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回響（組詩）

林舜亮

海 佛 手

浪花將唾沫吐在你臉上

你一聲不吭地擦了

潮水將污濁潑在你身上

你默默無語地忍了

你以為緊緊地

龜縮于深深的巖縫里

每天雙掌合十

就平安無事了

最終還是逃脫不了

手把你從巖縫中

揪出來的命

哦，你這可愛又可恨的烏賊

明明懷揣一艘小巧潔白的玲瓏船

卻對緊跟不舍的追求者

放出一陣陣煙霧

扭轉柔軟的身體

一溜煙迅捷躲開

狠心的人啊

你這情路上偷心的烏賊

可知你無意間釀成的旋渦

讓一葉扁舟暈眩地轉了幾圈后

就迅速陷入迷茫

嗨，姑娘，別把玩笑開大了

快點回心轉意吧

讓小白船早日駛入你的港灣

浪花

浪花是極少數勇敢地

甩脫了水域束縛的水

不管出自碧海藍湖

還是烏江濁流

只要是浪花綻開的瞬間

便有花的驚艷、劍的鋒芒

一朵浪花熄滅了

另一朵會立刻綻放

這些水的精靈

永遠未曾令人失望

孤島

方圓幾百海里

它被海水們孤立了起來

亂流與旋渦合謀要將它徹底埋葬

據說，海水敵視它的原因很簡單

它與海水們長得不一樣

海水們堵住它所有的退路

咆哮著怒吼著，浪沫橫飛

以明流或暗潮不停地發起攻擊

有時，它恨不得馬上

變成一塊暗礁

把頭顱深深藏入水底

藍土地上的農民

錨是他們的犁

船是他們的牛

漁港，一座公用的露天牛棚

東方還未露出魚肚白

他們便解開牛繩，喚醒耕牛

他們是藍土地的開墾者

道道隆起的波峰

是祖祖輩輩耕耘的田地

帶餌的魚鉤像一顆顆種子

伴隨汗滴播入藍色的土地

農事在這里仿佛可以

無限地拉長或縮短

這片藍土地

是他們的田園

有時也是他們的墳場

南門灣遐想

難道真有一雙手

把碧海倒懸成藍天

眼前的藍迷惑了天與海的界限

誰偷了那么多的珍珠和鉆戒

慌亂奔逃間讓一枚枚璀璨

傾倒在深藍的緞面上

這時，我分不清天上與人間

也無法從一大堆星星中

把一盞盞漁火挑出來

仿佛乘上一葉扁舟

我就是銀河系打撈小管的神仙

南門灣的名字和它的小管

隨著一圈圈波紋奔向遠方

它的漁火，也不分晝夜地

捕撈一車又一車的游客，上岸

責任編輯李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