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資本操縱下的流量明星運營模式探析

摘要：目的：明星文化在大眾文化中占據著極其重要的地位，新媒體時代，傳統的明星制造模式陷入頹勢，以數據為驅動力、以粉絲經濟為核心的流量明星運營模式成為娛樂業的重要運作手段。方法：文章從流量明星、娛樂資本以及粉絲群體三個角度入手，結合《偶像練習生》《創造101》等具體案例，參照好萊塢明星制度，結合集體行為理論，梳理流量明星的流水線工業化制造系統，探究娛樂資本與其他二者的權力關系，分析粉絲集體聚合的內外影響。結果：流量明星作為消費社會的文化符號，是資本為迎合大眾審美意愿精心挑選并包裝的工業化產品，一方面為娛樂資本帶來了極速膨脹的經濟效益，另一方面也受娛樂資本的逐利行為控制，引發了惡性的市場競爭。粉絲則受資本和明星的價值引導，展現出非理性和狂熱性，導致網絡秩序失控。結論：流量明星運營模式下的粉絲經濟看似繁榮，實則存在生產公式化、破壞娛樂業環境、造成負面社會影響、煽動非理性粉絲群體等問題。娛樂產業只有堅持正確的價值導向，合理注入資本，重視明星品德，引導粉絲理性消費，才能實現良性發展。

關鍵詞：流量明星；娛樂資本；粉絲；飯圈；運營模式

中圖分類號：G122；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07-0-03

明星作為大眾文化中引人注目的一種文化現象，在經濟、社會、文化等多個領域都有一定的影響力。自2012年7月1日，視頻新媒體數據監測公司vlinkage發布“藝人新媒體指數”后，流量成為衡量明星知名度和影響力的重要指標。大數據、算法等技術的應用讓以流量衡量明星成為可能，而高度商業化的偶像生產模式與偶像工業文化為流量明星規模的壯大提供了土壤。2012年，以鹿晗為首的明星回國發展，以此為節點，工業化偶像生產鋪開，流量明星、娛樂資本、粉絲飯圈共同構成的流量明星運營模式形成。本文從三者之間的關聯入手，分析流量明星系統的運轉方式，展示三者的內部功能和運作方式。

1 流量明星的流水線工業化生產

大眾娛樂時代，人們熱衷于快節奏的娛樂與消費，沉浸于視覺快感與虛無滿足中，層出不窮的流量明星恰好滿足了大眾的需求。流量明星是以流量為唯一或主要手段，擁有極高關注度，并能將其轉化為商業價值，實現快速變現的明星［1］。過往的明星藝人具有長周期、差異性、不可替代性，不易被資本掌控，而流量明星不需要長期的系統培訓和漫長的成長周期，他們不僅易于掌控且可塑性強，能夠按照某種標準產出，并且在互聯網的助力下大規模生產。在資本的加持下，流量明星逐漸實現了可控化、標準化、規?；a。

受資本的裹挾，生產流量明星的流水線細枝末節紛繁復雜，各個公司的生產形式也各不相同，但就整個制造系統而言，大致分為搜尋、培養、選拔、定位、包裝、投入市場、營銷7個步驟［2］。

1.1 搜尋：尋找并篩選具有潛力的素人

在搜尋階段，職業星探或專業星探公司會在線上線下尋找具有明星潛力的素人，或從已有的素人數據庫挑選符合明星經紀公司要求的人選，在進行較為簡單的培訓考核后，將候選人提供給明星經紀公司。

1.2 培養：對素人進行全面基礎訓練

在培養階段，明星經紀公司會對候選人進行一系列的基礎能力培訓。候選人進入基礎訓練后，會跟隨專業人士學習專業能力，包括但不限于語言表達、音樂舞蹈、表演、文化知識、穿著打扮、形象保養等。

1.3 選拔：測試候選人，挑選出符合要求的人才

明星經紀公司會在培養過程中定期進行階段性考核，淘汰不符合要求的人，并在最終選拔中對候選人進行造型、個人性格、演藝能力、心理素質等多方面的嚴格測試，最后確定未來的明星人選。

1.4 定位：找到市場定位，進行個性化培養

在全面訓練及考核的過程中，演員的個性、氣質、天賦、潛力會逐漸顯露出來，經紀公司也會收集數據，不斷對其進行評估?？己私Y束后，較為普通的藝人將聽從公司安排，走上普通的演藝道路，靠自身打拼。只有少數真正具備明星潛力的藝人會得到重視，由公司提供各方面的資源。公司會根據收集到的數據，確定該明星的市場定位，如是青春偶像型還是成熟魅力型，并基于某一具體人群的年齡、需求、愛好和審美趣味，為其量身打造進一步培養方案。

