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留法期間致親友的書信觀蔡和森的家風

作者｜羅芳芳 趙亞特

五四運動后，中國進步知識分子掀起了赴歐赴法勤工儉學的熱潮。懷揣著“匡復有吾在，與人撐巨艱”的偉大志向，蔡和森于1919年底登上了前往法國的郵輪，開啟了他的勤工儉學之路，直到1921年10月才回到國內。和其他早期共產主義知識分子不同的是，蔡和森是和母親、妹妹一起去法國勤工儉學、尋找救國出路的。

留法期間，他時刻記掛國內外的親朋好友，從《蔡和森文集》《蔡和森年譜》記載情況來看，留法期間蔡和森與親友始終保持書信往來。蔡和森通信的主要對象有家鄉的親人、志同道合的革命戰友。這些書信真實地記載了蔡和森如何研究馬克思主義學說，最終堅定選擇馬克思主義這一救國救民真理的心路歷程，也記錄了蔡和森身在異國他鄉學習時如何攻克語言障礙等細節。

據史料記載，赴法勤工儉學期間蔡和森給親友共寫信8封。從通信對象來看，與毛澤東的書信往來是最多的，且集中在1920年。一方面初到法國勤工儉學的蔡和森迫切想將了解到的法國的真實情況尤其是勞工運動情況和馬克思主義學說介紹給國內志同道合的朋友；另一方面在異國他鄉尋求救國救民出路的蔡和森也渴望了解國內形勢、積極主動為革命獻策。這些書信展現了蔡和森優良的家教家風，總結起來，可以歸納為以下幾個方面：

勤儉節約、不怕吃苦

蔡和森從小家境貧寒。勤儉節約、不怕吃苦的家風培育了蔡和森優良的品格。在赴法航行途中，蔡和森將母親、妹妹、向警予安置在郵輪三等艙位，自己則住在價格最便宜的四等艙。據同行的好友回憶，四等艙“待遇簡直和畜生一樣”，“艙內空氣污濁，很不是味”。

郵輪長時間在海上航行，一遇到風浪便顛簸得厲害，有些學生出現了暈船現象。身體備受折磨、前途未卜，部分學生思想出現了動搖，萌生了下船經陸地回國的念頭。后來，一部分學生放棄勤工儉學的理想，在中途下船回國。蔡和森及其家人無一不意志堅定。蔡和森的母親葛健豪是赴法勤工儉學的學生中年齡最大的，時年54歲，在航海途中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罪。但一到法國，她便很快調整好狀態，全身心地投入學習。1920年5月，蔡和森在給毛澤東的信中寫道：“母親心力頗強，故船中困疲皆已矜持過去?！?920年3月，蔡和森給家里人寄出了一封信，在這封家信中他寫道：“無論如何暈船，總暈人不死，所以初暈時不要怕?！庇纱艘姷?，葛健豪與蔡和森并非沒有受到暈船之苦，而是以“心力”取勝。蔡和森還提到在法國鄉中的生活“可說比中國還便宜。每人每月包房租伙食，四十佛郎已足”。盡管生活開銷不大，但他仍打算去做工，他寫道：“咸熙（注：蔡暢原名）他們就到豆腐公司去做工，我也要至工廠去做工?！?/p>

除此之外，他還總是向親友介紹在哪里兌換貨幣更為劃算，“以后帶錢來，不要在上海換，到巴黎換還值價些”。1920年6月蔡和森在給蕭子暲、彭璜的信中商量關于繡業公司的問題，蔡和森提到法國的材料質量不好且昂貴，建議他們來法時“須帶材料與絲線”。蔡和森堅持將勤儉節約、不怕吃苦的優良家風貫徹到了生活中的每一個地方。

△ “蔡和森同志光輝一家”群雕塑作品

熱誠待人、樂于助人

蔡和森總是熱誠待人、樂于助人，這也是他的淳樸家風之一。1919年12月初，蔡和森到達上海，與母親、妹妹及向警予會合后，臨時租住在上海一家旅店，等待去法國的郵輪抵滬。在等待期間，由于赴法費用的突然提高，部分學生生活困難且心情煩悶。了解到此情況后，蔡和森立即和母親商量向與他家有點親戚關系的聶云臺借款600塊銀元，除去自己一家去法國留學的路費外，還額外拿出一部分解決赴法同伴的困難，穩定大家的情緒。

到了法國后，蔡和森始終放心不下家里的親人朋友，也想鼓勵他們到法國來。所以剛到法國一個多月，蔡和森就迫不及待地給家里親人寄去一封信，家信的最后，蔡和森希望“阿姊、良姊以及黎澤芬、劉警余、胡意誠諸位第二次均能來就好”。怕他們擔憂在法勤工儉學出問題，還特別給他們介紹了法國當下的勤工現狀——男的可以做苦工、機械工等，每日均能獲得十幾佛郎至二三十佛郎；女子可以發展繡業，因為中國繡業在法國特別暢銷。在這封家信中蔡和森還考慮到，親友如打算赴法，可能會遇到資金緊張的問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打算“向聶云臺先生借一千元的教育費，以便諸位到滬學習”。隨后他在1920年8月給毛澤東寫的信中還建議國內志同道合的想去俄國的朋友可以先赴法，因為國內“往俄難”。這些書信字里行間飽含真情、滿懷擔憂、充滿懇切，展現出來他對親友真誠相待和樂于助人的淳樸家風。

