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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廟與紅塵

2009-06-11 10:22龍虎林葛加林
西藏人文地理 2009年1期
關鍵詞:法會多吉村民

龍虎林 葛加林

兩次前往大峽谷派鎮的路上,我都竄能看到雅魯藏布江北久聞中的德木寺。事實上這個寺廟并不是藏在深山中那般難尋,一路沿北岸正在修建中的簡易公路穿村過鄉,經林芝縣米瑞鄉所在地,再順德木溝北上最多2公里,靜臥在一個心狀小土崗上的德術寺的金頂便能映火眼簾,相比于這個小土崗,更靠雅江一帶朗尼村所在的大片2級臺地恰好形成了一片屏障,正是它擋住了我想從江南岸看德木寺的視線。然而有這屏障剛好,在10月午后陽光最佳的6時左右,站在德木寺“寺政大樓”二樓南望,寬闊的雅江河谷中,那被斜射光泛照得五彩迷離的漫天風沙,因這道屏障的阻隔而不會光臨到頭上。

德木寺二樓并非俯看整個德水溝的最佳位置,在寺北仲莎村以東山麓一處突出的小巖群上,你可以更好地體會到:一條山溝是如何呈現其富庶與寧靜并深觸人心的。南面的遠景是水波與白沙洲相問的雅魯藏布江及其南岸群山,中景是沿德木溝分布的農田、林木和路網,錯落的片片村合,以及點綴著的水磨坊、轉經房和經幡,對面是山勢舒緩的苯日神山,順溝而上即通向山北那邊魯朗林海的道路。1635年,德木寺第四世活佛由魯朗溝遷寺至此,即順此路而下。他當初所見的光景是否如此難以料想,但此處呈現的勝景與開闊,想必也沒有令他失望。

300多年前的德木寺遷寺之舉可以折射出這條山溝曾有的輝煌?,F在的人多知道由川藏線進入拉薩的道路是從魯朗翻越色季拉山口直下林芝縣城,但在此之前,還有一條通道卻是由魯朗溝翻德木拉山口,再逆雅江和尼洋河而行的。在德木寺末代活佛(第九世)之子旺久多吉的介紹中,五世達賴攜同四世德木等隨從進京晉見清順治皇帝并接受“達賴”封號,也是走的這條老路。

四世德木是德木寺歷史上的轉折型人物。五世達賴時期甘丹頗章地方政權初立,藏區宗教及政治力量尚處在過渡和漸穩階段,尤其是古稱“工布”的林芝地區,無論教權還是政權都相對薄弱。彼時,德木寺在四世活佛進京期間,因與東鄰的波密地方勢力交惡而被焚燒,足以說明這一帶的亂象。同為藏傳佛教格魯派的德木寺,依憑地處工布和波密甚至連通昌都等地廣大康區的地理要沖優勢,加上在此數代經營所積累的聲望和實力,自然成為五世達賴在宗教和政權上都極為倚重的對象。在旺久多吉所著《慧眼照雪域》一書中對這一段歷史曾有所交待,書中指出:四世德木之前,德木活佛僅為稍具名望的地方性人物,但四世之后則成為藏區重要的活佛,再后的六世、七世和九世,更是一路榮居西藏噶廈地方政府的攝政要職。足見德木寺在林芝一帶的重要性。

往日的榮光,并未讓這片屬于德木寺核心屬地的山溝遺留下更多的痕跡。因由川入藏的要道逐步向更北的工布江達縣太昭鎮以及色季拉山口轉移,德木寺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其地理優勢,因十三世達賴時期著名的“德木(第穆)事件”(1899年)而致的九世德木活佛被廢黜,德木寺失去了在宗教上的影響,然而最重要的原因還在于,雖然其后恢復了德術活佛名號,但西藏地方政府的重點,已由最初的強勢向外拓展,漸漸轉陷入無休止的內憂外患之中,德術寺及其所轄的教區,再無可能成為被關注和看重的區域了。加上自六世德木首任攝政之后,該活佛世系的活動中心已逐步轉向拉薩丹吉林寺。所以,作為德木活佛祖寺的德木寺日漸走向衰落有著必然的緣由。

從旺久多吉先生介紹的一組數字中可以清晰地看出這一軌跡。四世德木未遷寺時,位于魯朗溝南端山腳下恢宏的寺廟群最多時有2000多位僧侶,到九世德木晚期,這一數字降至500多位,1950年墨脫8 6級大地震中,德木寺除山門兩側的墻基以外全部崩塌,重新修復后的寺廟在文革期間又遭毀壞,現在德木寺是1990年前后重建的,但規模不足原有的三分之一,僧侶也只余9位,距離地區民宗局批準的名額還差4名。旺久多吉說“以前的德木寺高僧云集,有自己的學院和各級導師,但現在的僧人中除了一名老僧朗杰是自己父親時代的僧人,其余的全部都來自寺周圍的農村,他們中間沒有一位僧人具備導師的修行?!?/p>