1.5 包裝：根據定位進行形象美化

明星包裝是明星生產的重要環節，在這一環節，公司會對明星進行形象美化。明星包裝主要分為個體形象包裝和外在環境包裝：個體形象包裝包括取藝名、形體改造、穿著風格改造、化妝風格改造等，主要是在視覺造型方面突出明星的個人魅力；外在環境包裝包括個人經歷包裝和生活環境包裝，主要是美化明星的個人經歷及其與父母朋友的關系，虛構更容易引起共鳴的成長軌跡，從而使明星獲得更多人的關注。

1.6 小范圍市場測試：將明星投入小范圍市場，收集觀眾信息反饋

對明星經紀公司來說，打造流量明星本身就是一場賭博，流量明星在帶來巨大收益的同時，極有可能導致經紀公司血本無歸。例如，流量明星的代表吳某在如日中天時鋃鐺入獄，導致背后資本損失慘重。因此，明星經紀公司不會貿然將明星推到臺前，而是會先進行小范圍的試水推廣，在此過程中收集信息，不斷調整推廣方案。

1.7 營銷獲利：利用渠道增強明星影響力，獲得更多利潤

在營銷獲利階段，流量明星已具備較好的粉絲基礎和較大的資本價值。此時，經紀公司會安排明星代言廣告、參加綜藝節目等，再通過互聯網平臺，如微博、知乎、豆瓣等進行話題引爆、公關炒作、粉絲打榜等，提高其知名度，拓寬受眾范圍。由此，娛樂資本、流量明星、粉絲群體三方共同構成的流量明星盈利模式正式形成。

2 娛樂資本的推波助瀾與資本增值

某種意義上，流量明星是一種以自身形象為價值、以數據流量為交易貨幣的商品，娛樂資本則是其生產者，二者是利益共同體，流量為王就是金錢至上，流量明星為資本站在明面，憑借大眾追捧獲得經濟利益和社會資源，將粉絲的熱愛變現，而資本站在暗處，通過資本操作和營銷手段，依靠販賣人設、炒作話題等方式收割擁躉，甚至不惜違背市場規律或是營造對立的網絡空間，以控制粉絲進一步為偶像買單。例如部分藝人出現問題時，經紀公司會在微博上發動粉絲，購買大量水軍，制造話題，壓制種種不利于藝人的信息。

大受追捧的流量明星離不開資本鋪路與炒作。近年來，微博超話及短視頻的爆火讓碎片化敘事和感官刺激成為主流，平臺資本借此機會創造了以流量明星為核心的娛樂烏托邦。流量明星以平臺為工具一呼百應，資本利用平臺擴大明星的影響力，拉近流量明星與大眾的距離，粉絲則以平臺為陣地，進行明星相關內容的創作生產、傳播及消費。例如明星發布專輯，明星所屬經紀公司在各大平臺發布廣告，號召粉絲購買專輯打榜，同時酷狗、騰訊等音樂平臺從每張售出的專輯中抽取利益分成。騰訊、優酷等公司還利用自身視頻平臺的優勢和內容創作能力，將資本疊加起來，打造《創造101》《偶像練習生》等真人秀節目，使流量明星用數據說話的概念深入人心。還有一些明星會利用小紅書發文、淘寶直播等方式為各大品牌商品帶貨，最大限度實現變現?；ヂ摼W時代，私有資本為流量明星的火熱創造了條件，互聯網平臺借流量明星的數據形成資金流，達到資本增值的目的。

需要注意的是，資本是一把雙刃劍，合理運作資本、適當營銷流量明星能夠推動娛樂業進一步發展，反之，若放任資本肆意妄為，最終會使市場發生巨大的震蕩。資本為攫取利潤，會采用一些不正當競爭手段來互相攻擊，形成惡劣的市場風氣，如當王某、肖某出現競爭性問題時，背后的娛樂資本會將資本利益矛盾轉嫁給流量明星乃至粉絲，在微博、豆瓣等平臺買熱搜、制造話題，激化二人之間的矛盾沖突，并且買水軍煽動粉絲互相攻訐。這樣的惡性競爭既會破壞市場規律，也會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因此，應該警惕資本帶來的負面影響，號召娛樂影視公司及流量明星履行公共責任，傳播正能量，治理好網絡生態環境，履行市場管理責任，拒絕惡性競爭，管理粉絲行為，維護好公共網絡秩序。

3 粉絲飯圈的集體聚合與信仰行為

新媒體時代，互聯網技術迅速發展，網絡看似給予了用戶信息的自主選擇權，但實際上，困于資本構建的信息繭房的用戶所作出的選擇也深受資本影響。娛樂資本分析討大眾歡心的明星類型，并為大眾量身定制流量明星，塑造一個追捧的信仰。粉絲或自發或被動地接納“流量為王”的思想，成為資本與流量明星手下的“數字勞工”，通過打榜、購買專輯、觀看演出甚至刷數據等方式維持并提高偶像的曝光度，讓資本與流量明星獲益。在娛樂資本、流量明星、粉絲這三方中，前兩者占據主導地位，共同對粉絲進行引導。

