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劍鋒
微笑潛伏在臉上,像一段塵封的往事,欲罷不能。
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后宮,身邊的事物次第開花,面如冰霜的夜空,只有鳥叫和蟬鳴是顯而易見的,月光坐在往日的屋檐上,穿著潔白的舊衣服,一邊觀察夜的深度,一邊注視酒壺的刻度。
護城河的水,漫不經心地流著,像一個人的內心,浪花隨時會卷起狂瀾。
不動聲色的流水,有時急,有時緩,但它始終沒有改變流向。流水搬動著白云,也搬動著兩岸的柳絮和腳步。
軍情緊急,擊鼓傳花,狼煙四起,諸侯群慌。
野狼的糞便,被陽光風干之后,變成直沖云霄的信號,不彎不曲,濃濃的,纏繞天空的脖子。
各路將領趕至殿前,驚恐、慌亂、不可名狀。
諸侯急了,美人笑了。
美人笑,可以抵擋千軍萬馬。
笑和狼煙緊密配合,迷惑敵人,也迷惑戰友。三番五次的狼煙,三番五次的慌亂聚集,三番五次的笑,烽火臺在戰栗,王的宮殿在戰栗。
沒有誰能擋得住美的慣性撞擊,美的誘惑就是一種致命的慣性撞擊。
夜晚的華燈浸泡在音樂的喧囂之中,一閃一閃的燈光,干澀而又警惕,站在夜的高處,值守一個王朝最后的命運。
前世的情人,在開敗的枝頭上重新吐蕊、揚花。收拾舊山河,掩埋墻垛旁枯萎的生命和尸骨,美人手捧一束衰草,正被秋風追趕。
江山遼闊,誰是誰的域主?
騰出最富饒的土地,種養后庭花,然后趕在百花盛開之前,靜聽一朵無花果在永夜里盛開的聲音。
月光突然停止撫摸,時光漸入佳境。
天空身上的傷疤,被濃煙稀釋,黃河的水從天上傾覆下來,開啟另一個黎明的通道,堅守歲月輪換的神,在下一輪夕陽西下的晚景里打坐,高舉信仰,點化蒼生。
大地身上的疼痛,被馬蹄的節奏帶偏,破關而來的鞭子,在大地上空盤旋,江河、莊稼、森林、牛羊,成為改朝換代的一小部分。欲望膨脹,看不見咆哮、嗚咽以及喘息。大地依舊趴在歷史的底端,不眠不休,不言不語。
萬物正在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