知曉德木寺輝煌歷史的人,在德木寺周圍十幾個鄉村的普通百姓中并不多見。短暫逗留德木寺的六天里,我了解到,世代在此的工布原住民數量上已不占優,如今的農戶更多是在1959年前后因朝圣、避亂、投親等多種原因,由更東邊的昌都等地遷居至此。對于他們來說,在富裕的生活之余,有德木這樣一座歷史悠久的寺廟可供朝拜,并解決日常生活中的宗教法事所需,就足夠了。藏歷8月28日至30日,已恢復多年的德木寺羌姆節就是這一帶村民與寺院關系最為緊密的日子。

二十出頭的丹增是德木寺的新一代,據說他的父親就曾在德木寺出家,后來還俗了。這對父子都是多才多藝的人,大凡德木寺里沾點手藝活的東西都出自他倆之手,比如跳羌姆時的面具是丹增父親在寺廟時做的,二樓的壁畫是丹增畫的。在德木寺羌姆的后臺,丹增也是最忙碌的一個,他要負責的工作包括為附近村子里來作臨時羌姆演員的村民們化裝,協助穿戴各種復雜的演出服裝,講解舞蹈時的一些要領,同時自己還得既跳神舞又演小品。在26日上演的神舞中,要數丹增扮演的一位帶鹿頭面具的角色舞姿最為曼妙繁復。這個平時看起來健碩硬朗的小伙子,竟然能在十幾分鐘內不停地環步輕移、不停地翹首、扭腰、拂指、顧盼和祈禱等。事后我們開玩笑說要看看他的腰身,被他笑著拒絕了。

從相關的書籍上可知,大凡羌姆都著力于用舞蹈表達四個和藏密相關的字。一是“息”,可理解為平息和消除煩惱、惡業、災禍疾病等二是“增”,令一切有益的方面比如福運和智慧等獲得增加三是“懷”,以愛的力量轉惡為善,轉敵成友等四是“誅”,即為眾生降伏魔障。當然,不同的寺院羌姆也不盡相同,這與所奉教派、所供保護神甚至當地神怪傳說等有很大關系。但知識歸知識,外行人(也包括絕大多數的村民們)看起羌姆來依然是茫然一片,進而若不能顧,最大的感受就是七八個演員一套接一套復雜的服裝在更換,并圍繞著大經幡桿不停地擊鼓和轉圈。

為期三天的羌姆(金剛神舞)法會之所以稱為節日有幾重意義。對于德木寺及其僧人而言,這既是一種宗教上的傳承,也是一種面對神和信奉神的民眾必盡的義務,沒有金剛神舞的寺院勢必缺乏一些令地方和信眾膺服、崇敬的要素。所以,在金剛神舞期間,繁忙的僧人最為開心,因為這幾天是證明自己宗教選擇及其價值的黃金時刻。對于村民而言,觀看金剛神舞既是體現自己對寺院的崇敬,也是一次難得的大規模的集體聚會——戶外歌舞小品欣賞加聚餐飲酒和娛樂大會。同時,在這個聚會上,無論男女老少還將接受到來自活佛的祝福,以及寺院分發的各種保平安健康的宗教賜福物品。

如果事先為“法會”想像出太多的正式感和神秘感,顯然是會失望的。因為德木寺羌姆法會為我們呈現得更多的,是它世俗而娛樂的一面。法會中最受歡迎的節目是

不同神舞節目間穿插的搞笑小品,比如將酒鬼、懶人、無賴、傻瓜等角色安插進日常生活和農事場景中,通過夸張的語言、體態甚至戲嬉等方式表現出來。每每這些節目上場的時候,圍坐觀戲的村民們便會暫時停下青稞酒以及牌局,并為其中滑稽的表演盡情地大笑不休。所以,在敬神、娛神、娛民與自娛相摻雜的法會中,過多地關心它們之間的比例和側重是不必要的。一個自稱丹增親戚并在后臺幫忙的村民正式地對我這個記者說藏歷8月末,青稞和小麥都種好了,是我們農閑的時候,有這樣一個讓大家可以朝拜和玩樂的法會很好。

計劃中27日的羌姆因大雪而中止。這天,僧人們聚在大殿二樓,聽來自工布江達縣娘蒲溝浪日寺的活佛講解經文,這對于如今已成鄉村寺廟的德木寺僧人來說十分難得。浪日寺目前是德木寺僧人進修佛法的惟一一座寺院,巴桑多吉、丹增等都曾前往那里學習過。

