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為了描述（組詩）

春天落到這里

它就學習開花

比如一朵婆婆納，在低矮處開出藍

和藍天一樣慈悲的顏色

遠處的喜鵲叫著沙啞的嗓音

如駱駝在沙漠里落下的腳印

鐵鍬一勺一勺地鏟起花蜜與果實

春天落到這里和那里都一樣

不報姓名的人士多么和藹

像水波輕輕晃動了一下光芒

閃現

一個人把另一個人剔除

需要多少時間？（并不是惡意）

像雪落在洞穴里，像蜻蜓出現在夏天

總有時節接納存在的存在

當丟失的錢包，再次出現在眼前

當火把燃燒一天的寂寥，而你對此一無所知

發生的每秒慎重地在成為自己

足跡悄悄探訪你，追尋你

解放你，又約束你

時間閃現出一個既落寞悲涼

又振奮高昂的影子

懸掛在月亮升起的樹枝上

我們那么不完美，我們無從剔除另一個人

從出生到幼年、青年、中年、老年

我們搖搖晃晃，歪歪斜斜地撫摸

在一輪明月即將升起的枝條上

低吟雪的落下，蜻蜓的單飛

遇見又消逝的光陰，不復存在——

端坐在湖水前

端坐在湖水的面前

楊柳隨風搖擺，水波畫出漣漪

石頭支撐起我的分量

望向遙遠的這里和那里

都是陌生的存在，我叫不出湖水的名字

就如我也不必介紹自己的到來

相得益彰的我們，晃蕩在天空的鏡子下

青田、綠水，悄悄將我寫入

微笑吧，眼里的柔情沒有一根刺

我能看見的，你們都充滿慈悲

在漫長而空茫的四周

保持一動不動的姿態

讓此成為伸向悠遠的平靜

準確地將熱鬧、擁擠分離出去

眼里裝滿干凈的空茫

也裝滿空茫的干凈

我愛——

我愛外衣的鮮亮，裙邊的褶皺

也愛肉體和嘴唇

我的愛既高傲又溫順

你的水域干凈

你用善感的眼睛研究珍珠的忠貞來抵達一個春天的彼岸

愛又該如何默默發酵

無非是一對擁抱

無非是兩個個體的聚集

而這個午后

只聽得三兩雨聲“滴滴答答”

相互纏綿得不行

世間為了描述

山遠水闊，似霧似云

層疊在層疊里，起伏在起伏里

云雀終是渺小，和我一樣

能托起你，或者承載你

穿梭于時光的熱浪

一個倒下，一個又站起

世代的人們走著相同的路

見證同一座山脈，延綿于自然的碧波中

每一個時刻又轉換成別的模樣

一雙怎樣的眼睛

才能識別大地的寬厚、豐富？

我真想和你一起永遠走下去

把手放進你的手里，把眼睛放在你的身上

我不做云雀、候鳥

我是山巔的那一棵鳳尾竹

如果世間為了描述普通，我又為何留下遺憾？

把自己剪輯成另一種模樣

“器皿”

如果一只碗成為盛飯的器皿

它或許沒有別的想法

難道它只有一個用途嗎

如果壞了一處邊沿

難道唯一的用途也失去了？

養花，觀賞，甚至用作紀念呢？

當一樣事物換一種思考

那呈現的意義就會不同

我們套進一個圈，往往不愿出來

要打開鎖錮，解開困頓的圈（心）

那樣碗就能盛放雨水、陽光、微笑

盛放因失去而拓寬更多的事物們

失去就讓它失去吧

要學著轉個彎，眼前所得到的

就變得花團錦簇，或素色清清

未來，就像一個染色體

我們無心，無法去掌控色彩

那就讓存在的器皿去坦然接納

瞬間一刻

幾只喜鵲聚在一起

煞有介事地商量驚天大事

我怯怯地隱居在后，生怕被發現

天空的藍盛下所有，包括夏天

我是否被盛下呢（低頭看看自己，有點疑惑）

忽然，喜鵲們四面飛開

高空的交際圈，只有長翅膀的伙伴們熟識

我只有一雙手腳，停頓于此

瞻望和仰望大概很有區別

如此，自在地穿梭于藍天、云層，枝葉間

我知道我們追求的是什么，而它們呢？

這里正有剛結束的盛大會議

在夏天，我為誰嘗試新的味道而憂愁

獨自的，私密的，熱心的，想念的

悠悠地等著一份通知

一笑，本名劉徐芬，生于1985年，浙江海鹽人。浙江省作協會員。有作品發表于《詩刊》《詩林》《江南詩》等，著有詩集《我的愛那么節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