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城鄉小型公共閱讀空間設計與運營實踐研究
——以廣州市越秀區圖書館為例

謝潔華

(廣州市越秀區圖書館,廣東 廣州 510080)

1 引 言

2021年,文化和旅游部、發展改革委、財政部發布《關于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提出“鼓勵在都市商圈、文化園區等區域,引入社會力量,按照規模適當、布局科學、業態多元、特色鮮明的要求,創新打造一批融合圖書閱讀、藝術展覽、文化沙龍、輕食餐飲等服務的‘城市書房’‘文化驛站’等新型文化業態,營造小而美的公共閱讀和藝術空間?！盵1]可以看出,小型公共閱讀空間(以下簡稱“小型閱讀空間”)有以下特征:1)地理位置:位于都市商圈、文化園區等區域;2)合作模式:與社會力量合作;3)業態:融合圖書閱讀、藝術展覽、文化沙龍、輕食餐飲等服務;4)形式:面積小,注重美感。在實踐中,個別小型閱讀空間由公共圖書館運營,為擴大研究視野,本文將公共圖書館運營的小型閱讀空間也納入研究范圍。

2014年至今,“全民閱讀”已連續10次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隨著全民閱讀受到更多重視,近年來,我國城鄉涌現許多小而美的公共閱讀空間,提高了公眾對小型閱讀空間的認知度、滿意度,公共圖書館影響力不斷上升。但小型閱讀空間的設計與運營仍存在重形式輕內涵、規章制度不完善等問題,影響其可持續發展。

2 小型閱讀空間設計與運營存在的問題

2.1 忽視內涵建設

筆者參觀國內部分小型閱讀空間如深圳市歡樂港灣某書店時發現,該空間有獨特設計感,市民游客多,但專注于閱讀的讀者不多,空間缺乏讀書、品書、愛書的氛圍,閱讀空間的“閱讀”功能沒有能充分發揮和體現。小型閱讀空間的外形之美對讀者有一定的吸引力,但只有內涵、形式同時兼具,小型閱讀空間才能成為具備文化高度的優質公共閱讀空間。

2.2 制度不完善

小型閱讀空間的建設標準和業務標準不統一、不規范,暫未實現資源流通和共享。受大眾消費模式、購買能力及交通區位等因素影響,小型閱讀空間普遍存在經營性收益不穩定性等問題。一些由社會力量承擔具體運營工作的小型閱讀空間,由于缺乏政策和制度保障等,當其經營困難時也難以為繼。例如,廣州市越秀區圖書館(以下簡稱“越秀區圖書館”)光塔分館的合作方由于近年經營困難,導致該分館臨時搬遷到街道提供的場地。由于沒有統一的業務標準,同一品牌的小型閱讀空間容易出現服務質量參差不齊的情況,公眾無法在同一品牌的空間感受到同等標準的服務,使其閱讀體驗受到影響。又如,合肥市圖書館與合肥市新華書店有限責任公司合作共建的森林書屋因頻繁更換店員,培訓不及時,導致部分店員缺乏服務意識,不主動維護閱讀秩序和閱讀環境,有時還會出現因未及時公布調整后的開放時間而導致讀者到現場才發現書屋已經閉館的現象[2]。還有些同區域的小型閱讀空間之間存在各自為政,資源無法共享的情況。由于行政分級管理,我國公共圖書館長期處于“一級政府建設并管理一個圖書館”的狀態,同一區域內的三級圖書館隸屬不同的行政主體,直到國家、省、市推進總分館制建設后,這一情況才得到改變。

2.3 合作模式單一

合作模式單一容易導致小型閱讀空間的體系化建設受到掣肘,服務覆蓋范圍有限,服務質量參差。個別空間合作條件高、要求多,如某合作機構要求越秀區圖書館每個月定期提供一大批最新出版的圖書,每月由該館館員到小型閱讀空間舉辦8場活動。廣州市越秀區共有150個圖書館,圖書更新、活動舉辦需適當平衡其他服務點的需求,因此無法滿足該合作機構的要求。個別合作方合作周期短,即使圖書館認真投入人力、物力并開展業務之后,合作方也無法維持小型閱讀空間的可持續發展。例如,廣州圖書館與某社會機構共建的某小型閱讀空間因社會機構單方面原因突然關閉,廣州圖書館由此迅速啟動小型閱讀空間規范化管理工作。