這天,僧人們還為28日計劃中的法會準備物品,包括敬神用的朵瑪,分發給村民的牛奶、甘露丸、藥包和護身金剛繩(藏語稱“中阿”)。

28日是法會的高潮。當浪日活佛念頌完祈福經文后,村民們竟相擁上法臺,先是用由普布次仁用牛奶為村民象征性的凈身,然后由浪日活佛用“朵瑪”所作的法器施長壽灌頂,接著領取甘露丸、藥包和護身金剛繩。許多抱著新生小孩的村民都是沖著這一刻而來的。

25日因寺院要準備法會,旺久多吉事情多,顧不上我們,便安排我們去德木溝一處叫雍錯的地方轉山。本來說好是由附近一位村民做向導,但臨出發前背著路餐的卻變成了僧人普布次仁。我們有些擔心在法會這樣重要的關口讓他做向導是否合適,但看他高興的神情和急不可耐要出發的架式,他顯然是將此看作了一份美差。路上我問普布次仁“法會時負責做什么?”他回答說“和村民一起做游戲”?!胺〞暇尤粫杏螒?”解釋了多次后才知道,他所謂的游戲就是在羌姆的間歇表演暖場小品。

普布次仁確實有做表演的天份。身材瘦小的他略顯佝僂,手腳都向外撇著似的,坐著的時候有些縮,走著的時候有些偏,但又總透出得靈性和乖巧,就算在最不起眼的位置里,都能搶人眼球。關鍵是他的神情自然中帶著嬉玩的熱情,一對上眼就能給人深刻印象。那是一種只用表情和眼神便能勾起人注意,并搭上話的能力。轉山一路上他都為我們講解沿途圣跡的故事,說高興了就興沖沖地演示起來,一會兒鉆巖洞,一會兒從石縫中掏出他稱之為能治胃病的藥來讓我們辨嘗,并擺出十分自得的pose讓我們拍照。午間燒茶時,他還因茶壺漏水燒不了茶,借機連怒帶裝地表演了一段打罵茶壺的獨角戲。但我和普布次仁之間的默契是源于抽煙。起初我頗為驚訝他向我討煙抽,但看他那一嘴煙垢暴牙后便無障礙了。普布次仁說“戒了三次煙,還是有點想抽?!?/p>

普布次仁有一個遠近聞名的綽號叫“公雞”,我不知其意,以為是村民們說他好勝斗勇,但他似乎只是惡作劇并愛逞口舌之能而已,再后來以為這似乎隱指男女之事,但這畢竟不得而知,更何況村民一般不會拿僧人來開這種玩笑不過,說起雞倒確實和德木寺有源淵。旺久多吉在《慧眼照雪域》中曾解釋德木在當地藏語中的意思就是母雞。這源于德木寺所供奉的一尊女性護法神——工尊德木。傳說工尊德木曾是最早的工布王的妻子,她的前身是一只母雞,后來成為了工布地區及德木寺的護法神所以,旺久多吉在書中有這么一句:“德木寺不單是神的世界,人的世界,同時也是雞的世界?!比绱丝磥?,且不論普布次仁的綽號是何真實含義,他待在德木寺都是適得其所的。

26日羌姆表演中,普布次仁是當之無愧的明星。從他穿著丑角服裝故作怯怯地走出大殿開始,圍觀的村民中便會爆發出陣陣笑聲,當然,他帶給村民的快樂并非只在場上,退場后的他即像游魚一樣在人堆里鉆來鉆去。本就是德木村人的普布次仁和這一帶的村民混得太熟,人們都樂意邀請他人座,一邊繼續玩笑逗樂,一邊不停地舉杯喝青稞酒,他自然是醉倒。雨雪不斷的27日羌姆表演暫停。這一天宿醉的普布次仁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睡大覺,既錯過了聽活佛講經,也錯過寺院開飯敲鐘的聲音,當然也沒有參與做法會用品的工作。我自告奮勇催促普布次仁吃晚飯,剛一推開他的房門,一股濃郁的貓騷味就撲面而來。在這個滿屋盡是凌亂的布置以及四壁張掛的佛像空間里,看著有些迷離的普布次仁和他那臟乎乎的老貓,不時偷偷地吞云吐霧一番,實在有些不知所措。

28日天氣出乎意料地轉晴,村民們又擠滿德木寺。隨著上午法會地成功舉行,僧人們決定補跳了余下的羌姆,小品明星普布次仁免不了再次奪得風頭并再次喝酒。那天晚上,當我陪著去朗尼村走鄉竄戶的旺久多吉回寺院時,正好在山腳的德木村看見醉得腿腳和嘴巴都不受控制的他,由一個女孩扶著。誰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普布次仁是如何上山的,如果不是我恰好去院內的水池旁打水,如果不是他靠在院內葡萄架旁的身體剛好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說不準他就會那樣睡上一夜。第二次醉酒的普布次仁變成了傾訴狂,大概也是擔心我認為他不是一位合格的僧人,說了些什么佛都在他的心里,自己什么都沒有等一大通藏漢夾雜的話,最后他又借了我的手機給一位女孩了長時間的打電話,聽了半天我差不多明白,普布次仁可能真地喜歡上了某人,但又不怎么順利。

