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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鄉舊事(小說)

2009-03-29 03:43郭寶光
翠苑 2009年6期
關鍵詞:喜兒高家白毛女

郭寶光

戲臺的一角開始有了動靜,很快臺上就有人點燃了汽燈,前后左右十幾盞燈一掛,戲臺的氣氛一下子就出來了,先是敲了陣鑼鼓,等公社革委會主任講完話,大戲開始了,

二盆兩眼睜得恁直。他想,到底是一個咋樣的白毛女陳翠蘋呢?

喜兒一出場,全場是陣陣熱烈的掌聲。天啊!這哪里是鄉村里的閨女,是仙女呀!二盆開始恨自己。

在深山破廟里的那場戲中,土臺子上的白毛女陳翠蘋著一身舊白布衣,下擺還有意撕得很爛,邊角的布條兒隨舞飄動,像飾了穗子。頭上的白發是用苘絲兒做成的,雖然難看,卻反襯著她的臉蛋兒更俊。那身段兒,別說是演白毛女,演鐵梅、演柯湘,演哪個女主角都不差;那嗓子,品品三伏天吃西瓜的感覺,正好是。

本來四個多月前白毛女陳翠蘋在臨近的公社演出他就該去看,那時村里已經瘋傳白毛女陳翠蘋怎么怎么的,他不信?,F在親眼看到了,心底卻直叫后悔。甚至比前年冬天挖河工地上殺豬吃大肉自己偏偏臥病在家沒趕上還要虧本,

大戲散了,二盆沒有和村里的年輕人一路回村,他等人走得差不多,向高家集文藝宣傳隊的人問了下一場演出的時間、地點后才往家趕。他不走大路,直著線兒從秋田里趟著回家。秋田里已經覆了一層霜露,霜露受了驚動就落在了他的腳面子上。秋月像是被水洗過了似的,潔凈如銀。繁星如珠璣散落,點綴著沉靜的夜空。他亮著嗓子啊啊地叫了兩聲,就覺著自己的喉嚨無遮無攔,清清亮亮的順溜,就唱:人家的閨女有花戴,你爹我錢少不能買——唱了幾句,他把嗓門兒一捏,學著喜兒:人家的閨女有花戴,我爹錢少不能買,扯上了二尺紅頭繩,給我扎起來——看看天,看看地,對著天地唱歌,唱著唱著竟讓自己動情了?;氐郊?,輕輕地把門推開,門也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吱呀呀,想和他說話。往床上一躺,月光從木格子窗鉆進來陪著他,讓他難以閉眼人睡。翻過來,掉過去,滿腦袋先是黑發烏油油亮的喜兒,又是銀絲飄飄的白毛女,白毛女的頭發又黑了,成了喜兒,好像喜兒和白毛女原本是兩人。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胳膊腿兒,還有腰身呢,一晃一晃的。不知從那一刻起,白毛女就是白毛女,另一個人變了,不是喜兒,是——是見過的一個人,人家給他介紹的對象。她眼睛不如白毛女的亮,鼻子不如白毛女的正。那臉,娘說她那臉富態呢,是水泡腫的吧?那腰身,千年的老樹被誰攔腰鋸下了,木墩一截直不愣騰地站在荒野里,咋就沒有個柔軟勁呢?

雞叫了一遍、兩遍、三遍,二盆都沒聽見。下地的鈴聲響了,二盆咕嚕爬起,衣服還沒穿好,又聽著隊長扯著嗓子嚎。娘告訴他,說隊長讓大家伙扛锨去東湖。二盆沒吱聲,去東湖就去東湖,管他干啥活。二盆稀里呼嚕扒了點飯就扛锨出了門,他那走路的架把式有點蔫。

