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塵埃落定》英譯本的生態翻譯三維研究

2024-01-20 16:27史順良趙斐
關鍵詞:藏族人塵埃落定葛浩文

史順良,趙斐

(蘭州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甘肅 蘭州 730050)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作為擁有數千年文化積淀的大國,“中國文化走出去”對中國的發展來說至關重要,而文學作為文化的一種重要表現形式,就是“走出去”的主力軍,應當肩負起文化傳播的使命。在文化對外傳播的過程中,優秀文學作品的翻譯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生態翻譯學產生于21 世紀初,該理論系統且全面,提出的三維轉換方法對翻譯實踐具有指導作用,其所蘊含的生態翻譯觀也有利于文學作品的對外傳播與交流。因此,本文基于生態翻譯學理論,以阿來的少數民族文學作品《塵埃落定》為例,分別從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三個維度舉出實例,分析譯者葛浩文做出的翻譯選擇,探索其譯作的成功因素,為日后中國文學作品的翻譯提供借鑒。

一、研究背景

藏族作家阿來所著長篇小說《塵埃落定》[1]敘述和描寫了解放前川西地區藏族人民的政治社會生活,書中情節充滿了濃郁的民族風情,也向世人揭示了土司制度背后的神秘性。故事在麥其土司家“傻子”二少爺的獨特第一人稱視角下展開,與現實生活格格不入的二少爺卻總能憑借其超時代的精準預感幫助麥其土司部落一次又一次地獲取勝利,而他本人也成為土司制度由盛轉衰的一個見證者?!秹m埃落定》于2002 年獲得第五屆茅盾文學獎,證明這本書極富文學價值,可以作為中國文學的代表走向世界。

由于對中國文學的喜愛以及獨特的審視眼光,漢學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翻譯了這部作品。雖為美國人,但他曾翻譯中國作家的近40 部小說,是翻譯中國現、當代小說的第一人,他還憑借其翻譯幫助莫言的作品《紅高粱》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秹m埃落定》經過葛浩文的翻譯后,其英譯本[2]在美國乃至海外的銷量都十分可觀,贏得了西方文學評論界和大眾讀者的一致好評。因此,研究《塵埃落定》的翻譯成功因素非常有意義,有望為中國文學走向世界提供新的借鑒和指導。

以小說名“塵埃落定”為關鍵詞在CNKI 期刊庫中搜索,共顯示593 條搜索結果,其中大多數從罌粟的意象分析、“傻子”人物形象分析、身份認同等角度研究這部作品[3-5],與翻譯有關的研究不多,主要從象似性、功能對等理論、目的論等視角研究該小說的英譯本[6-8]。對《塵埃落定》英譯本的研究視角有待進一步發掘。

考慮到《塵埃落定》是一部帶有生態主題且極具異域風情的邊地少數民族小說,與生態翻譯學理論視角相契合。因此,本文將從生態翻譯學角度探討《塵埃落定》翻譯成功的因素。

二、《塵埃落定》的翻譯生態環境

生態翻譯學用生態學的概念類比翻譯學的概念,認為翻譯的第一階段是翻譯生態環境選擇譯者的“天擇”過程,第二階段是譯者選擇對譯文如何處理的“人擇”過程(譯者對譯文的翻譯選擇)[9],最終的翻譯生態平衡有賴于譯者的適應與選擇。在《塵埃落定》中,作者以“傻子”二少爺的第一人稱視角展開故事敘述,不僅向讀者傳達出康巴藏區的獨特地理風貌與政治環境,而且在情節中也充斥著許多宗教與社會文化因素,這需要譯者在適應小說翻譯生態環境的基礎上做出正確的翻譯選擇。

