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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性的河流

2009-09-21 09:48
陽光 2009年7期
關鍵詞:水流河流村莊

左 左

1、身體里的河流

是的,一個無可否認的事實,那就是每個人的身體里都流淌著一條河流。

這條河流伴隨著我們的一生,甚至在我們未出生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它隱性的基因始終在指引著我們,它緩緩地流過我們的幼年、童年、青年、中年、老年。在每一個生命的階段,它把不同的生命理解賦予了我們,甚至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這條河流還要繼續流下去,流向遙遠的未知?;蛟S就在不經意間從我們的面前一閃而過,或許我們永遠都不能遇見。那是條隱秘的河流。

我們所有的與生俱來都在這條河流里閃現,那里有我們前世今生的密碼,有我們不可預測的將來。這條河流注定了我們的性格和品質,我們的身體里深深地烙著它的脈絡。那是我們生命存在的重要標志,它和我們的一生融合在一起,在源源不斷地給我們帶來歡樂和快感的同時,還不時地用不祥和痛苦把我們輕輕覆蓋。其實它一直以這種狀態存在著,不管你來不來到它的身旁,它永遠是快樂的。這使我想到了一些詞語:樸素,真誠,透明,善良,親切,品質,超然物外,與世無爭……它更像流過的那些村莊,以及村莊里的那些鄉民。

一個人的存在和一條河流的存在是有著必然的聯系的,那條河流一直在那里等著你降臨到它的身旁。你分明看到它歡快地流淌,嘩嘩的笑聲響徹了整個山谷。不覺中形成了自己的品格。

從我出生的村莊邊,流過一條無名的河流,那里充滿了一個孩子純真的故事。其實這條河,不,準確地說是兩條河,因為兩股不同的河流分別從兩個山口流出,在流經村莊的邊緣時才匯合成一條河流。我曾無數次站在河流的岸邊,吹著帶有稚氣的口哨,想象著河流的樣子,望著嘩嘩的河流出神。河流帶走了我的幻想,帶走了我的歌聲,我把學到的中國字就這么一個一個地丟進河水的中央,把一個少年的躊躇滿志就這么輕輕地放進河水之中,一去千年,永不復回。

記憶中的河流充滿了笑聲。一群孩子,赤條條地在夏日中午暴曬的陽光下,不斷地在河流中奔跑、跳躍、追逐,叫喊聲和流水聲混雜在一起,隨著河流四處飄蕩。

2、男人和女人的河流

那些村莊的女人們,在夏日中午的河流中,脫去身上僅有的一點衣裳,站在水的中央。她們的笑聲不時地飄蕩在空氣中,她們的長發在水中輕輕拍打,濺起片片水花。她們白花花的身體被太陽熱烈地親吻著,被水流狠狠地擁抱著。群山之下,水流之中,少女的身體,還有令人心醉的陽光。流經村莊的河流和她們身體中隱秘的河流融合在一起,躺在河流邊被太陽烤得發燙的石頭之上,那稚嫩的肉體就像盛開的雪蓮,秀色可餐。

一群男子站在河流的上游,那是一處人工建造的瀑布。那嘩嘩的流水在經歷了歡快之后,一躍而下,完成了它們的一次跳躍。像一匹白色的布料緩緩舒展開來,那布不時地被風撕破一角,然后又迅速地彌補完整。不斷有和風細雨飄灑下來,飄灑在瀑布下那群同樣赤裸的男子身上。我幼小的身體躲藏在巨大的布匹之下,像一個陀螺,不停地被河流的力量沖刷著。那是一種快感,沖擊的快感,但快感這個詞還遠遠沒有到達那個時代一個少年的心中,他只是感到一種無以名狀的東西在身體里蠢蠢欲動。

一個男子站在瀑布的邊緣,用手舉著生殖器,抬高嗓門,向下游的女子們吶喊。他的身邊站滿了赤身裸體的少男,瞪大的眼睛里充滿了好奇。于是一場戰爭開始了,先是一個,然后是兩個,最后是一群男子舉著生殖器向遠處吶喊。而那些鄉村的女子們,有的掬起水拋向空中,有的拿起水里的石頭向這邊投來。吶喊聲、怒罵聲、哈哈的笑聲、嘩嘩的水聲糅雜在鄉村山野正午的陽光下。