第五天二盆在地里干到半晌午就蹲下不干了,小隊長問他咋了,他說有病。小隊長問他啥病,他搖搖頭。小隊長信了,想想這幾日二盆干活確實沒了火蹦勁兒。

二盆從地里回來家,給娘說去公社衛生院看病,出了村就直奔鳳鎮。鳳鎮是故黃河道邊的一個重鎮,離二盆家有50多里,相當于去城里打個來回。二盆犯了邪勁兒,除了在路邊的茶棚里花一分錢買了碗高粱穗子熬的茶把烙饃吃下,算是歇了會腳,幾乎是緊步慢跑地趕,到了鳳鎮才是半下午。在偌大的鄉場戲臺前,一群一群的孩子在圈地占位,孩子們為了能得到好位置,又是吵,又是打,一會兒一場,像上演了折子戲似的。那被占去了地盤的孩子就哭著離開鄉場,去糾集同伴反攻,或求助長者支持。二盆沒心思看孩子們的作為,在戲臺子跟前找了個最佳位置躺下呼嚕起來。他這一覺睡得真香,睜開眼,天上月亮出來了,星星也出來了。天涼,身上的汗孔都收縮了,奔波攆路時流出的臭汗也不見了,身上利利索索,充滿了愜意。他從懷里摸出烙饃,慢慢地嚼,一直嚼到戲臺上汽燈點亮。鑼鼓架子響了,咚咚咚,咣咣咣。臺下烏壓壓的萬把口子人,哪個不是沖著白毛女陳翠蘋來的,演出開始了,楊白勞上場了,黃世仁上場了,喜兒上場了,喜兒上場掌聲響得最歡。二盆兩眼直勾勾地眨也不眨地盯著喜兒,心卻嘭嘭地跳,血也在周身奔騰。人家的閨女有花戴,我爹錢少不能買,扯上了二尺紅頭繩,給我扎起來。喜兒這樣唱,二盆心里卻酸酸的,他想給白毛女送花,心里說你要啥花你說吧,金花銀花我二盆拿命也給你換來。

戲散了,觀眾走了。二盆往臺子上瞅,叉看到上次告訴他啥時演出的那個人。他就轉到后臺出口等那人,攔著那人問下回的演出地點。那人覺得他眼熟,說好像在哪見過你。二盆說我是河頭公社馮廟的,趕大老遠來聽戲呢。那人激動了,說你是河頭公社馮廟的?50多里地呢!俺演的咋樣?二盆說好呢,演的好。那人說咋好?二盆說白毛女演的好。說這話時他可是一本正經的樣子。那人點點頭,朝后臺喊,翠蘋,翠蘋,陳翠蘋。二盆聽他叫陳翠蘋,心都要蹦出來了。就聽一女子的聲音回了過來,啥事?那人說你來一下。一個女子過來了。二盆一看。天啊!是卸了妝的白毛女。那人給白毛女說了二盆的事兒,她聽了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說,演的不好呢,二盆說好,好。他嘴里說著好,心里卻想從地縫里鉆進去。白毛女說俺往后還得努力,你看有啥不到的地方給俺提,二盆還能提出啥呢,他想再演好可就是天女下凡了。

在秋夜的路上,二盆問二盆,你見過白毛女了嗎?二盆回說見了,二盆又問你是在戲臺子上見的還是站在她跟前見的'二盆回說先是在戲臺子上見的,又擱她臉前見的。二盆說你真行啊你,她給你說啥了?二盆回說她讓俺提意見呢。二盆問還說了啥?二盆回道她還說往后還得努力。二盆幸福地從黑夜走向黎明。

二盆的爹娘這一夜急得心焦,老倆口不知道兒子到底得了啥病。天剛見亮老倆口正準備去公社衛生院去找,二盆回來了。娘先是埋怨地罵,罵兩聲覺得不對勁兒,又趕忙問兒子的病情。二盆說好了呢,啥事都沒了。吃了早飯二盆就按隊長的吆喝去下地,一見其他年輕人他心里的話就往外拱,白毛女,我昨晚上和白毛女——他想這樣說,可又不能說,有話說不出來也憋得慌呢。

