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香油”

簡舒

小時候，北方的冬天特別冷，教室里唯一的取暖設備就是——爐子。老師為了安全起見，不讓同學們圍在跟前。下課了，小伙伴們就到教室外，去沐浴微暖的陽光。那些年，小伙伴們都沒有羽絨服，也穿不起“北京棉”，真是凍手凍腳，常常被凍得渾身打戰。

不知是誰發明了“擠香油”游戲：大家站在有陽光的墻根底下，第一個人先靠在墻垛子上，緊接著排成一排靠著墻根，用肩部的力量朝第一人擁擠。這樣一連串的人一起擠，就使身子暖和多了。如果誰在這排人中被擠出來，就是“香油”，就到最后的排尾去，使勁擁別人取暖，自己卻在排尾抵御風寒。如有第二個被擠出來，就再到排尾去……

最先靠在墻垛子上的那個人最“安全”，寧愿承受著最大壓力，也會興高采烈地堅守著。直到最后，他實在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壓力，才無可奈何地從墻垛子里出來。他原來的位置立刻被身旁的那位同學所取代，而他則趕緊跑到排尾繼續往里擠，在擠的過程中，獲得熱量和快樂。

擠到最后，大家已經無法掌握平衡，隊伍扭曲了，有的小伙伴會因失去重心倒在地上，這時就會笑聲、叫聲連成一片……

小伙伴們在擠香油時，還會一邊擠一邊喊號子：“擠呀擠呀擠香油，擠出來香油換糖球?！闭麄€過程人聲鼎沸、興高采烈，常常上課鈴聲響了還意猶未盡，不到老師來喊，決不罷休。這個取暖的游戲，因為不需要任何道具，趣味性又很強，既經濟又實惠，被小伙伴們從小學一年級一直玩到小學畢業。

含羞草小時候長得又瘦又小，每當玩擠香油游戲時，她總是最先被擠出來當“香油”。小伙伴們就給她起外號叫小香油。含羞草也有自知之明，很少參加擠香油游戲，常常一個人站在一邊看熱鬧。

吉祥草人高馬大，又好打抱不平，每當天氣冷時，就讓含羞草排在他的前面，參加擠香油，然后假裝用勁兒擠，實際上在暗中保護含羞草。以至多少年過去了，含羞草依然忘不了那個擠香油時，給她最大自信和安全感的吉祥草。

后來，小伙伴們總結出擠香油時被擠出來的原因，有主動和被動兩個方面。主動者一是體力不支，被擠得喘不上來氣；二是想上廁所，憋不住的。被動者是緊挨你身后那位，使勁用肩膀或腿朝你和墻之間猛塞，然后一拱，借助身后擁擠的力量，就像撬棍一樣，將你剜出隊伍。

如今的孩子們衣食無憂，教室里面有暖氣、空調等，取暖條件早已今非昔比，擠香油的游戲也逐漸銷聲匿跡了，取而代之的，是小伙伴們在各種健身器材上的鍛煉和在塑膠跑道上的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