2.4 信息化程度不高

目前,部分小型閱讀空間以人工管理為主,或采用“人工+智慧”的管理模式,信息化、自動化、智能化程度不高。例如,浙江云和縣建成城市書房5家,民宿漫享書屋25家,悅讀吧36個,目前僅在全縣范圍內安裝有自助借還機9臺,電子借閱機7臺,互動視窗2臺,66個服務點僅配備18件信息化設備,而大部分空間沒有信息化設備[3]。

2.5 未將地域文化融入設計

部分小型閱讀空間設計由合作方全權負責,在空間設計上未融入地域文化,缺乏特色,難以讓民眾產生文化認同感。例如,合肥市長豐縣3家小型閱讀空間因其是統一招標,所以從建設規劃到店內布置都一樣,從短期利益看,統一招投標、統一找裝修公司建設可以便利流程,縮短工期,但同質化建設會造成小型閱讀空間缺乏辨識度和記憶點[4]。

3 小型閱讀空間設計新實踐

越秀區圖書館在項目定位、制度建設、空間設計、智慧服務等方面的創新實踐,能夠為小型閱讀空間建設提供打造項目品牌、倡導經典閱讀、健全制度建設、科學規劃設計、融入地域文化、深化智慧應用的可復制經驗。

3.1 項目定位

越秀區是廣州最古老的城區,從古到今,詩文繁榮。結合越秀區“詩詞之區”建設,越秀區圖書館通過空間美、活動美、服務美展現詩詞之美。越秀區的每一個小型閱讀空間都配有不同詩詞,如紅色主題空間配以紅色經典詩詞,生態主題空間配以生態保護類的詩詞等。通過開展閱讀推廣活動更好地展示詩詞中的愛國精神等,引導讀者閱讀經典詩詞。

3.2 制度建設

小型閱讀空間建設應根據國家、省、市相關政策制訂引入社會力量的相關制度和業務標準,使空間運營形成良性、長效、持續、共贏的新生態,并且要有涵蓋前期評估、過程指導、業務培訓、定期考核、退出機制等在內的一系列可操作的管理制度。前期要對社會力量運營小型閱讀空間的動機、實力、規劃、理念、成功案例等進行調研,分析合作的可行性。公共圖書館對社會力量運營小型閱讀空間應提供業務輔導、技術支持等必要指導。業務培訓是要求社會力量對員工定期開展專業知識、服務技能、服務禮儀、人際溝通、消防安全等培訓,不斷提高員工的服務水平和安全意識。對社會力量運營小型閱讀空間的服務質量、服務環境、服務意識、服務效能進行定期考核,一旦發現問題要及時提出整改。對無法得到讀者認可且多次整改不到位的社會力量合作方,應通過退出機制使其退出小型閱讀空間的運營。2021年,廣州市越秀區文化廣電旅游體育局制訂《關于引導和鼓勵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場館服務暫行辦法》,該辦法明確了社會力量參與越秀區公共文化服務場館服務的準入條件、程序要求、監督管理規則、退出機制,促進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走向制度化。2023年,越秀區圖書館制訂《新型閱讀空間(“越讀吧”)建設及服務規范》,對該館的小型閱讀空間的選址、館舍設計、館藏、設備設施、綜合評估、人員管理、業務工作、讀者服務、讀者活動等進行了全面規范。

3.3 設計突出地域特色

越秀區圖書館“越讀吧·東山印象臺”的設計結合越秀區書院文化特色,融入書院建筑文化元素,并結合越秀區“詩詞之區”建設,突出詩詞文化,營造充滿詩情畫意的新中式閱讀空間。該空間設置有多間供讀者單獨使用的“吾詩書房”,為讀者的閱讀學習提供了獨立的空間?？臻g的裝飾主要以“一書房一詩詞”為主,每間書房以一首經典詩詞為主題,營造與經典詩詞“共鳴”的詩意閱讀氛圍。在空間布局上設置“詩詞專題書架”“詩詞分享區”,為讀者提供充滿互動感、體驗感、分享感的詩詞閱讀活動。

