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藝術芻議

卓瑪才讓

唐卡是藏傳佛教特有的一種繪畫形式,千百年來在雪域高原以藏傳佛教這一博大精深的文化資源為沃土,生生不息,枝繁葉茂,成為世界藝術之林中的一朵絢麗奇葩。唐卡是藏文音譯,泛指刺繡、剪堆或繪制在布、綢、紙上的以佛教教義為主要內容的一種卷軸畫。其題材內容涉及到藏族的宗教、歷史、政治、文化和社會生活等諸多領域,被譽為藏族文化百科大全。

關于唐卡產生的具體年代至今沒有一個讓人信服的考證,但松贊干布時代已有唐卡是許多專家公認的。藏文經典記述,松贊干布曾用自己的鼻血繪制了一幅吉祥天母唐卡。此外,關于修建大昭寺和桑耶寺的記述中也有記錄。1900年敦煌莫高窟藏經洞的發現為我們打開了了解吐蕃唐卡藝術的窗戶。我們知道吐蕃王朝曾占居河西走廊二百余年,在莫高窟出現大量佛像繪畫也不足為怪。有些人認為這些佛畫屬于內地帛畫,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唐卡。其實,他們認為的這些“帛畫”,無論是佛的造型、畫法、構圖、設色,都體現出傳統唐卡的基本面貌。因此,唐卡藝術最遲在吐蕃時期就已成型。公元836年,朗達瑪篡位執政,佛教文化受到一次毀滅性的破壞。至公元978年,佛教才開始再度復興,史稱“后弘期”。后弘期佛教的發展,吸引了大批的印度、尼泊爾佛學家翻山越嶺來到雪域弘法,同時,也引來許多印度、尼泊爾藝術家在這里造像傳藝,將佛教繪塑藝術的精髓永遠留在這個嶄新的佛教國度。到了公元十五世紀之后,隨著格魯派寺院的興建,給唐卡藝術的發展帶來了更大的發展機遇和空間,一時畫派群起,名師輩出,雪城畫壇也出現了一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的發展勢頭,而且經久不衰。到十八世紀,唐卡藝術的發展更是推向了高潮。時至今日,以安多熱貢、康區甘孜、西藏拉薩為中心的唐卡藝術資源依然承襲、演繹著唐卡藝術燦爛的篇章。

唐卡藝術以宗教題材為主流,涉及到歷史、政治、經濟、文化、民間傳說、世俗生活、建筑、醫學、天文、歷算等領域。其中,宗教內容占到80%以上,根據表現內容分為宗教唐卡、非宗教唐卡兩大類。按題材分為佛像唐卡,傳記唐卡,歷史故事唐卡,神話傳說唐卡,教理教規唐卡,天文、歷算、醫藥唐卡等。

唐卡藝術可謂門類紛呈,工序繁雜。按其畫幅大小可分為巨幅唐卡、普通唐卡和小幅唐卡。根據材料質底不同,可以將其分為兩大類:絲絹堆繡唐卡和手繪唐卡。絲絹堆繡唐卡按材料和工藝不同又分為:(1)刺繡唐卡、絲面縫制唐卡、絲面粘貼唐卡、絲線編織唐卡。堆繡唐卡中尺幅最大的是堆繡大佛。一般用來進行展佛活動。布達拉宮藏的一幅堆繡大佛高55.80米,寬46.81米,是筆者所知最大的堆繡唐卡。手繪唐卡是唐卡家族中最為龐大的成員,也是技法最為復雜的一個門類。對它的分類,人們主要是依據畫背景時所用顏料的不同色彩來區分:(1)彩唐:一種用各色顏料畫成背景的唐卡;(2)金唐:一種用金色顏料畫背景的唐卡;(3)紅唐:一種用朱紅顏料畫背景的唐卡;(4)黑唐:僅用黑色畫背景的唐卡。

