教師國家級培訓計劃”》《關于進一步加快特殊教育事業發展的意見)》《關于加強特殊教育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等文件，對特殊教育教師的培養和培訓進行了明文規定，對教師教育的對象、目的、方式和時間進行明確的說明，但并未涉及到具體的特教教師教育過程監管、質量監控及相關保障等，入職教育、監督評價機制在教師教育政策體系中嚴重缺位。未來特教教師教育還需不斷完善政策法規，改革和創新教師教育模式，完善教師教育保障機制，加強教師教育政策執行與監管體系建設，科學評價教師教育成效，引領我國特殊教育教師教育全面邁向質量提升的新階段。

五、結論和展望

(一)主要研究結論

研究以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和Web of Science 數據庫中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相關文獻為數據樣本，應用 CiteSpace 進行可視化的知識圖譜繪制，結合質性分析對文獻數量、研究熱點及其演進等方面進行探討，研究結果表明：(1)20世紀90年代和本世紀初，國內外學者對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關注度較低，2009年開始相關研究成果數量快速增長，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呈現良好發展的態勢。(2)通過樣本文獻在時間和空間上的分布可知，國內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相關研究與國外相比起步更晚，發文數量較少，相關研究具有很大的發展空間。(3)總體來看，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大致可分為3個時期：研究興起階段、研究拓展階段和研究深化階段。(4)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熱點主題主要集中在融合教育、特教教師專業標準、特教教師教育三個方面。

(二)展望

縱覽30年來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國內外學者對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相關政策、理論與實踐展開了大量研究，并涌現出不少有重要意義的研究成果。同時，相關研究中也呈現出一些問題值得關注與反思：一是研究視角較為狹窄，多從教育學的角度展開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極少從多學科、大視野、深層次上開展相關研究；二是研究內容不夠系統和全面，國內現有研究較多關注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現狀、影響因素、存在的問題與策略，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內容體系、制度保障、動力機制等方面的研究仍顯不足；三是本土理論建設乏力，理論依據主要源自對西方國家相關理論的介紹，本土化理論構建極為緩慢，制約了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問題的深入挖掘。據此，未來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可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不斷深化和完善。

第一，拓展研究視角，開展跨學科研究。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要敢于打破學科壁壘，充分運用心理學、管理學、社會學等多學科的理論，選取多維視角進行思考和探析，以避免單一視角而出現片面性和局限性。如利用心理學中的自我決定理論探究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動力，利用社會學的符號互動理論考察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成長的過程及其影響因素，利用組織行為學中的心理資本理論探索特殊教育教師的希望、樂觀、自信等積極心理品質在專業發展困境中的作用機制與培育途徑，利用管理學中的雙因素理論對特殊教育教師進行激勵以促進其專業發展等。只有堅持跨學科多維視野，綜合運用多學科的研究成果，才能從整體上系統地對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領域展開更加深入的研究。

第二，豐富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的研究內容。一是開展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循證實踐。循證實踐的核心本質為遵循證據進行實踐[54]，國外研究已為循證特殊教育教師教育貢獻了大量科學證據[55]。未來研究需要關注特殊教育教師的循證意識、循證語言和循證行為，提升他們對循證證據的搜集、評估、選擇和實踐轉化能力，為我國特教教師專業發展提供更多實證性研究證據，以循證實踐助推特教教師專業發展。二是健全特殊教育領域教師教育法律法規，完善特教教師專業發展保障機制。教師教育政策應著眼于特殊教育教師綜合素養的提升，保障教師繼續教育的權益，為教師專業發展提供堅實的制度基礎，從而增強特殊教育的職業吸引力，提高教師的社會地位，讓特教教師“留得住”“教得好”。三是提升特殊教育教師的信息素養。已有研究證明了信息技術手段對于提升教育質量的諸多益處，且教師可借助信息技術提高專業發展的效益[37]。信息化發展已是世界發展的重要趨勢之一[56]，未來特殊教育教師的職前培養中，可加入信息技術與教育康復融合的課程；職后培訓時增加信息素養專項培訓項目，逐漸推進特教教師信息化教學能力培養和提升，推動特教教師主動適應信息化社會教育教學與專業發展的新樣態。

第三，構建本土化理論，實現中國表達。一方面，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研究要結合我國實際，進一步審視和探析這一概念所涉及基本理論的內涵，如特教教師專業發展的分析維度、具體內容、歷史趨勢、價值目標、制約因素及其相互關系等。同時汲取自身東方文化以及古典教育的思想精華，建構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教師專業發展理論框架，引領我國特殊教育實踐，推動特殊教育教師專業發展質量的提升。另一方面，國外的特殊教育研究無論從廣度上還是深度上都領先于國內，我們要基于國際特殊教育發展的趨勢，學習和借鑒國外新穎的學術理論和科學的研究方法，加強國際交流與合作，提高科研能力，提升研究水平，建設具有國際學術影響力的特教教師專業發展學術群體，為世界特殊教育研究融入更多中國觀點，為特殊教育教師隊伍建設貢獻中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