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渝鄉土調查的先行者

江春葆

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一批有學之士情系鄉土，展開農村鄉土社會的調查與研究。在重慶，一名鮮為人知的“工科男”——唐建章，根植家鄉，以犀利的眼光與詳盡的調查，編著了一部被譽為“縣域民情史料書”的《江北縣建設特鐫》。

唐建章生于江北縣石壩鄉（今北碚區柳蔭鎮），早年入讀北京大學，后赴美國康奈爾大學、哈佛大學學習，專攻機電，獲碩士學位。畢業后回到重慶，在川東聯合縣立甲種工業學校任校長。

1929年2月，重慶建市。3月，唐建章任江北縣建設局局長。上任后，他執掌的農、工、商、礦等“承辦之事務，尤為繁重”，數據填報尤其傷腦筋。照他的話講，“奉令查填，大都臨時臆造，不合事實”且“無所根據”。于是他萌生了“現在一切建設事業，均應先從調查入手”的想法，以便真正掌握一地縣情實況。

唐建章一面推進鄉鎮道路改造、場鎮整治、農村電話架設等工作，一面構想如何從資源、人口、生產、消費部類入手，在縣域作一次詳細的分門別類調查，以“俾社會真實狀況，得隨時展覽于吾人之眼簾”。

此次調查前，江北縣曾因修志進行過一次地情調查，但調查形成的《江北廳志》對約2000平方千米縣域內2萬余戶、10多萬人口的生存狀態少有涉及。如今，近百年過去了，眼下江北縣百姓的衣食住行以及整個縣域的消費、生產狀況發生了很大變化，對其進行調查難度較大。

為了做好調查工作，唐建章編寫調查綱目，擬出10多個大項、近百個小項；組織60多人的調查隊伍，開設培訓班，親自教授統計學、測量學、農林、商業、礦業概要、工商管理、標本制作等科目，并教學員如何上門入戶填寫調查表；梳理調查回收的資料，分析數據，撰寫專題報告。

從組織原則來看，依據唐建章提出的調查要項及細目，調查人員深入城鄉，“按所制調查表逐戶查填”，歷時半年完成實地調查。經3個月的資料匯總、對比與分析，對“所填數目偶有失實者，則旁考互參訂正之。再可疑者，則抽選標樣復查之”。

就細目而言，調查中呈現“關于商業之查填舉例”“關于出雇工人之查填舉例”“衣食消費之情形”等。

通過調查，唐建章得出“江北縣二十一年度（1932年）所有男女少長共675874人（12.87萬戶），應日需米1774石或稻3855石”，由此換算出人均日消耗米量為0.45斤?；诖?，他將調查上升為一個縣的全部生產與消費之比較，得出全縣“水稻出產，不敷食用約在40萬石，全恃雜糧以資補充。不足則由外縣輸入”的結論。于是，他提出“調節糧食，與預防災荒，均為當務之急”。

1934年7月，經過5年多的努力，10多項調查研究專題呈現在《江北縣建設特鐫》一書中。

唐建章所作的這次調查廣泛深入，包含土地用途分類及歸屬性質、人口狀態、礦產分布、交通運輸、農田水利、幣制流通、量器使用、農村經濟、工人收入、借貸救濟、民食問題等，幾乎涵蓋一地民眾生存狀態的方方面面。從同時期的此類研究來看，這是不多見的。就巴渝地區而言，唐建章可以被稱作鄉土調查的先行者。

編輯/董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