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業“智改數轉”動因、問題與實施路徑研究

周孝剛，孫衛東

（1.常州和鑫保安服務有限公司，江蘇 常州 213000；2.常州信息職業技術學院，江蘇 常州 213164）

“智改數轉”無疑是當今企業能否跟上時代發展和技術進步的關鍵性改革，但市場經濟切忌跟風和一哄而上，尤其是實力有限和經不起折騰的中小企業必須根據外界環境和自身條件制定獨特的“智改數轉”戰略、策略和發展路徑。

一、“智改數轉”概念

（一）“智改數轉”涵義

所謂 “智改數轉”， 即智能化改造和數字化轉型，它是以數字化技術為動力，以企業為載體，推動企業向數字化、智能化、網絡化高質量發展。 “智改數轉”并不是什么新概念，而是新經濟條件下的一種新命題，它是以“機器換人、數據換腦”為出發點，全面提高企業在設計、生產、銷售、管理等各環節的智能化水平。

（二）“智改數轉”動因與現實意義

從經典的生產函數理論來看，“智改數轉”實際上就是優化生產函數的投入要素的組合，從某種意義上講，它也算是一種供給側改革，其目的就是極大地提高勞動生產率。 新古典經濟學認為：企業就像一個變速箱，就像一部機器，就像一個黑箱子，在不停地運轉(如圖1所示)（1）。 我們只需要在企業的一端投入生產要素，這些生產要素包括勞動、土地、資本、企業家才能，那么這些生產要素在經過企業這個黑箱子的轉換后，在企業另一端就會生產出千差萬別的產品、成果、利潤等結果。 問題是為什么投入要素差不多，但各個生產的結果和生產的效率卻相差很大呢？

圖1 企業運作模式

為了簡化討論這一問題，現在假定土地和企業家才能恒定，只討論勞動和資本的不同組合對于生產結果的影響。 可以肯定，在一定的經濟條件下，勞動和資本是一種相互替代關系。 當生產力水平比較低的時候，勞動者的知識水平、技術水平也比較低，企業的資金實力、研究開發能力、企業運作能力、管理能力等都比較低。 這就意味著這個時候，企業企圖利用資本的力量來替代勞動力的生產模式是難以實現的。 如通過大規模的機器投入、自動化流水線、繁雜而高效的工藝改進、人工智能機器人、無人車間、 無人工廠等資本投入替代大量的勞動者，根本就不可能。 因為這些技術革新和操作運行不僅需要巨大的資金投入， 也需要大量的研究與開發、發明創造和高素質的勞動者，這些苛刻的條件是低生產力水平下無法滿足的。 所以，在低生產力水平下，主要是勞動替代資本，而不是資本替代勞動，如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企業的發展道路主要是依賴低廉的勞動力成本優勢。 但是，客觀地講，這種發展模式是一種粗放式、低效率、以人力成本和低收益為巨大代價的發展模式，是不可持續的。 近年來，隨著中國勞動力、原材料、物流、管理等成本的不斷遞升，中國與東南亞、印度等欠發達地區相比，原有的以勞動替代資本的生產模式已經毫無優勢可言。 但是，隨著中國自改革開放以后的快速發展和長期積累，無論是資本實力還是技術水平都有了長足的進步，生產力水平也得以大大提高，在這樣的條件下，走資本替代勞動的發展道路不僅是可能的，而且是必由之路。 之所以說是可能的，是因為實施資本替代勞動的技術條件、資金條件、勞動者素質等已經基本得到滿足，特別是近年來以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 云計算為代表的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給企業智能化改造和數字化轉型帶來了強大的技術支撐。 之所以說是必由之路，是因為只有這樣做，才能突破不斷遞增的勞動力成本瓶頸，才能大大提高勞動生產率和生產效益，才能實現由粗放式向集約式、由高污染向低污染、由高能耗向低能耗、由高物耗向低物耗等生產方式的轉變，才能真正提升國際競爭力，逐步實現國家由制造大國向制造強國轉變的中國制造2025目標（2）。