翻譯生態環境即外界條件,指與翻譯有關的經濟、語言文化以及社會政治等因素。譯者只能盡力去適應翻譯生態環境而不能逾越,在原文翻譯生態環境的制約下,順應翻譯生態環境的各個要素[10]。首先,阿來在小說敘述中選擇了自己的故鄉-位于川西的康巴藏區作為地點??蛋筒貐^地理位置處于西部藏傳佛教圣地拉薩與東部漢文化區域之間,這里有其獨特的地理文化風貌,是一個典型的邊地過渡地帶。這里的藏民不僅信奉著來自印度且扎根在西藏的藏傳佛教,同時也受藏族本土宗教苯教的深刻影響。譯者想要正確譯出原文的內涵并不容易。這片地區與西藏的宗教至上不同,獨一無二的“土司”象征這片大地的統治權,土司即最高權力中心。因此小說中貫穿著大量關于土司制度的詞匯,包括“土司”“官寨”“頭人”“科巴”等,這對譯者來說具有挑戰性,其必須在深刻理解原文的基礎上才有可能正確譯出這些詞語的內涵。

其次,川西的藏區在社會文化風俗方面也形成其獨有的特點。相比于漢文化而言,少數民族在日常生活中的對話往往更加直接,方言使用簡單粗暴。而且在社會生活中,他們的交通工具往往是馬,使用的工具器皿、穿戴的服飾都帶有其民族特色,食物以捕食到的獵物以及奶茶為主。這些生活習慣與漢族截然不同,讀者讀起來都可能帶有疑問,譯者要適應這樣的翻譯生態環境是十分艱難的。

此外,由于《塵埃落定》的社會背景是封建制度倒塌后國民黨政府統治中國的時期,恰逢共產黨的發展壯大,也涉及到后來的抗日戰爭及內戰。在源語文本的敘述中帶有相關的政治色彩表達,例如“白色漢人”“紅色漢人”等,漢語讀者對這兩種描述自然了然于心,但不清楚當時中國政治的目標語讀者一定會產生疑問。在適應性選擇的過程中,葛浩文做出客觀翻譯,解釋清楚雙方陣營的同時對相關政治問題做出規避處理,不影響小說在外傳播。

需要提到的一點是,阿來的文學寫作素養極高,在藏文化和漢文化中切換得游刃有余。原文中大量使用四字成語,增強故事情節交際氛圍的同時也讓成語的意象在讀者腦海中記憶深刻。與此同時,阿來也采用了極具藝術色彩的描寫手法,對比喻、擬人、雙關等修辭格的運用輕車熟路,構造出許多詩情畫意的景象。為了傳遞出交際意圖,擬聲詞也多次在原文中出現,增強了文本的趣味性,也讓讀者可以輕松融入到作者營造的氛圍當中。由于成語是中國文化獨有的歷史沉淀,各種修辭格和擬聲詞又帶有作者想表達的藝術美和交際美,因此翻譯的任務是艱巨的,需要譯者同時在三維上做出適應與選擇。

三、《塵埃落定》英譯本中的三維轉換

三維轉換是生態翻譯學的翻譯方法,要求譯者在適應原文翻譯生態環境的基礎上,對源語文本做出三個維度上的選擇,即譯者選取合適的翻譯策略(方法/技巧)在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上對原文進行翻譯。需要說明的是,在真實的翻譯環節中,三個維度往往不是單方面存在的,而是互相滲透的,只是分析的側重點不同。以下將分別從三個維度舉出具體例子進行分析說明。

(一)語言維的轉換

由于英漢語言本身存在的語言形式和語言習慣的差異,語言維主要從詞匯、句法、語義、語言表達形式等層面對原文文本的翻譯進行選擇,使譯文符合英語讀者的語言特點和習慣[11]。語言維就是在不同層面上譯者的選擇,要將原文所展現的風格體現在翻譯中。這里對語言維的分析主要從詞匯和句法上展開。

1.詞匯

詞是由語素構成的能獨立運用的最小語言單位。詞和詞靠語法組合在一起稱為短語,包括專有名詞、成語以及歇后語等。結合《塵埃落定》原文,本節主要從藏族人名(專有名詞)和四字成語展開分析。

(1)藏族人名

《塵埃落定》的敘述主體是藏族,毫無疑問小說中會出現許多藏族人名。藏族的文化自成體系,在起名字這一點上與漢族完全不同,譯者在翻譯時面臨巨大挑戰。這里根據小說及其英譯本挑選幾例典型的藏族人名及譯者葛浩文對人名的翻譯,例如,將“桑吉卓瑪”譯為“Sangye Dolma”,將“索郎澤郎”譯為“Sonam Tserang”以及將“翁波意西”譯為“Wangpo Yeshi”等等。

