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風數過的星星（組詩）

河風吹

睡在河邊的石子安靜地羅列出

河風數過的星星和

曠野里落下的葉子

有時，只是凌亂地吹著我和干枯的河床

孩子們在嬉戲打鬧

不懂人間冷暖，抓魚，摸蝦

在時間的流水里

忘記自己的年齡與不解生活的憂苦

我卻依然記得，村前

那條流淌了三十多年的小河

——從未停歇

母親坐在河堤的青石上舉起木棒槌

她捶打舊衣服時佝僂的身影

隨河水落進日常

逼出我體內半生還未消失的回音

梯田

沿著這些優美的曲線攀巖而上

就能夠到頭頂的星辰

還有風，在與幾朵白云確定過眼神之后

瞬間幡然醒悟

無論仰視還是俯視，無論是

在低處還是在高處

我必須從順時針的方向才能找到夢境里

最初的起點，而不是幻覺

有時路過，它是一幅水墨畫

有時，我就是那個

畫中插秧的人，低頭就能看見水中的天空

白天種云朵，晚上種星星

哦，這五彩的梯田

注定纏繞我無法釋懷的一生

窗外的牧場

站在窗口向遠處眺望時的心境

越來越遼闊，讓我

忘記長久在窗內生活的狹窄

羊群，都在時間之上奔跑，它們避開黑夜

在幾顆露珠里照見

星光的影子，落滿自己額頭

讓我誤認為遠處

和近處，像磷火穿過草原點亮的白晝

但誰又知道我住過的氈房

也是一顆星星

被八月花叢包圍，與俗世保持距離

透過隱秘窗子，我多么喜歡

一個沒有身份的女人

把無限大的牧場，和牧場以外的世界

凝聚于幾枚干凈的詞性

在北方大草原

寂靜白紙上長出飛過群山的翅膀

羅占艷，筆名雨嫣，天津市作協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有作品發表于《詩刊》《詩選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