第一個舉起生殖器的那個男子,是我的一個親戚,多年后,他娶了另一個女子。那個女子不是那一群里的,也不是這個村子里的,她是另一個村子的姑娘。那個村子在這條河流的上游某個拐角處,這條河流也靜靜地從那個村子旁流過。一年的夏天,那個姑娘和她的父親順著河流走出山口,父親走得慢,她走得快了點,而且還背著一種草藥,要下山來賣錢。剛剛走到峪口,就碰到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不是那個舉起生殖器的親戚,而是另外一個陌生人。就這樣她被強奸了。一攤殷紅的血在正午的陽光下,在嘩嘩的水流旁,在兩岸青色的懸崖之間,正無聲地蒸發著或深深地滲入地下。最后她成了我親戚的女人,我叫她嬸嬸。

多年以后的一個秋天,陽光不算很好。一個男子帶著他的妻子,來到了這里。他們站在瀑布下。瀑布還如當初那般飄逸,仿佛二十年來它一直在等著一個人的到來,是一定要保留著當初的姿勢,以便讓人記得當年的樣子,怕老朋友見面互不相識,給對方增添無名的感傷。那個男子就是我,我站在當年的瀑布下,童年的伙伴已抽身離去,轉眼之間只剩下那白色的布匹獨自飄灑著。它似乎不知疲倦,完全沒有因我們的離去而頹廢,還是那么的快樂。

我和妻子站在它的前面。它似乎因我的到來而更加歡呼雀躍,飄灑的水滴不停地灑落在我們的身上。像它那柔軟的手掌不停地撫摸著童年的伙伴,那樣的柔情,那樣的多情,那樣的親昵,那樣的讓人流連。

當年的河流依然輕快地一路歡歌。歲月的刀鋒不斷地在我們的臉上雕刻著花紋,一刀一刀催人老去,而當我一腳踏進這條童年的河流中時,卻發現它仍是那么的清澈、透明、年輕,陽光下,它柔軟的肌膚閃著耀眼的光。這么多年來,我已習慣了掩飾隱藏自己,故意把自己攪成一汪渾濁的水流??墒?當我從塵世中回來,真切地走進這條記憶中的河流時,竟然被它的純凈和純真所感動,它是那么的一覽無余,那么的與世無爭,順著河床按著固有的規則自由地向前流淌著,兩邊的山還是那么的翠綠、挺拔,兩山之間的天空藍得讓人流淚,山丹丹花就開在高高的山坡上。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的這里,一群孩子從河流出發,然后就向兩邊的山坡散開,爭搶著他們的山丹丹,那條河流,那面山坡,那些紅艷艷的山丹丹花只屬于他們,只屬于快樂且無憂無慮的他們。

那條日日夜夜流在村莊身旁的河流更像是夢中虛設的景象,而內心深處那條隱秘的河流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實實在在的河流,它更像一個人,不,是一群人甚或一個村莊存在的意義。

而我卻將要離開,記憶中的河流只是我在塵世中喘息的一處落腳之地,我無法停下我的腳步,就像河流永無休止地向前流動,一個人更像是一條河流,永遠不知道他明天流動的軌跡,只是按著自然的規律不斷前行,等到他流入一片湖或一片海時,他就失去了河流的形狀和面貌,以他自己的品質完成了他一生的奔波。