大部分藏族人名都是四個字。藏族人名是經過世代藏族文化發展累積下來的,是藏族文化生命里的一部分。其中,名字音節詞尾為“郎”的一般是男性,詞尾為“瑪”的一般是女性[12]。從藏族人名的翻譯可以得出葛浩文翻譯人名使用了音譯的翻譯方法,屬于異化策略,譯文讀起來與漢語拼音類似,因此葛浩文在對人名的翻譯上基本與原文在語言維達到對等。然而,這樣的譯法也存在一些問題。問題在于他僅譯出人名的讀音,而沒有譯出藏族人名中蘊含的深刻寓意與內涵。原因在于,藏族人起名字非常講究,藏族人名反映出藏族文化的進程史,起名字時總帶有深刻的宗教思想或表達藏族人民美好的希望,例如“卓瑪”在藏語中就是“教母”的意思[13]。采用音譯法翻譯忽視了藏族人名想表達出的交際意圖,在語言維達到等值卻沒有在交際維與原文達到對等。但總體而言,音譯技巧也是目前翻譯藏族人名的一種主要方法,同時達到多維等值還需國內外學者們的共同努力。

(2)四字成語

阿來為追求語言風格采用生動形象的表達,中間不乏四字成語的使用。成語的意思精辟,往往隱含于字面意思之中。翻譯時葛浩文也是采取多種翻譯方法與技巧的結合,力求與原文達到等值。例如,“刻骨銘心”被譯為“fixed in people’s heart”,“野心勃勃”被譯為“be filled with ambition”,“形勝之地”被譯為“the feng shui was perfect”。

觀察以上三個具有代表性的成語的翻譯,葛浩文對四字成語翻譯普遍選擇了意譯的翻譯方法?!翱坦倾懶摹币馑际恰霸谛撵`深處記憶深刻,難以忘記”,但“刻骨”并不能直譯為“carve bones”,這里采用了夸張手法,“刻骨”和“銘心”表達的意思相同,因此直接選取“銘心”的譯法譯為“fixed in people’s heart”,這里在時態上也選擇過去式,達到了語言維的等值?!耙靶牟敝小耙靶摹奔础靶坌摹?,譯為“ambition”,而“勃勃”指“充滿了”野心,因此整個成語意譯為“be filled with ambition”,使英語讀者清楚了解詞組的意思。相反,“形勝之地”出于《荀子》,不具有一定漢語知識儲備的西方讀者一定不知道這個成語在表達什么?!靶蝿僦亍币鉃椤暗匦蔚貏輧瀯荼憷牡胤健?,葛浩文無法正確譯出“形勝”二字的意思,選擇了意譯基礎上替換的策略,用相似的漢語詞匯“風水寶地”替換譯出“形勝之地”,即“the feng shui was perfect”,這里采用過去時態,較為嚴謹地達到語言維和交際維的對等。

2.句法

《塵埃落定》這部作品是川西地區藏族人民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其中包含很多方言和俗語,無疑讓小說變得更加真實生動,也更好地把讀者帶入到情節氛圍中。譯者需要深刻理解方言或俗語的內涵,將原文的意思準確譯出。

例1“你不想把這瘋子怎么樣來一下?比如就把他干了?!?/p>

譯文“Don’t you want to do something about this madman? Such as get rid of him.”

具有一定常識的漢語讀者一定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對于英語讀者則不然?!霸趺礃觼硪幌隆笔侵浮皩λ鳇c帶有懲罰性的舉動”,“把他干了”的意思是“把他除掉,讓他消失”。葛浩文在這句話的處理上選擇意譯的翻譯方法,將“怎么樣來一下”和“把他干了”分別譯為“do something about...”和“get rid of him”,在達到語言維等值的同時,也達到了交際維的等值。

例2總而言之,我們在那個時代定出的規矩是叫人向下而不是叫人向上的。

譯文In any case,the rules in those days were set up to move people down,from freemen to slaves,not the other way around.