對于德木寺來說,普布次仁確實是那種多也多不得、少也少不得的角色。他確實聰明能干,拿著相機就能拍,拆開cD機就能修,一上舞臺就能壓得著觀眾,甚至還敢擺動幾下電腦。我曾開玩笑說他是還了俗也不擔心生計的人。我問旺久多吉“如果普布次仁真不想做出家人了該怎么辦?”,旺久多吉回答說“出家不出家都是自己選擇的事,寺院也不是沒有還俗的先例?!蓖瑯游乙矄柶詹即稳省懊髂暝賮淼履舅逻€能看見你嗎?”已經在醉酒時認我為朋友的他說“明年我肯定會在這里?!笨粗詹即稳誓菑堄罀煨σ獾哪?,我知道曾三番五次遞煙給他的我,已經無權再去分辨他的話是真言還是戲言。

2008年的雨季稍有延長,往常十月底即已敞晴的天氣,卻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降溫而雨雪不斷。對于滿是農田和樹木的德木溝來說,大雪無疑預示著來年的豐收,但對于承載德木寺的這座小土包來說,卻有著不堪之痛。德木寺數百年以來面臨的最大危機,正是水土流失。

在旺久多吉的幼年記憶中,這座土山和周圍一樣曾是植物滿坡,足以抗衡地處豐水氣候帶的自然侵蝕。但歷史上因地震和人為因素的數次毀壞,大量附生在土崖上的植被順山傾倒建筑物嚴重損傷,再加上如今一條從山腳盤繞山腰而上的簡易車道的折騰,每有雨雪,這座構成德木寺寺基的小山包就千瘡百孔,浮土四溢。照這種速度瘦下去,寺廟將岌岌可危。

10月28日晚,德木寺幾個主事僧人圍座在廚房里上“綠化課”:先要固土,金銀花、刺玫瑰、薔薇、黃玫瑰等都是極易生長蔓延且根系發達的植物,不太需要人照料,可以把它們種在山腳的坡地和路邊。山腰地帶適合種植一些經濟及觀賞林木,比如花椒、枸杞、果樹、槭樹,并穿插片狀或帶狀的松林等,配合開筑一些“v”型蓄水坑和??驳仁占晁?,這類耐旱樹種的存活不是問題,但這些地方一定要禁牧,牛和豬對土質結構的山體有持續破壞力。山頂寺基部分的排水一定要通暢有序,配合種植一些抓地較牢的草本植物,只要不讓雨水匯聚成流就可以了。

林業專家金勇就是被特地請來治理水土的,這位德木寺的老朋友對這一帶的植被情況并不陌生,但要在這里真正地實施綠化,他卻心存疑慮?!胺N植和養護技術以及苗子都不是問題,但我需要人澆水壘土和施肥,而且必需是本地的村民,我不可能從拉薩來親自做這些事情?!?/p>

治療

回到德木寺的旺久多吉在村民眼中有幾重身份。首先村民們把他看成是德木寺的當家人,加之現在寺院確實沒有能夠應付各種場面的人,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會過問。旺久多吉的另一個身份是“能人”,尤其村里和鄉里的干部們會這樣認為。作為德木溝本鄉人士中在拉薩謀職,且身份不低的旺久多吉,至少能為本鄉本土帶來一些項目和資金,比如德木村的木材加工廠,就出自德木寺申請的經費。另外,交游甚廣的旺久多吉還不時能為德木溝帶來各種各樣的有辦法的人,這里面搞林業的、做媒體的、玩攝影、做生意的,或是喜歡游玩的都有,村民們已經越來越認識到:德木溝需要這些人的到來與宣傳。

旺久多吉被村民認同的第三種身份是一個能帶來吉祥的老人。當他到達村子的消息傳出之后,不少村民都會在路口,一家家地恭迎著他,目的當然是希望得到他的祝福。于是,走鄉竄戶的旺久多吉一會走在宅基地上,一會爬上屋頂,一會鉆進牲畜棚,一會兒又在老人和小孩面前,他鄭重地念叨祝福的經文,不停地揮灑著手中的青稞或是大米,不放過任何一個請求的人。

10月28日晚,回德術寺的山路上,在滿天星光中停腳喘氣的旺久多吉問“我是不是有點像個醫生?”“確實像!”但我又想這里不是故鄉嗎?這里不是有傳承下來的基業嗎?這里有兒時的玩伴甚至他們的后代,這里還有夢想著中安度晚年的那塊福地。

大地和人從來都是唇齒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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