二、中小企業實施“智改數轉”現狀及問題

（一）中小企業實施“智改數轉”現狀

“智改數轉”的重點在中小企業，因為中小企業占企業總數的90%，貢獻了80%的就業，70%的技術創新，60%的GDP,50%的稅收。但“智改數轉”的短板也在中小企業，客觀來說，智改數轉是一個系統工程，涉及從底層芯片到最上層的應用軟件以及信息化能力、先進制造模式經驗等，需要企業的巨大投入。 所以，實施“智改數轉”的前提是有雄厚的技術、經濟基礎，尤其是信息化技術基礎和良好的業績基礎（3）。但這兩項往往是中小微企業的短板，特別是前期受疫情的重大沖擊和國際市場的惡化影響，導致相當一部分中小企業存在“不愿轉、不敢轉、不會轉”的情況，主要顧慮在于需要解決技術、應用、政策、人才培養等問題。 針對中小企業在“改”和“轉”中可能遇到的“陣痛”，江蘇各地政府都出臺了有力對策和提供“保姆式”服務，主要包括：貸款貼息、示范獎補、引入服務商為企業開展“智改數轉”免費診斷、招標解決方案集成商、智能裝備及自動化生產提供商、工業軟件提供商、網絡建設服務商、數據采集服務商、工業互聯網平臺服務商、工控安全服務商等優質供應商。

通過以上的政策措施，江蘇各地中小企業智改數轉均取得了良好的發展勢頭。 越來越多的中小企業開始智改數轉，南京企業“智改數轉”已從20%的頭部企業拓展延伸到60%的腰部企業， 并且要求每年推動實施1300個以上智能化改造和數字化轉型項目，覆蓋1200家以上規上工業企業。 常州以“十鏈突破、百企領航、千景應用”為抓手，全力突破“智改數轉”瓶頸。 目前，全市累計培育省級智能工廠15家、 省級智能制造示范車間165個， 均位居全省第三。 建成省級工業互聯網標桿工廠13家，創建市級智能工廠11家、市級智能制造示范車間83個、市級智能車間346個。 至2023年2月的兩年來，蘇州全市完成智改數轉項目2.1萬個。江蘇其他各市的成績也十分耀眼。

（二）中小企業實施“智改數轉”問題

1.對“智改數轉”的認識不足。 當前經濟下行壓力較大，許多中小企業面臨生存困境，加之“智改數轉”投入較大、回報周期較長，且存在不確定性，許多企業處于“不改不轉等死”與“既改又轉找死”的兩難選擇。 加之中小企業多以利潤為導向而忙于日常事務，對流程優化、管理升級、企業培訓、人才支撐、信息化改造、設備和工藝改進等“智改數轉”基礎和鋪墊性工作的重要性認識不足，前期準備工作不充分，參與主動性不強、積極性不高。

還有一些中小企業對于“智改數轉”的意義認識不足，或者存在一種跟風現象，企業并沒有想清楚自己的真正需求，只是跟著政府走、跟著別人走，這當然無法針對性地解決企業的瓶頸問題，“智改數轉”的落地效果當然也不會好。 比如，別人上一個MES，我也要體現車間的數字化，我也來搞一個。 其他企業投一條自動化生產線， 看上去很高大上，客戶很喜歡，我也要搞一條。 別人搞一些現場AGV，我也要弄幾臺過來，不省人能省點力也行……。 如此等等， 并沒有從自身真正需求出發，“智改數轉”的結果是不倫不類，起不到提高效率的作用。

2.企業基礎薄弱，“智改數轉”難度大

首先是人的觀念問題。 企業改革都需要員工的支持與配合，這是工作推進的基礎。 “智改數轉”是對企業的業務模式、組織架構、管理流程等進行重構。 這既需要在企業高層間形成共識，也需要不斷提高各個層級對轉型的認同、認知能力，讓推進智改數轉的決策變為企業上下共同的愿景與行動。 但中小企業因為成立時間短，高層的戰略思維、管理者的管理水平、普通員工的綜合素質等可能還難以達到一定的高度，可能更多的只是看到眼前的利益與困難，無暇顧及具有長期利益和長期效應的一些改革措施，尤其是哪些既需要重大投入又影響到眼前利益的改革。 而“智改數轉”正是這樣的一種重大改革，它不僅需要大量投入，而且還將致使一些人失去崗位或者轉崗，迫使員工學習和接受新的知識與技能，如數字經濟、AI、工業互聯網等，這些都容易招致員工本能性的抗拒。