這句話的文化背景是土司制度統治下的階級社會,康巴藏區有一套嚴格的階級制度,原文里“骨頭”指的就是階級。按照階級從高到低可分為土司(家族)、頭人、百姓、科巴(信差)、奴隸,還有一類人的身份沒有明確劃分,包括僧侶、巫師和藝人等。數量最多的是百姓階級,但平常百姓不可能晉升身份,反而會因做錯事情犯了規矩而被貶為奴隸一級,這就是原文里指的“叫人向下而不是叫人向上的”。翻譯這句話時,葛浩文采用了直譯方法為主輔之以解釋增譯的翻譯技巧,對“叫人向下而不是叫人向上”做出相應解釋,淺顯易懂,而且這句話的譯文采用過去時態,與原文相符。因此,這句話的翻譯在達到語言維等值的基礎上,也達到了文化維的對等。

(二)文化維的轉換

文化維的選擇主要指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注意雙語文化內涵的傳遞與闡釋,關注源語文化和譯語文化在性質和內容上的差異(宗教、政治、歷史、地理、社會文化等),避免從譯語文化觀點出發曲解全文[14]。譯者要有文化意識,努力克服由兩種文化差異所帶來的困難,保持兩種語言文化的生態平衡[10]。在《塵埃落定》中,對于西方讀者來講其中的宗教文化與政治文化是完全陌生的存在,理解會出現障礙。本節主要從宗教和政治兩個方面來講葛浩文做出的翻譯選擇。

1.宗教文化

前文提到在康巴藏區的藏族受藏族原始宗教苯教以及藏傳佛教的雙重影響,宗教因素貫穿其日常生活,譯者在翻譯時也應審慎做出選擇。

例3經堂里的喇嘛、敏珠寧寺里的喇嘛都聚在了一起。喇嘛們做了那么多面塑的動物和人像,要施法把對土司的各種詛咒和隱伏的仇恨都引到那些面塑上去。

譯文Lamas from our sutra hall and from the Mondron Ling Monastery were brought together to craft animal and human figurines from dough.In the solemn rite that followed,all the curses and latent hatred were transferred to these figurines.

這句話主要講做法事的場景。由于苯教的影響,巫術在這片地區十分常見。苯教與藏傳佛教相互融合,形成了懂巫術的喇嘛們,通過喇嘛念咒語做法事,可以去除或轉移詛咒。這也體現了小說的一個特點,即魔幻與現實主義相結合。這些宗教活動給譯者帶來了翻譯選擇問題,葛浩文的譯文主要以歸化策略為主,沒有對“做法”的解釋,而是直觀地向英語讀者說明喇嘛們正在做什么,可以達到怎樣的效果等。因此,這句話的翻譯不僅在宗教層面達到了文化維的對等,同時也達到了交際維的對等。

例4使她能施一道齋僧茶,給死去的娃娃做個小小的道場。

譯文So she could pay for a vegetarian meal and tea for the monks to perform rites for the dead.

這句話體現出藏傳佛教的思想,“齋僧茶”和“做道場”都是典型的佛教用語?!褒S僧茶”指“向僧侶施以茶飯,以表報恩和追善的目的”,葛浩文這里譯為“a vegetarian meal”,即以“素食飯”替代翻譯“齋僧茶”。佛教中“做道場”的目的是祈福消災或超度亡靈,在這里葛浩文將其譯作“perform rites(執行儀式)”,也是在意譯的基礎上選擇替換的翻譯技巧,將佛教用語向西方讀者做出解釋,達到文化維與交際維的對等。

2.政治文化

小說的敘述背景是清朝統治覆滅后國民黨統治下的中國,后來又恰逢共產黨的發展及抗日戰爭的發生。小說中的政治背景是相對較為復雜的,對于不了解當時中國政治的西方讀者來說閱讀帶有一定困難。譯者的翻譯自然也關系到小說“走出去”的成功與否。

例5中原王朝傾覆,雪域之地某教派也因失去扶持而衰落。

譯文A Central Plain dynasty fell,the lack of support causing the demise of a sect in the Land of the Snows.