堅守初心、愛國報國

堅守初心、愛國報國是蔡和森的鮮明家風。當時國內奔赴法國的先進知識分子，各自都懷揣著“工業救國”“實業救國”“科學救國”“教育救國”等理想，如聶榮臻、陳毅、鄧小平、蕭子升、李維漢、向警予、張昆弟、羅學瓚等。而蔡和森在去法國前就初步選擇了馬克思主義這一救國道路，在出國前的一年半時間里，蔡和森學習了法文，也閱讀了一些社會主義著作。他認為救中國之唯一在馬克思、俄國、列寧之所論所行。李維漢在回憶勤工儉學經歷時就曾說：“新民學會會員中，毛澤東、蔡和森接受馬克思主義和十月革命道路最早。他們在五四運動前夕，就在李大釗影響下，開始學習和研究十月革命和馬克思主義書刊?！辈毯蜕J為法國肯定有許多在國內看不到的報刊，肯定有許多介紹馬克思、俄國、列寧的文章，他迫切想去法國仔細研讀馬克思主義學說這一救國救民之策，因此他堅定地選擇了赴法留學這條路徑。

從蔡和森留法期間的主要通信對象來看，他與毛澤東的通信往來是最多的，二人通信內容主要是知曉各國社會運動現狀、研討馬克思主義學說、商討救國救民出路。1920年5月蔡和森到法國后給毛澤東寫的第一封信中就寫道：“看報漸有門徑，各國社會運動消息，日能了解一二，頗思綜合寫來，以作我與你通信資料（因此外仿佛無甚可告）?！钡椒▏?，蔡和森了解到《人道報》（法國共產黨中央機關報）上登載馬克思、列寧等方面的文章較多，因此將《人道報》作為第一要看的報。進入蒙達尼中學后，由于舊病復發無法上課，蔡和森每天做的事就是在公園借助字典看《人道報》。1920年5月他在給毛澤東寫的信中就提到了這件事：“每日生活，全在公園空曠中”，“日惟手字典一冊，報紙兩頁，以為?！?。在這封信中他還向毛澤東闡明了他的學習計劃——“我在法大約頓五年，開首二年不活動，專把法文弄清，把各國社會黨各國工團以及國際共產黨，盡先弄個明白”。

由于每天在公園借助字典讀報紙，蔡和森的勤奮感動了公園的一位管理員，管理員主動要求擔任他的法文輔導老師。蔡和森的法語進步速度得到了提升，僅僅四五個月，他就攻克了語言關。隨后，蔡和森開始閱讀更多相關的書籍，對社會主義學說、改造中國計劃有了更明確的認識。1920年8月他給毛澤東的信中就寫道：“我到法后，魯莽看法文報，現門路大開，以世界大勢律中國，對于改造計劃略具規模?！薄拔医鼘Ω鞣N主義綜合審締，覺社會主義真為改造現世界對癥之方，中國也不能外此。社會主義必要之方法：階級戰爭——無產階級專政?！痹谕?月給毛澤東寫的信中更是明確提出要“明目張膽正式成立一個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主張。在1921年2月給陳獨秀寫的信中，他更是直言不諱地說：“和森為極端馬克思派，極端主張：唯物史觀、階級戰爭、無產階級專政?！毙诺哪┪菜€寫道：“和森感國內言論沉寂，有主義、有系統的出版物幾未之見（從前惟《星期評論》差善），至于各國社會運動的真情，尤其隔膜得很。甚想以我讀書閱報之所得，做一種有系統、有主張、極鮮明強固的文化運動。意欲擇定論機關之同趣者發表之?！边@些書信表達了他強烈的憂國憂民、愛國報國之初心。

在蔡和森的影響下，葛健豪、蔡暢也不分晝夜、刻苦用功地學習法文，蔡暢后來閱讀了不少的進步書報刊。1920年夏，蔡和森、向警予、李維漢、蔡暢等新民學會會員在法國舉行聚會，多次圍繞如何改造中國與世界、中國革命走什么道路的問題展開討論。葛健豪雖然不是會員，也主動參加這些活動。蔡和森家庭堅守初心、愛國報國的家風由此可見。

在蔡和森的引領和感召下，一大批赴法勤工儉學的進步知識分子選擇了馬克思主義這一救國真理。他們后來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中國革命的勝利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蔡和森在書信來往中展現出的紅色家風，既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和發展，也是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的組成部分，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在新時代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習近平總書記在關于注重家庭家教家風建設系列重要論述中，深刻闡明了新時代家風建設的重要性、建設途徑和目標方向，他強調：“家風是社會風氣的重要組成部分?！薄昂玫募绎L引領人向上向善，不良的家風卻會敗壞社會風氣，貽害無窮?！睆V大黨員干部群眾要深刻體會革命先輩探索馬克思主義救國救民真理的艱辛歷程和建黨、建國的不易，認識到革命成果的可貴，堅定馬克思主義信仰，自覺弘揚奮斗精神和勤儉節約精神，自覺加強家庭家教家風建設，用革命文化浸潤鑄牢廉潔家風之魂，用新時代新風正氣鞏固夯實廉潔家風之基。

△ 1920 年7 月，蔡和森、向警予等留法勤工儉學青年在蒙達尼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