粉絲群體聚集乃至飯圈的形成，可以用布魯默的集體行為形成理論來闡釋：聚眾中個人容易相信謠言、產生擴張性感覺和非理性行為，循環反應理論將符號互動論融入集體行為生成機制，并強調聚眾的形成過程正是人與人之間的符號互動過程，這一過程可以概括為循環反應［3］。飯圈的形成大致分為三個階段：聚合、群體刺激以及社會影響。

在聚合階段，有相同志趣的粉絲會釋放信號，傳播相似的情感，互相交流，并基于對同一個流量明星的認同抱團，實現自身身份的確立和情感的共鳴。資本平臺為他們提供了建立群體的機會，如微博超話、豆瓣明星組、短視頻粉絲群等。

在群體刺激階段，一方面，粉絲群體會拉近自身與明星的距離，獲得更大的心理滿足感；另一方面，流量明星和資本會利用粉絲進行競爭，這種競爭刺激粉絲進入興奮狀態，從而將個體情感放大為群體情感。粉絲會創立自己的規則，如定期簽到、消費打榜、參加超話活動、為明星投票等，遵守這些規則能夠提高粉絲個人在群體內的認同度，為粉絲帶來心理上的自豪感以及對集體的歸屬感，從而形成緊密的飯圈社群。除飯圈內部的約束外，為增強集體感，粉絲飯圈還具有排他性，不同粉絲群體存在隔閡，部分粉絲甚至會營造群體間的對立，與其他團體競爭，從而刺激其他成員的情緒，達到一致對外、齊心協力的目的。當某明星被抹黑時，粉絲群體會被激起保護欲，自發反抗，維護偶像的形象。例如，流量明星肖某在網絡平臺遭受非議時，粉絲會在反黑超話中“掛人”，號召集體攻擊。

在社會影響階段，粉絲對明星及集體的認同感已達到頂峰，極其渴望釋放自身情緒與情感認同，博得更多人的認同。流量明星會利用微博、豆瓣等平臺透露自身需求，通過調動粉絲的情緒創造更大的社會效應。在此過程中，粉絲的個人情緒被放大，平臺資本給予了他們活動的空間，粉絲通過控評、洗粉、生產明星內容來擴大偶像及粉絲群體的社會影響力。

在看到流量明星工業化運營模式對娛樂行業發展的積極影響的同時，要看到流量明星和娛樂資本對粉絲飯圈的負面導向。娛樂資本為了控制粉絲，會在粉絲群體中安插“意見領袖”，或讓工作人員組織粉絲群體，間接或直接地引導粉絲消費，號召粉絲參與團體性的活動，如打榜、做數據、反黑、氪金等，而其他粉絲在此過程中逐漸接受“粉頭”的觀念和領導。由于粉絲的年齡普遍較小，沒有形成獨立的思想，因此很容易被煽動，進而做出非理性的極端行為，如為給某明星投票，粉絲集資購買牛奶，卻在開蓋掃碼之后直接將牛奶倒掉，鋪張浪費，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在娛樂資本的暗箱操作下，為了給流量明星帶來更多的利益，粉絲不惜采取各種手段攻擊、排他，如互撕謾罵、以主觀喜好代替客觀評價、造謠攻擊、惡意營銷、擾亂公共秩序，甚至突破國家法律法規和社會倫理底線，干出違法違紀的勾當［4］。以上種種亂象會對涉世未深的未成年人造成難以估量的影響，非理性的、不理智的集體活動會使未成年人的“三觀”出現偏差，成為被流量明星與背后資本利用的工具。

4 結語

流量明星運營模式實際上就是娛樂資本以流量明星為工具，引導粉絲消費的盈利模式。在正確價值觀的引導下，這種模式能夠促進娛樂市場良性發展，讓流量明星發揮正面的價值導向作用。而一味追求“流量為王，金錢至上”，放任資本肆意操控市場，生產同質化流量明星，慫恿粉絲參與不正當競爭，最終會破壞娛樂市場的秩序，扭曲社會價值觀。娛樂資本應遵循市場規律，正確看待流量與明星之間的關系，重內容而非重數據，積極推動娛樂業良性發展；流量明星應樹立良好的榜樣，做優質明星，不斷提高自身內涵與藝術水平，不靠流量說話，而要靠自身實力，起到正面引導粉絲的作用；粉絲群體要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在網絡世界中保持獨立思考的能力，理性崇拜偶像，不被資本利用，遵守互聯網規則，自發凈化飯圈風氣。

參考文獻：

［1］ 肖芬.娛樂資本和流量明星共同引導下的粉絲行為［J］.新聞研究導刊，2021，12（11）：183-185.

［2］ 邱章紅.形像與資本 好萊塢電影工業明星制剖析［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06（6）：11-19，105.

［3］ 田麗，李彤.“飯圈”治理的平臺責任：內涵、邊界與監督［J］.新聞與寫作，2021（12）：24-30.

［4］ 李秋紅.“流量明星”模式亟待治理［J］.傳媒，2021（17）：43-44，46.

作者簡介：王寅（1998—），男，江蘇泰興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跨媒介敘事、影游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