“中原王朝”指冊封土司制度的清朝,“傾覆”指清朝統治倒塌,這里葛浩文選擇意譯法進行翻譯。后半句中“衰落”的翻譯并沒有用“decline”,而是采用替換技巧譯為“the demise of(終止、死亡)”,這是葛浩文在適應原文翻譯生態環境后做出的正確翻譯選擇,“demise”一詞也預示著最后土司制度一定會瓦解,為后文的情節發展做鋪墊。

例6麥其土司無奈,從一個鑲銀嵌珠的箱子里取出清朝皇帝頒發的五品官印和一張地圖,到中華民國四川省軍政府告狀去了。

譯文Left with no choice,Chieftain Maichi opened a case inlaid with sliver and beads and took out a seal representing the highest official title conferred by the Qing emperor.With the seal and a map,he went to the provincial capital to file a complaint with the military government of Sichuan,under the control of Republic of China.

清朝滅亡后,掌管四川省的是中華民國軍政府。在與汪波土司的矛盾升級后,麥其土司審時度勢,拿著冊封官印和地圖去軍政府告狀。在這句話中,“五品官印”葛浩文選擇省譯“五品”,可能是由于清朝官宦體系繁雜因而沒有必要譯出,在“官印”的翻譯上他選擇用替換技巧譯為“seal(印章)”。筆者認為如此譯法并沒有完全與原文達到對等,雖然在功能上二者具有極大相似性,但從文化維看,葛浩文并沒有譯出“官印”的政治內涵。當然,從交際維來看,這一翻譯選擇令西方讀者較容易明白原文所想表達的意圖。

(三)交際維的轉換

交際維的選擇是指由于英漢語言在審美意識、文化觀、價值觀等多角度存在交際差異,譯者要把重點放到交際層面上[15]。譯者不僅要把原文作者的交際意圖體現出來,而且要將原文在語言和文化層面上的交際意圖向目標語讀者體現出來[10]?!秹m埃落定》小說中存在著復雜的稱呼語系統,阿來寫作也用了大量的雙關語來體現其語言的藝術美。對于西方讀者來說,與英語文化完全不同的稱呼語系統及漢語獨特的雙關語形式在閱讀過程中也是難以理解的,以下從這兩個方面來分析葛浩文在交際維上的翻譯選擇。

1.稱呼語

由于小說背景中客觀存在的一套階級制度,故事敘述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大量對相關人物的稱呼語。眾所周知,英漢兩種語言的稱呼語完全不同且各具特色。因此,對于譯者來說稱呼語的翻譯也較為棘手,這里總結出文中幾個關鍵稱呼語,包括“主子/少爺”“奶娘”“堂兄弟/表親”等,葛浩文分別將這些稱呼語詞匯譯為“master(mistress)/ young master” “wet nurse”和“paternal cousins/ maternal”。

觀察以上詞語的譯文,可以發現譯者也是在理解具體含義的基礎上綜合使用翻譯方法(技巧)對其進行翻譯。首先,“主子”和“少爺”這類稱謂詞是古代中國文化所獨有的叫法,“主子”是下級對統治階級的統稱,“少爺”就是統治階級家的兒子,葛浩文選擇意譯基礎上的替換技巧將其分別譯為“master(mistress)”和“young master”,選用英語讀者所熟悉的詞對原文的稱謂詞做出替換,分別達到交際維與文化維的對等。其次,“奶娘”的來源是由于古代社會中上層階級的女性不會親自哺喂子女,因此便會雇傭乳母來哺乳。這一點西方世界也有類似的說法,所以葛浩文直接意譯為“wet nurse(乳母)”,體現出原文作者的交際意圖。最后,堂親和表親也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稱呼語,堂親指親兄弟(男性)的子女,而表親指與姑母、舅父的子女的親戚關系。西方社會的親戚關系并沒有明確的堂表親之分,因此翻譯時葛浩文用了意譯的翻譯方法,將其分別譯為“paternal”和“maternal”,這樣翻譯一目了然,達到交際維對等的同時也傳遞出中國稱呼語在文化層面上的內容。

2.雙關語

阿來在創作《塵埃落定》的過程中采用極具藝術氣息的手法,達到多維度的交際效果,這也是小說的藝術特色。其中,在有關罌粟花的描寫中,他更是反復使用雙關語,字里行間耐人尋味。雙關語對翻譯來說并非易事,對譯者的理解能力及雙語能力提出了較高要求。

例7鮮艷的花朵全都凋謝了,綠葉之上,托出的是一個個和尚腦袋一樣青乎乎的圓球。土司笑了,說:“真像你手下小和尚們的腦袋啊?!闭f著,一揮佩刀,青澀的果子就碌碌地滾了一地。

活佛倒吸一口氣,看著被刀斬斷的地方流出了潔白的乳漿。

土司問:“聽說,法力高深的喇嘛的血和凡人的不一樣。難道會是這牛奶一樣的顏色?”