中午收工回家,娘給二盆說東莊上的閨女要來咱家看看,咱定個日子回個信。二盆說看啥看,看又咋樣。娘說你這孩子咋這樣說話。二盆還是說看啥看,不讓她看。娘本來想給二盆說說這事就趕中午飯,被二盆噎了兩句氣得坐在門檻上嗚嗚地痛哭起來,邊哭邊往外倒苦水,好像人生的酸苦全被她一人喝下了。爹回來見這情景問了兩句就抄起頂門棍迫打二盆。二盆就跑,年輕人腿腳快,出了門三腳兩步就在村街上消失了。晚上爹把二盆堵在屋里,手抄棍子問二盆讓不讓女方見。二盆說不見。爹說為啥?你還想找個仙女咋的。二盆說她有羊羔子瘋(顛癇病)。爹問聽誰說的?二盆說她莊上人都知道,誰要想娶誰娶去,反正我不娶。

爹娘托媒人回了女方也費了不少周折,原本讓媒人捎給女方的衣料被媒人給扣下了。娘拐彎抹角地借故去媒人家幾趟,媒人就是不提這檔子事兒。爹娘為這事心里也窩了個疙瘩。

二盆在村里的表現有些反常,在地里干活時精神頭一來就像頭公牛,活兒呼呼的就出來了,可干著干著他就像被

苦霜打了一般,手握鋤把能睡著。中間歇工的時候老老少少聚一堆打情罵俏,他把鋤頭往地頭一放,枕著鋤把就能睡著,睡不一會兒就鼾聲如雷?;氐郊宜彩撬?,娘喊他吃飯他都心煩。他外出趕戲場子的時間越來越多,幾十里上百里地跑,吃不好睡不好,家里農活太重,這是自然的。隊長起初還以為他真的有病,想想也不對,啥病能是這反常的樣子?隊長不準他假,你不是病了嗎?好,你到地頭睡會去,好了你來干,不好你就睡,但不能回家,回家一天扣你兩天的工分,隊長這樣嚇唬他。

二盒依然去趕戲場子。他不能不去,隔幾天不見白毛女陳翠蘋心里就難受。白毛女陳翠蘋已經被二盆的行動深深地打動,現在到了每次散場兩人都要說上幾句話才分手的地步。二盆想,我要不去,白毛女陳翠蘋的話給誰說去呢?白毛女呀,這世上有誰知道你的心呢?陳翠蘋呀,這世上有誰能看懂你的戲呢?你演吧,你演多些場我看多些場,你走哪我都能追上你,你該知道二盆了吧?我才不問他們呢,誰也攔不住我二盆。