唐卡的繪制工序一般分為確定定位線、素描草圖、勾墨、上色、染色、勾線、上金、開服等八道工序。

作為藏傳佛教造型藝術的主要形式之一,唐卡藝術的審美標準既脫胎于唯美至上的現實主義藝術,又超越于理想化的抽象藝術。如果你僅從純藝術的層面去理解,不但無法感悟它的藝術真諦,甚至會歪曲了佛教藝術的本義,只有你從它的內容、形式中去感受、認識、體悟其中的宗教情懷、宗教哲理、宗教境界,才能理解其藝術的本質。唐卡藝術是以超越時空的浪漫主義、象征、隱喻來闡述佛教教理的,如《生死輪回圖》象征的是由世俗到天界的現實批判,《無量光佛凈土》象征的是由此岸到彼岸的觀念引導,《觀音菩薩》象征的是由現世到未來的人生關懷。在唐卡的世界里,善男信女既有身臨其境的愉悅,又有可望而不可及的困惑。信徒終身修習的教理,在一幅幅小小的唐卡中能得到如此充分的展示,足見其功用已不僅僅停留在藝術品位上。

唐卡藝人可分為寺院僧侶藝人和民間藝人兩大群體。歷史上的唐卡藝人,很少將其名字留在畫面上,這是因為,唐卡藝人不為功名、利祿,他們把自己所從事的職業,完全看成是對佛的無尚崇拜和虔誠的修習行為。他們將自己的一生交付給了佛,奉獻給了寺院建設。以執著的態度、堅韌的毅力,描繪著自己靈魂深處的信仰之華。

作為中華民族的藝術瑰寶,唐卡藝術其生存現狀并不容樂觀。

1、由于歷史上的“破四舊”等運動及“十年浩劫”,加之管理不善,很多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大量遺失、損壞。許多民俗活動的停辦歷時已久,以及傳承人的去世而導致儀式、儀程已失傳或瀕臨滅絕。因其富含民族民間文化及民族歷史信息,其搶救整理工作已迫在眉睫。

2、由于現代文明的沖擊,唐卡藝術尚未完成自身的調適,在創作理念、創作技法、取材用料、經營理念、 技藝傳承等方面發生急劇變化,進行著自覺或不自覺的惡性蛻變,一些原本固有的重要精神內涵、物質表現及文化根基逐漸被淡化,乃至遺棄。在各種外來文化和經濟模式的猛烈撞擊下,唐卡藝術的原生態文化及藝人的創作心理受到空前重創;在經濟利益的驅動和市場經濟良性機制尚未建立健全的背景下,部分藝人的浮躁和急功近利,使唐卡藝術在繁榮的表象下隱藏著更多的憂患。很多作品在取材用料、技法技能上不加考究、粗制濫造,唯利是圖的經營理念也影響了唐卡藝術的健康發展和傳承。

3、隨著青年人的異地就職與外出打工、青少年的就學、老藝人漸次輟藝或辭世,唐卡藝人的傳承堪憂。老藝人的晚年生活及醫療等基本條件難以得到保護意義上的補助,其技藝后繼乏人而瀕臨絕傳。

4、由于眼前經濟利益的驅動,許多學齡兒童輟學學藝,加工唐卡、堆繡等作品,導致其身心發展及文化教育負面重重,既影響了區域民族整體文化素質的提升,同時,也降低了唐卡藝術的文化品味和精神內涵。長此以往,唐卡藝術發展前景堪憂。

5、由于政府保護和資助力度有限,當前有部分外國人士投資興修廟宇,在某些民眾中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力。此類舉措,喜憂尚難定論,但總體而言,在維護民族團結與穩定意義上,其負面影響不容低估。

6、唐卡藝術在歷史上造就了相當數量的精品佳作,廣泛流布于各地寺院、廟宇、博物館及百姓和藏家手中。但也有許多已被盜竊、倒賣、流失境外,其損失難以估量。而仿古做舊、以現代科技手段批量復制等以次充好的商業運作,在民間逐漸興起,為唐卡藝術的后續性發展帶來負面效應。

7、由于保護經費的短缺和管理機制的不健全,許多唐卡藝術所代表的民族民間文化資源得不到有效保護,珍貴藝術品的征集工作難以開展。相關專門性研究機構尚未籌建完備,研究及管理人員短缺。因此,積極采取有效措施,加強唐卡藝術的保護和研究工作,探索行之有效的良性運作機制,勢在必行,刻不容緩。

總之,對唐卡藝術的搶救和保護工作亟待提上政府及有關部門的議事日程,并從政策及資金等方面給予充分的傾斜,積極加大宣傳力度,擴大唐卡藝術知名度,弘揚民族優秀文化傳統,發展旅游文化產業,促進地方經濟繁榮,從而實現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協調發展,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雙贏共進。

(作者單位:同仁縣文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