譯文The bright flowers had withered,and the leaves now held green balls like monk’s heads.The chieftain laughed,“Why,they look like the heads of your little monks.”A sweep of his dagger sent berries rolling onto the ground.

The Living Buddha sucked in his breath as he watched milky sap ooze from the decapitated stalks.

The chieftain said,“I’ve heard that the blood of an accomplished lama is different from that of ordinary people.Could it be this same milky color?”

例7 是濟嘎活佛建議麥其土司不要不仁不義地娶頭人妻子央宗后,兩人在罌粟地里遇見時產生的對話。雖然土司表面上像是在與活佛開玩笑,然而讀者不由自主地會想到這句話其實是土司在用自己的身份和職權威逼活佛不要多管閑事,間接地告訴活佛在這片土地上土司才是最高的權力中心,不然活佛寺廟里小和尚的腦袋便會像圓球一般的罌粟果似的被他的刀斬斷。葛浩文選擇了整體直譯的方法,在具體的動作描寫上他選擇省譯,類似“凡人”和“法力高深”這樣涉及社會文化的詞則選用了意譯的方法,向讀者們直觀地把作者想表達的深層意思傳遞出來,達到了交際維的等值。

例8在我所受的教育中,大地是世界上最穩固的東西。其次,就是大地上土司國王般的權力。但當麥其土司在大片領地上初種罌粟的那一年,大地確實搖晃了。

譯文I was taught that the land is the most stable thing in the world,followed by the kingly power of the chieftain who governs it.But during the first year poppies grew on our land,the earth trembled.

例8 這句話的字面意思是指當國民黨最初把罌粟帶上麥其土司領地時,大片地里都種植罌粟,成熟季節的罌粟就像麥田里的麥浪一樣搖曳生姿,好像大地在搖晃。但是,阿來在這里一語雙關,為后文的故事走向埋下伏筆,暗指土司之間會因為罌粟帶來的巨大經濟利益展開戰爭,也是過量種植罌粟導致后來的糧食短缺,最后帶來了梅毒等致命傷害,加快了土司制度的滅亡,官寨炸毀就像大地在搖晃。在這句話的翻譯中葛浩文采取了直譯法,直觀地向西方讀者展現原文的意思,譯者雖未能譯出全部隱含義,但這并不影響西方讀者的接續閱讀,在一定程度上達到了交際維的等值。

四、結語

本文認為用生態翻譯學的基本理論解釋邊地少數民族小說《塵埃落定》是非常合適的。從宏觀角度上講,可以確定葛浩文在翻譯《塵埃落定》時選擇以歸化為主、異化為輔的翻譯策略,使小說的譯文流暢地道且容易為目標語讀者所接受,同時也讓目標語讀者在其翻譯中領略到不同國家的文化魅力,促進了兩種語言文化之間的融合。這為日后其他中國文學作品的翻譯帶來了深刻的啟示,同時也為更多優秀的中國文學作品走向世界起到示范作用。

猜你喜歡
藏族人塵埃落定葛浩文
到拉薩途中
省譯策略指導下的葛浩文《狼圖騰》英譯本研究
翻譯家葛浩文研究述評
Translation Thoughts Inquiry of Howard Goldblatt
藏族人為何能適應缺氧環境?
論阿來小說《塵埃落定》中的唯物史觀
藏族人為何能適應缺氧環境?
沉默的先知
從認知隱喻角度解讀葛浩文的“隱”與“不隱”——以《紅高粱家族》英譯本為例
91香蕉高清国产线观看免费-97夜夜澡人人爽人人喊a-99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9-国产亚洲日韩欧美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