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達憤怒，可以增進情感

吳在天

從事心理咨詢這行時間越久，就越有深刻的體會：我們產生的憤怒，憋是憋不住的。越是壓抑，就越需要釋放。但習慣壓抑的人，往往會用一種讓他人難以察覺的方式。

一

有一對夫妻，男方在生活中很強勢，什么事都想要安排，還要干涉妻子的交友圈。這種高壓控制使得妻子不滿，但又無可奈何，心理堆積了越來越多的怒火，最終她找到一個方式，就是不招惹、不回應。

心理學中有個術語叫“被動攻擊”，意思是當關系處在一種長期失衡的狀態中，一方壓迫性過強，一方不能或不敢表達自己的感受，弱勢的一方就會用一種隱蔽的方法來回擊對方?！氨粍庸簟钡男睦矸烙蜁蔀檫@類關系中的消極暗流。

還有一對夫妻，妻子的脾氣很暴躁，經常會挑丈夫的毛病，和丈夫吵架。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由她說了算，但是她丈夫脾氣很好，也就樂得清閑。

有次去三亞旅游，妻子把時間搞錯了，當他們趕到了機場時，航班已經起飛。這時，她就開始對丈夫咆哮，責問丈夫為什么不看看時間。丈夫也很無奈，機票預訂、航班行程都是妻子安排的，因為從來都是妻子說了算，所以他習慣了，也就懶得看航班時間。

同時，丈夫也說到，哪怕是自己看了航班時間，估計也沒有什么用。他們以前出去旅游，要去某個地方，該往左還是往右，夫妻倆都不知道。那個時候還沒有手機導航，他們就會出現這樣的互動：丈夫判斷說是往右邊走，這時候妻子就會以非常質疑的語氣反問：“你確定？”

丈夫幾乎不敢在她面前確定什么。因為，如果確定往右邊走，走對了還好，走錯了的話，她會對丈夫一陣指責。如果，丈夫說不確定，他們往某個方向走了后，無論這個方向是她選的還是丈夫選的，只要是走錯了，她就會對丈夫咆哮：“你就不能有一次確定的嗎？”

出現類似場景時，只要是錯了，她就會覺得責任在丈夫身上，就要發脾氣。當她在咨詢中看到自己的問題也很震驚。

在咨詢中，她談起了自己的成長經歷，說到了父母之間的夫妻關系。她父親是個柔弱的人，經常會被母親罵得一無是處。但是她和父親的關系還不錯，冥冥之中，她就找了一個像父親那樣的人當丈夫。于是，父母的婚姻模式也被帶到了她現在的家庭關系當中，她也變得像母親一樣，對自己的丈夫抱怨甚至咆哮。

二

上述案例中的丈夫一直處于“被動攻擊”的狀態。他們的夫妻關系是失衡的，面對妻子的咆哮與指責，丈夫似乎一直處于退讓的狀態，但是，他無意識地啟動了“被動攻擊”。

比直接攻擊更傷人的是隱藏在無意識后面的被動傷害?！氨粍庸簟痹诜蚱揸P系中非常常見。夫妻關系中弱勢的一方，經常會通過拖延、躲避、迂回、隱晦等非直接的方式來回擊強勢的一方，以此來表達自己不敢或不能表達的情緒。而最不敢或不能表達的情緒，可能就是憤怒。

很多人會認為表達憤怒是情緒失控或者不穩重的表現。在人際關系中，人們往往會擔心，如果發火了，對方會怎么樣，對方會不會加倍攻擊自己，或是彼此的關系會不會因此結束。這是人們不敢或不能憤怒的顧慮，人們也會因此忽略了憤怒這種情緒的作用。

憤怒最初的作用是當人們感覺受到被侵犯時，通過激進的語言或其他方式告訴對方自己的邊界和底線在哪里。但是，很多人不敢表達自己憤怒的情緒，其原因很有可能要追溯到童年時期。他們從小就被教育要懂事、要聽話，所以不管發生了什么事，長輩都會告訴他，不能跟別人起沖突。久而久之，憤怒情緒可能就會一次又一次被壓制下來，很難表達出來，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最后變得不敢表達。當他感覺到憤怒時，卻不敢維護自己的邊界，而當他不能維護邊界時，更容易導致對方持續地入侵。

如果不能體驗到自己憤怒的情緒，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的憤怒，在關系中的邊界受到入侵時，也不能很好地保護自己，通常就會啟用“被動技能”，對關系進行“被動攻擊”。所以，當我們能夠在關系里面去表達憤怒的時候，不僅是在保護自己，也是在保護這段關系，讓對方不會輕易越過自己的邊界和底線，讓關系從失衡走向平衡。

“被動攻擊”也許能讓自己間接地釋放情緒。但是，這會讓關系更加失衡，也會導致關系走向破裂。覺察自己是否在關系中使用了“被動攻擊”，最重要的是覺察自己的情緒。

當對方過于強勢，當對方入侵了自己的邊界和底線，當關系開始失衡的時候，可以試著用言語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受和需求，雖然這么做一開始并不容易，甚至會有很多的顧慮和擔心。但是，越來越能夠尊重自己的感受時就會發現，有的憤怒是合理的，有的憤怒也是必需的。

正常的關系就是有好有壞，有愉悅有憤怒，適當說出自己的不如意，就是給對方了解自己的機會，也是增進彼此感情的契機。

當清楚明白地表達出憤怒時，它就能為一個人和一種關系做出很大貢獻。但是當憤怒被遮掩隱藏起來時，它的影響則正好相反。因為好的憤怒可以直接捍衛自己的個人空間，并阻止一個好的關系向壞的方向發展。

編輯 鐘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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