二盆沒想到村團支部在摸著他的底。底一摸清,他的麻煩事也來了。

起因是二盆已經多次沒有參加村團支部組織的義務活動。團支書大偉看出了苗頭就派團組織委員和宣傳委員先到公社衛生院了解二盆的“病情”,接著又派人秘密跟蹤,結果證實二盆是趕戲場。作為一名積極上進的青年團員不參加團的活動而去到處趕戲場享樂。這是資產階級情調在泛濫,是很嚴重的思想問題。團支部一班人研究決定要針對這一問題予以斗爭。一天晚上團支部在村辦公室召開了會議,大偉讀了《人民日報》上的一篇文章后又講了一下當前的形勢,還特別講到個別團員不參加團的活動,思想上有問題,而后讓團員們各自匯報思想。團員們就一個接一個自我剖析思想中存在的問題,并向組織保證今后該怎樣對待。大偉的講話讓二盆心里毛糟糟的,臉又紅又熱,好在一盞煤油燈像火蟲似的誰也看不見,輪到他自我剖析的時候說話也沒了底氣。二盆說,剛才支書講個別人沒參加團員活動,我知道是說我的,這一段時間我身體不舒坦,有時好請假看病一一剛講到這,組織委員就站起來了,問,二盆同志。你得的啥病?二盆說沒弄清啥病,就是身子乏。組織委員又問你在哪看的醫生?二盆說擱公社衛生院,也到城里看過兩回。組織委員就笑了,說,大家都聽見了,他說他看病,又不知得的啥病。說了,他回過頭來給宣傳委員說,你給二盆說說他得的啥病又在哪看的。宣傳委員就站了起來,說,二盆同志,我想讓組織再給你一次誠實坦白的機會,你自己說到底得的啥病又在哪看的?二盆說就那些。宣傳委員說,好,組織給你機會了,你不好好對待那是你自己的事兒。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是我們的一貫方針。越拉你你越往下墜,說明你已經陷得很深?,F在我代表組織宣布你到底干了些啥事兒。受團支部委托,我們對你這一段時間的活動作了調查,到公社衛生院去查,發現你根本沒去看過一回病。初八那天你是下午3點從村里出去的,你去了四十多里外的二堡村。那晚二堡村請高家集公社的文藝宣傳隊演《白毛女》,你是去趕戲場子的。宣傳委員一宣布,團員們先是一驚,而后會場上一片嘩然,很多人都覺得二盆一個人到處趕戲不可思議。于是團員們紛紛站起來,有的對他責問,有的批評教育。問他到底為啥有這么大的勁頭去趕場子;問他是不是腦瓜里有小資產階級的享樂主義;問他為啥要對組織撒謊。盡管大家都對白毛女崇拜的五體投地,但他們誰也想不到二盆趕戲場子的根本原因是為了白毛女。最后團支書大偉問二盆,你以后能不能改?二盆說,能。大偉說,我們今天的會其實就是單為二盆一個人召開的,既然他答應能改,我們再看一看他的表現,我代表組織宣布對二盆同志的處理決定,一是罰他一個月晚上不能出村,全體團員同志對他進行監督:二是罰他一個月不準參加團員集體活動。他的工分咋扣,我們團支部再向村黨支部提議請黨支部決定。

開完會回到家里二盆心里窩悶得難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思想亂糟糟的。他想恨他們也恨不起來,自己畢竟是個團員,是組織上的人,他們是在幫助自己。但他們作出的處理決定就等于在他和白毛女之間砌了一道墻,想看白毛女一眼已不可能。白毛女啊,陳翠蘋啊,我——我答應陰歷二十四晚上去灣頭村看你演戲呢,我,我——我這還咋去呢?白毛女陳翠蘋開始在他眼前走來走去,那身段兒是那么柔和,那么勻稱,那么——白毛女問他哪點沒演好,二盆搖搖頭,說哪兒演得都好。白毛女說我不信。二盆說我說的是真心話呢。白毛女聽了滿意地走了。這時候黃世仁帶著狗腿子上來了,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拉過二盆就打,二盆胸上挨了一拳,背上挨了一拳,腿彎子挨了一腳,驚叫一聲我的娘來就趴下了。他憤怒地抬頭想再瞪黃世仁一眼時,看到的竟是團支部的幾個人。二盆想累了,往床上一躺,躺了一會兒也難受,一咕嚕站了起來,悄悄地開門從房檐下摸了把鐵锨出了門,出了門他就往白天干活的東湖里奔。白天隊里在東湖翻地,幾十口子人一個下午嘰嘰喳喳也沒出多少活,他來到地頭前瞅了塊新地方發瘋似的干了起來,干得急猛,個把小時下來身上全被汗水溻濕了。他拄著锨,眼瞅著迷蒙的夜色,就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東西往上泛,不一會兒,喉嚨里就有粘粘的東西爬了出來,是聲音。酸酸的,凄凄哀哀的聲音: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雪花兒那個飄飄,年來到——唱著唱著他憤怒地把锨抄起猛地摔了出去,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新翻的土地上。月亮不知跑哪兒去了,只有星星在天上眨啊眨的。白毛女陳翠蘋,大偉、組織委員、宣傳委員,他們來來回回地在二盆眼前竄,就把二盆竄得迷迷瞪瞪地睡著了。早上村里人來地里發現二盆像頭豬似的酣睡著,呼嚕兒山響,呼嚕幾下嘴還大張著深深地吐口氣,