3.4 智慧服務

越秀區圖書館精心打造一批集智慧化管理、自助式服務、數字化閱讀、沉浸式學習、多元體驗于一體的小型閱讀空間。越秀區圖書館建有“越秀區總分館智慧服務云平臺”,該平臺融合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自然語言處理、知識圖譜等現代信息技術,運用各類智能化設備,通過掌脈借閱、光影閱讀、智能咨詢、虛擬導航、預約選座、智能監控等智慧服務系統建成智慧場館。通過虛擬現實技術、增強現實技術和混合現實技術,搭建內容多元的“紅越秀”元宇宙場景,把本土紅色資源活化為立體的三維動態紅色場景,現場配有VR學習機、AR智慧沙盤等,以兼具趣味性和教育性的視覺系統向讀者提供更生動、更直觀、真實的沉浸式互動體驗。

4 小型閱讀空間多元運營模式

越秀區圖書館的多元運營模式,能夠為小型閱讀空間建設提供總館示范帶動、引入社會力量、整合地區資源、強化區域協同、促進共建共享、節約財政資金的可借鑒經驗。

4.1 總館場地+總館運營

越秀區圖書館內的小型閱讀空間“書香花園”,是嵌入式小型閱讀空間,場地、運營均由越秀區圖書館負責,采用“總館場地+總館運營”的運營模式。該空間在設計上糅合了廣府元素、花城元素、東山元素等,將越秀區的廣府文化、花城文化、東山文化融為一體。人員、水電、網絡費、日常管理、讀者服務、閱讀活動及設備維護等由越秀區圖書館負責,為讀者提供標準化服務。館內建設小型閱讀空間,打破了傳統圖書館中規中矩的服務模式,以更休閑的環境、更開放的服務、更靈活的管理來滿足不同讀者的閱讀需求。該模式適用于在圖書館內建設小型閱讀空間,其業務以閱覽為主,公共圖書館的工作人員可以兼顧管理與服務。

4.2 總館場地+社會力量運營

越秀區少年兒童圖書館采用“總館場地+社會力量運營”的運營模式,由越秀區圖書館負責前期建設,包括基建、圖書、設備及軟裝等,建成后,與廣東新華發行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簽訂5年協議,每年越秀區圖書館負責一定的物業費、活動費及業務指導,廣東新華發行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負責人員、水電費、網絡費、日常管理、讀者服務、閱讀活動及小宗設備維護等。協議對日常運營、服務工作和業務考核等主要指標予以明確,并參考全國縣級以上公共圖書館的評估定級相關標準、《廣州市公共文化服務實施標準》(2021—2025年)等文件制訂而成,確保了讀者服務的專業化、標準化,使讀者的閱讀權益得到有效保障。該模式適用于在公共圖書館總館場地建設多業態的小型閱讀空間,由總館投入一部分經費,但不參與開放工作。通過與社會力量合作引入新業態,達到活化傳統空間、讓傳統空間時尚起來的目的,而空間的實際運營則交由社會力量具體實施。

4.3 社會力量場地+分館運營

礦泉分館屬于越秀區圖書館街道分館采用“社會力量場地+分館運營”模式,建在廣州市第七中學實驗學校內,在臨街位置、校園內分別開設出入口,實行“一館雙門”“錯時開放”的管理方式。該分館由越秀區圖書館與礦泉街道、廣州市第七中學實驗學校簽訂長期協議,廣州市第七中學實驗學校提供場地,并負責場地前期建設,包括基建及軟裝等,負責水電費、網絡費及設備維護等,礦泉街道負責分館在學生放學后及節假日期間的開放工作、日常管理、讀者服務及閱讀活動等,越秀區圖書館提供圖書、數字資源、自助借還設備、業務指導及技術支持。該模式適用于行政街道場地資源有限,人員和經費不足,但是轄區內有學校、企事業單位等社會力量,且愿意提供場地建設小型閱讀空間、負責日常運營的情況。

