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光”中走進心里

李 佳/文

近年來，消防救援題材的電視劇拍了不少，如：《你好火焰藍》《追光者》《藍焰突擊》《我的人間煙火》……幾乎每一部都有“流量”明星擔綱，然而，能讓人看得進去的卻不多。2023 年暑期播出的，由楊洋、王楚然主演的《我的人間煙火》，非但沒能迎來預期的大熱，反而遭到“群嘲”。與之相比，有一部劇成了例外：收官不久的《他從火光中走來》（以下簡稱“火光”）。

“火光”最打動觀眾的，是真實。比起其他同類劇，“火光”仿佛素顏之于濾鏡。也許濾鏡乍看很美，但看久了會膩，會逐漸迷失自我、“泯然于眾人”，于是乎，終于明白“一生最愛是天然”的道理?！盎鸸狻钡臎_擊力恰在于此，那些讓觀眾不由自主心動之處，在于不加掩飾、布滿污垢和汗水的臉孔上，在于實實在在的一餐一飯里，在于凡人都可能有的糾結、軟弱、無奈和痛苦中，在于率性隨意的一言一行里……在“火光”所呈現的消防員的身上，有一種鮮活的生命力，令他們更加活潑、可愛、如在目前?！谷瞬挥傻孟嘈牛核麄儊碜陨?、來自真實。

這只是“火光”帶給人的一目了然的“初體驗”；往深里講，該劇的突破處還有很多。

它沖破了淺層動機，帶給觀眾更多深層思考。消防救援故事難講——越來越難，不僅在于內容的高度“同質”性，大都圍繞著火災、自然災害或日常救助，看得多了，會產生一種“似曾相識”感。更在于，很容易囿于“淺層”動機，即：展示和歌頌。對于消防救援這個與日常生活既接近、又神秘、且帶有較強英雄主義色彩的職業，人們每每講起，總禁不住以贊美為目的，以至于停留于表層。比如，許多消防題材電視劇中，消防員一出場，就是各種拉風、帥氣逼人，就算救災、救火，都一樣發型不亂、Pose（姿勢）不斷；至于故事呢，大都沒什么余味，是為講而講、為“秀”而講，有的甚至存在明顯的邏輯漏洞?？催@樣的劇，是要觀眾“仰視”的，也許“景色”很美——無限風光在險峰嘛，卻很難真正入心、入戲，就算不產生反感，終究是隔了一層。

“火光”講故事的角度是“平視”的，它嘗試與觀眾促膝而談，時而還不忘“征求”對方“意見”。開場的地震救援就是如此。這段戲，拍得非常好，無論是場景、細節，還是演員的表現，都十分到位。最出彩的，要數男主林陸驍（黃景瑜飾演）救小女孩的那一場。當林陸驍艱難地爬進廢墟深處，找到受傷的小女孩準備救援時，余震來了，隊友樓明冶（王子奇飾演）當機立斷將其拉回，隊友此舉救了林陸驍一命，卻也永遠失去了救小女孩的機會。此事，成了林陸驍心里跨不過的坎兒。也將一個問題留給了所有人：消防員的奮不顧身，是無條件的，還是要盡量避免無謂犧牲？

乍看來，答案或許顯而易見，但若將情感因素、使命意識加入，就成了兩難之選。當觀眾跟著林陸驍進入他的內心世界，不難體會到其中的痛苦?！敲?，為了救出更多人，還可以有更好的辦法嗎？劇情看似不經意，卻常常將人們拉回到這樣的思索中。在后面的劇情里，由樓明冶推進的改革，乃至傳統救援思維和現代科技手段“之爭”，也都圍繞于此。隨著劇情發展，消防工作神秘的大門緩緩敞開，人們對于消防工作的認識，在思索中加深，最初那些淺層的欽慕與贊美，也逐漸轉化為深層的理解和共情。

“火光”不局限于消防員表面的帥氣，他們有時甚至是“丑”的，“火光”試圖探入他們豐富的內在、平凡的生活。于是，在“火光”的鏡頭下，消防員也是“吃貨”，他們將一間“補給站”塞得滿滿的，零食多得能潽出來；他們也有“小情趣”，自創的“特勤九條”里有詼諧、有調侃，更有深厚的兄弟情；他們有人愛美，時不時秀肌肉；有人“小氣”，精打細算地養家；有人第一次出勤掉進了井里；有人從樓上滑下來太急，屁股“開花”；他們說話都特別接地氣，尤其是指導員楊振剛，將站長與指導員的關系比作“夫妻”，甚得其妙，相當地深入人心……

最觸心的，是消防員那些不為人知的痛苦，也得到了細膩呈現?？催^“火光”的人，總會有幾許“意難平”。比如，副站長余奇磊，在工作和生活、事業和家庭的沖突之間，永遠無法找到解答，自始至終都是妻子等不回的丈夫、女兒見不到的爸爸，他想到過辭職，并為之深深痛苦、劇烈掙扎過，最終還是選擇了理想，也留下了永遠的遺憾。再如，指導員楊振剛，作為一位優秀的指揮員，因為執行任務失去了一條腿，要永遠地離開鐘愛的崗位，為此他陷入絕望，甚至試圖自殺……消防是“鐵一般的隊伍”，但消防員卻也是血肉之軀，誰說他們不會流淚？不曾有過軟弱和悲傷？“火光”就是要把這些“挖”出來給人看?！@些是消防員的“背面”，也正因有如此尋常的“背面”，他們從火光中走來的身影，才愈顯堅強。英雄的淚水、柔軟的內心世界，并不是為博取同情，只為注解他們的來處，像這樣在平凡土壤里走出的英雄，才令人信服。

“火光”的英雄，是群像，幾個主角都是群體的一部分。故事在“和平路消防站”發生，鏡頭也始終聚焦在整支團隊身上，站內所有消防員吃住在一起、訓練在一起，并肩面對困難，一同出生入死，沒有哪個人脫離團隊而單獨存在。每個人的個性，都溶解在團隊中，也因此被襯托得格外生動。個人由此成為團隊的“煙火氣”，其苦、樂、煩惱成為全站的表情；團隊也成為個人的人生注解，為他們打下特殊的印記。這支團隊，因為有這些性格各異的人而可愛；每個人，又因為身在這支團隊中而可敬。和平路消防站，有如一條流淌的河，新成員不斷加入、新故事不停發生，團隊中的每個人乃至與他們相關聯的人，都在這條“河流”里得到成長、獲得歸宿，更觸碰到希望、實現自我。

這并不是說“火光”是完美的。和許多國產的職場劇一樣，它也存在諸多問題，如：主角的感情線過剩，時而喧賓奪主；劇情“行至江心”節奏放緩，漸漸變得拖沓；線索鋪墊有余，呼應不足；立題蜻蜓點水，破題淺嘗輒止。這是同類型劇的共性問題，或可單獨探討。作為一部消防職場劇，“火光”所取得的突破是可圈可點的，豆瓣7.0 的高分，也說明這部劇已然走進了觀眾心里。

電視劇名片

中 文 名：他從火光中走來

外 文 名：Bright eyes in the dark

作品類型：劇情

語 言：普通話

原 作 者：耳東兔子

導 演：天 毅、易 勇

主 演：黃景瑜、張婧儀、唐曉天、 王子奇、張 進、陸思宇、 胡 毅、李明峻、陳 康、 張鐸瀚、張凌赫

制片地區：中國大陸

首播時間：2023年9月19日

網絡播放平臺：愛奇藝

集 數：40集

每集時長：45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