其次是技術和人才問題。 “智改數轉”不僅涉及設備投入、工藝改進等硬件條件，更重要的是信息系統等軟件條件，而不少中小微企業以前一直采用的是行之有效的傳統的經營和管理模式，包括市場調研、產品研發、數據采集等主要都是人員親臨現場，工作量大、真實可靠，但效率比較低，兩化融合和信息化程度比較低（4）。目前，智能制造相關專業人才、數字化人才以及科技型人才普遍缺乏，這導致中小企業很難充分釋放和展現智改數轉的價值。

第三是投入資金困難。 比起大企業、國有企業，中小企業的資金實力不夠強大，而融資又往往被掣肘。 這給中小企業“智改數轉”帶來極大的障礙，畢竟“智改數轉”需要一大筆資金，還是一個系統工程，是摸著石頭過河的改革項目，試錯成本和機會成本都很高。

三、中小企業實施“智改數轉”參考路徑

（一）先診斷，后實施

江蘇省工信廳于2022年專門分布 《關于做好“智改數轉”診斷工作的通知》，要求各設區市工業和信息化局、財政局，通過遴選和購買專業機構的服務，幫助企業進行轉型。 根據這一通知精神，江蘇各市紛紛花巨資向全國招標智能化改造和數字化轉型優秀服務商，免費為企業進行“智改數轉”診斷服務，幫助企業打通“智改數轉”過程中的堵點、難點和痛點，推動企業建立面向生產全流程、管理全方位、產品全生命周期的智能制造模式，引領中小企業轉型升級。

“智改數轉” 診斷服務解決了中小企業不知是否要改以及如何改的問題，防止企業盲目性地進行“智改數轉”。 同時，中小企業可根據自身需求，圍繞專業機構在研發、生產、銷售、服務、模式創新等業務環節的診斷情況，企業自己或者通過服務商進行從輕量型到重量型的“智改數轉”。 中小企業不可以忽視“智改數轉”，也不可以跟風，更不可以貪大求全，而應該穩扎穩打、循序漸進。 如按照兩化融合、智能化數字化技改、企業上云、產業鏈供應鏈數字化貫通等不同程度、不同層級的路徑穩步推進“智改數轉”項目。 總之，政府要給予企業專業指導和推薦，降低中小企業“智改數轉”風險，提升轉型升級效率。

（二）先統一理念，后全員實施

思想認識是一項基礎工程，是企業改革成功的前提保障。 企業為什么要進行改革、改革的目的和意義是什么、改革的方案是什么、改革的結果會產生哪些影響等等，這些必須在實施改革前在企業內部進行反思、討論并形成共識。 對于改革的思想認識、方案形成與具體實施可以采取自下而上、自上而下和兩者相結合的形式，而對于中小企業“智改數轉”這項重要改革應該采取兩者結合的方式。 而其中自上而下的決策和實施過程需要占據主導地位，因為中小企業“智改數轉”觸及基層員工和基層組織的利益和事項比較多，基層員工和基層組織必須做出較多的改變，需要學習更多的新東西，需要掌握更多的新技能，需要適應新的工藝流程和作業方式。 這些理念的更新與認同，一般人都不會主動去接受，畢竟對于已經習慣了企業原有運營方式的員工而言這些都是挑戰或者是利益的失去。 所以，中小企業采取自上而下強力推進的方式會縮短員工思想認識過程，可以盡快把員工引導到如何適應這項勢在必行的改革中來。 同時，也要聽取員工心聲，了解員工的意見、顧慮、關切、期望等，盡可能地吸取員工的有益建議，兼顧員工的利益，獲得絕大多數員工的支持，這樣才能緩解改革對員工和組織的沖擊（5）。

“智改數轉” 是先進制造和先進互聯網技術的疊加，它不是一個單純的技術概念，是組織與領導力、信息與技術、商業模式、產品與服務、工作資源等一系列變革與轉型，每一步都是齊頭并進的。 首先需要使員工了解企業的發展目標以及 “智改數轉”對于這一目標的重要作用，幫助員工確立全力以赴的努力方向。 二是加強對員工的信念教育，展示企業與員工同舟共濟的決心和信心，提高員工的主人翁地位和個人利益， 樹立集體利益的思想境界。 三是加強文化建設，要讓員工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企業改革的宗旨是實現企業的長遠目標和員工的長遠利益。