4.4 分館場地+社會力量運營

“越讀吧·東山印象臺”屬于越秀區圖書館街道分館,是首批實現智慧化服務的小型閱讀空間示范點,采用“分館場地+社會力量運營”的運營模式。越秀區圖書館與大塘街道、廣州新華書店集團傳媒連鎖有限公司簽訂5年協議,大塘街道負責提供公建配套場地作為街道分館場地,并負責空間的前期建設,包括基建、設備及軟裝等,廣州新華書店集團傳媒連鎖有限公司負責人員、水電費、網絡費、日常管理、讀者服務、閱讀活動及設備維護等,越秀區圖書館負責提供圖書、業務指導及技術支持,并為小型閱讀空間制訂建設方案,找準辦館定位,為轄區內居民構建家門口的成長樂園和高顏值的空間環境,為他們提供智慧化、高品質的閱讀服務。該模式適用于行政街道有場地可用于建設小型閱讀空間,有主動建設閱讀空間自覺的轄區,但是針對缺乏人員和經費的情況,可以考慮引入社會力量,將新業態延伸到分館。

4.5 社會力量場地+社會力量運營

“四閱分館”屬于越秀區圖書館的首個小型閱讀空間,采用“社會力量場地+社會力量運營”的運營模式。越秀區圖書館與廣東新華發行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簽訂5年協議,廣東新華發行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提供場地、負責場地前期建設,包括基建及軟裝等,負責人員、水電費、網絡費、日常管理、讀者服務、閱讀活動及設備維護等。越秀區圖書館提供圖書、數字資源、自助借還設備、業務指導及技術支持,以“圖書館+書店”模式探索公共圖書館與實體書店融合的新路徑,全年面向公眾開放,長期在線上線下開展“你選書我買單”活動。越秀區圖書館采取該模式與廣州新華書店集團傳媒連鎖有限公司在廣州北京路新華書店共建“花街粵書吧”,充分調動歷史文化街區的文旅資源,結合北京路“千年文道”文化品牌,打造廣府主題小型閱讀空間。越秀區圖書館采取該模式與中國建設銀行廣州越秀支行共建“紅船書吧”,打造紅色主題小型閱讀空間。該模式適用于總館所在區域內擁有比較豐富的社會力量資源,且社會力量有文化擔當和運營能力,愿意免費提供場地建設小型閱讀空間、負責日常運營。

“社會力量場地+社會力量運營”模式是越秀區圖書館小型閱讀空間運營的主要模式,越秀區圖書館通過該模式構建公共文化共同體“閱秀文化聯盟”,該聯盟以閱讀為核心,鏈接多元主體參與建設公共文化空間,整合不同機構的優勢資源策劃實施公共文化活動,引入新業態豐富公共文化服務,筑牢廣州公共文化共同體基礎。引入社會力量共建、共用和運營小型閱讀空間,并由公共圖書館提供業務指導和技術支持的實踐,證明了該模式能實現多方共贏,讀者可以在住處附近享受高質量的閱讀服務,而社會力量的經濟效益和圖書館的社會效益也得到提升,小型閱讀空間也能因此長期、良性運營。

綜上所述,小型公共閱讀空間運營理念可概括為“多元、規范、開放、智慧”,模式為“1+1+1+1”,即“一套模式+一套機制+一套業態+一套運營”:1)構建多元共建雙贏模式,實現小型閱讀空間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統一;2)建立準入機制、考核機制、評估機制,確保小型閱讀空間可持續發展,為公眾提供規范化服務;3)構建豐富業態,如“圖書+咖啡”“圖書+餐飲”“圖書+文創”等多業態疊加;4)隨著線上線下融合運營趨勢的發展,小型閱讀空間也須積極融入智慧運營模式。

5 結 語

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提升,公眾對閱讀服務有了更高的期待。為滿足公眾需求,各地圖書館在小型閱讀空間的設計與運營方面作出了不懈努力,取得了顯著成就。但是當小型閱讀空間增多,公眾的需求變得多樣化之后,他們對閱讀空間也會產生更多選擇,不符合公眾期待的空間就會面臨被淘汰的風險。為留住讀者,公共圖書館應重點關注小型閱讀空間的設計與運營。在空間設計上高度重視公眾對高品位、高內涵空間的追求,做到本土化、特色化、品牌化、藝術化、分眾化;在服務項目上努力做到服務訂單化、多元化、個性化、精準化;在館藏結構上既凸顯地方特色,也要發揮閱讀導航作用,強化價值導向功能;在技術手段上利用信息化、自動化、智慧化等技術,滿足新時代讀者的需求。為促進小型閱讀空間可持續發展,科學合理地建立社會力量準入機制、考核機制、退出機制也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