村黨支部采納了團支部的建議,決定扣二盆的工分,二盆爹從外邊聽了此事就抄著手憤憤地往家趕,嘴里嘟囔著,一天扣兩天,一天扣兩天,說媳婦不要媳婦,到處野跑,白毛女,白毛女,小妖精。這小狗日的沒個好作?;氐郊液蛢鹤禹斆婢土R,罵著罵著就抄家伙,

二盆趕戲場子的事弄得全村老少都知道了,他實在不好再去趕戲場子了。

陰歷二十三這天二盆又沉不住氣了,明天二十四晚上說好灣頭村和白毛女陳翠蘋見面呢。他想不能再裝病了,不裝病又能有啥辦法出村呢?團支部不會放過,爹娘這一關更難過。爹為扣掉的工分心痛得臉上至今沒見晴天,二盆想約幾個年輕人一起去,可鳳頭村在城北,好幾十里路,拐彎抹角問幾個人,人家都不愿意去。路遠不說,誰不知道二盆因趕戲場子挨斗的事,他們都怕牽扯進去。二盆想來想去,想到陰歷二十四的下午,終于癟氣了。他給自己下命令,不去!不去能死了你。不去可惹出了麻煩,他躺在床上,白毛女陳翠蘋一會兒問他為啥不來灣頭村,一會兒又罵他沒有良心,白毛女說哪回你來看我不賣力地演,哪回不說會兒話定下日子;有幾個人能到戲臺子上坐板凳大模大樣地看,除了你河頭公社的二盆還有誰?。白毛女罵,陳翠蘋罵。白毛女陳翠蘋罵得滿嘴都是唾沫星子還罵。罵得二盆耷拉著頭不吱聲,二盆像被推進了油鍋,熱油炸得他心焦,

二盆就像經了苦霜的草,蔫蔫的。他實實在在的大病了一場。

算算近兩個月晚上沒出村了,他也不知道白毛女陳翠蘋的下落,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找不見自己的母親就在荒野里咩咩地凄叫。二盆終于把握不住自己了,他給自己說再看一場,看一場再也不看了。如果見了白毛女陳翠蘋就好好地把自己的遭遇說說。他下定決心要去了,可不知到哪兒找她,想找也只能先到高家集打聽,如果她要在高家集那就更好了。二盆去了高家集,在公社文化站他正好碰見了熟人,就是第一次在鳳鎮打聽演出時間時認識的那人。那人很熱情,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問二盆為啥這些日子不見了,二盆臉紅紅的,說地里活忙抽不開身。問啥事到高家集來,二盆說路過順道看看。二盆鼓起勇氣問白毛女陳翠蘋時,那人驚訝地看著他說,你不知道?二盆說咋啦?那人說你真不知道,二盆搖搖頭。那人說她被地區梆子劇團看中了,人都走個把月了。二盆聽了心里咯噔一下子,好像心立馬被人掏去了。那人還說翠蘋如今可能已經在省城學習呢;還說高家集文藝宣傳隊讓人抽了脊梁骨了;還說,還說了些啥二盆再也聽不進去了。他一會兒覺得這是一個多么好的消息啊,白毛女陳翠蘋不該窩在城南鄉下,這么好的角兒地區不用她還用誰呢?用那些疤麻胡茬爛眼子嗎?一會兒又覺得白毛女陳翠蘋飄走了,飄得離他越來越遠?;糜X中他變成了董永,白毛女陳翠蘋變成了仙女白娘子,法海來了,一陣黑風把白毛女陳翠蘋卷得無影無蹤。二盆在心里叫著,你知道我為你受了多少煎熬嗎?你知道爹是咋罵的我嗎?爹說你這大春想娶白毛女。小心你的狗腿。我不怕爹把我的腿打斷呢,可你走了也該給我說一聲吧?

二盆剛回到家里,爹就提著棍子追他。在村街上,爹咆哮著,嘴里叫罵不止。爹罵,你這“大春”想娶白毛女,我打斷你的狗腿。老老少少都出來了,熱鬧呢。二盆跑著跑著停下了。停下的二盆任爹打。他想,你打吧,打吧,反正白毛女跑了,白毛女跑了我活著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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