“智改數轉”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全員上下統一行動、上下溝通、全員協調。 “智改數轉”是一種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但最終的效果還是需要看人的素質與技能。 所以，中小企業在實施“智改數轉”的同時，需要提高員工的思想境界、數字經濟知識水平和實際運用能力。

（三）先打好基礎，后選擇性實施

為了讓技改資金更好發揮作用，也更加符合中小企業較薄弱的數字化基礎，中小企業實施“智改數轉” 的規模與程度一定要與數字化基礎相匹配，即根據企業的實力、兩化融合程度、數字化管理基礎、員工的素質、技能、覺悟等進行選擇。 “重量型”智改數轉”必須要有堅實的數字化管理基礎、雄厚的資金實力和員工的高度配合。 “智改數轉”的本質就是將線下的流程搬到線上并固化下來。 所以，如果企業的線下管理不到位，如工作流程紊亂或者工作隨意性大、現場存在大量的等待、搬運、不良、動作浪費、 管理者整天忙于救火， 有一大堆安全、質量、交貨等問題，那么，這樣的中小企業倉促地實施“智改數轉”必然會帶來東施效顰的效果。 在企業實施“智改數轉”的前提條件根本不具備的情況下，企業需要首先打好基礎， 包括管理從5S升級到物聯網、實施兩化融合、上ERP系統、進行大量的員工素質培訓、技能培訓、觀念培訓等。

（四）先內部實施，后外部實施

“智改數轉”是一種生產方式的改革，按照資源的類型和信息傳遞的范圍，分為內部實施和外部實施。 如果“智改數轉”只限于企業內部資源的調配和企業內容信息的傳遞，比如人、財、物、統計數據、計劃、會議等信息的流動完全限于企業內部或者企業內網平臺，那么這類“智改數轉”就屬于內部實施。如果“智改數轉”涉及內外資源的協調使用和企業內外信息的互動， 比如企業信息平臺與供應商、經銷商、終端市場、合作伙伴、銀行、稅務、政府部門、行業協會等信息平臺對接，通過外部信息平臺接收市場信息并及時有效地配置內外資源， 那么這類“智改數轉”就屬于外部實施。

內部實施“智改數轉”難度較低，風險較低，容易把控，因為所有風險都限于企業內部，容易內部消化。 比如生產指令完全來源于企業內部的智能生產線或者智能車間，就屬于內部實施“智改數轉”的范圍。 即使生產線出現了故障在短期內也不會對外部市場產生重大影響，因為企業仍然有應對故障的一段時間。 但是外部實施“智改數轉”就不一樣了，因為企業已經成為整個產業鏈的一個環節，這個環節出現了故障，必然立即連鎖反應到鏈上其他企業的生產與經營。 企業與供應商、經銷商、終端市場、合作伙伴、銀行等企業相關方一直有著既定的合作關系或合作協議，企業的生產停頓了，供應商的原料自動補貨系統、經銷商和終端市場的商品自動供貨系統等都將停頓下來，合作伙伴和銀行的業務也需要做出相應調整，這樣牽一發而動全產業鏈的事件，影響較大，處理不好會對企業產生不利的后果。所以，企業實施外部“智改數轉”必須要充分考慮風險，需要在內部實施“智改數轉”和積累豐富的數字經濟駕馭經驗基礎上加以實施。

五、結束語

勞動和資本是一種相互替代關系, 當生產力水平比較低的時候,主要是勞動替代資本,即勞動密集型產業占據主導地位。當生產力水平比較高的時候,主要是資本替代勞動,所以,當工業化已經進入到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大數據等新技術成為驅動生產力的關鍵性生產要素的當下，“智改數轉”就成為企業提升生產率和競爭力的必然選擇。 但因為發展的不平衡性，中小企業不能不顧自身條件盲目地開展全方位、重量型的“智改數轉”項目，而應該遵循“診斷-全員實施-選擇性實施-由內向外實施”的發展路徑循序漸進地開展智改數轉。 其中，企業需要首先制定“智改數轉”戰略，然后按照管理、生產、車間、企業整體、企業內外等不同范圍逐步從低層次、小范圍的“智改數轉”到高層次、全方向和整個產業鏈的“智改數轉”，從而達到提高企業勞動生產率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