其實河流是有情感的,我越來越這樣認為。

3、滋養生命的河流

我相信,流經村莊的那兩條河流,它們的分子正奔騰在無數人的體內。它們一定變成了成千上萬條河流,流淌在成千上萬個人的血液里。他們不論走多遠,走到哪里,都會帶著故鄉的河流在世界上游走,他們無法擺脫河流深深的烙印。雖然有的人帶著故鄉的河流長眠在地下了,但河流仍會繼續流淌下去,或許在另一個人的體內,仍殘留著河流的分子,那是一個人無法改變的根。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在一個叫凌云口的村子里,我度過了童年的最后時光。一千人左右的村子緊靠著山腳,流經村莊身旁的河流像一棵樹的枝椏一般,用它那厚實的樹干把村莊緊緊地夾裹起來,而它的兩個枝椏就是兩條河流柔軟的身體,猶如兩條飄帶一般,輕輕地撫摸著村莊的額頭。我的父親在很遠的礦井下工作,家里只有我和母親還有年幼的弟弟,母親患有嚴重的肺結核。我在村里的小學上學,放學后要幫著母親挑水。每每到了嚴冬,村里水井就要凍上厚厚的冰層,說是水井,其實是從山腳下的泉眼里埋下的管道,一直通向村里。我挑起兩只鐵桶,向著山腳下走去。我要去的地方,其實就是那條流過村莊的河流,冬天的河流把它所有的柔情都掩藏了起來,披上了一層白色臃腫的外衣。村子里冬天的吃水,都要到這里來取,我瘦小的身體跟隨著那些大人們,他們不時地回頭看著我,有的還摸摸我的頭,呵呵地發著笑聲。從家里到我要到達的河流要走二里路左右,來回一趟要一個小時。我挑起舀滿水的鐵桶,水桶上漂著幾塊冰塊,是為了防止走路時水的溢出,一步一步地順著河道往上走,河流很低,要爬上一個傾角三十度長三十米的斜坡,才能到達通往村里的道路。那些大人們,挑著盛滿水的水桶,哼著小曲步伐矯健,扁擔被壓得吱吱地響著。他們很有節奏地朝著村里走著,有的還跟著一條家狗,那狗不停地繞過來繞過去,時而低頭嗅嗅,時而抬頭聽聽,時而一路狂奔。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頭上冒著熱氣,往往是滿滿的一桶水回家后就變成了半桶。

站在村莊南邊高高的城墻上面,夏季的風暖暖地吹過。村莊和農田盡收眼底,一個村莊連著另一個村莊,一條河流連著另一條河流,一條道路連著另一條道路。所有與村莊息息相關的元素都圍繞著甚至纏繞著那些緊緊貼在大地上的村莊,構成了滋養生命的脈絡。眼前是一片片綠色的麥浪,風吹過時,后浪推著前浪,時而泛綠,時而泛白。童年的我,時常坐在那個土墩之上,望著眼前的景象出神,一種無形的向往在一個孩子內心深處不斷地滋長。

我要和母親去澆地,村子里大多數人種的農作物是小麥。我的父親不在身邊,我的弟弟尚小,只有我和母親。我和母親走在朦朧的夜色之中,空曠的野地里,有許多手電筒照射出白色的光柱在夜空中不斷閃過。大人們的吶喊聲不斷地劃過夜空,我們來到河流的身旁,聽著夜晚河流的聲響,嘩嘩地流進那些渠道,又汩汩地涌進那些田地里。好像還聽到了麥子喝水的聲音,沙沙的,不斷有咕嚕嚕的聲音從地里冒出來。我和母親坐在麥地邊上,一邊聊天,一邊看著夜空里的星星,還不時地到麥地的四周看看有沒有跑水。風吹過鄉村夏日夜晚的麥地,帶著幾分愜意。

母親只是需要我來作伴,我其實并不能幫她作些什么。

七月的鄉村,收獲的氣息開始彌漫。一股股熱浪開始從田間地頭掃過,麥子要熟了,黃橙橙的,一浪一浪地迎風歡舞。村民們開始點豆了,他們把頭埋進麥地,屁股高高撅起,一手拿著豆種一手拿著鏟子,順著麥地的溝回前進或后退。這是七月鄉村最美的舞蹈了,那些婦女們,她們把頭嚴嚴地包裹起來,她們不得不這樣,因為麥子刷過臉龐的感覺火辣辣的疼痛難忍。她們低著頭,一起一落,汗水滑過臉頰,一滴一滴掉進土里。把她們的希望和無奈統統埋進土里,伴隨著那些種子一起發芽。

就是這條河流,讓鄉村的人們過上了富裕的生活,也就是這條河流,給了鄉村無盡的滋養。我相信它已經化解成了無數的支流,流進了無數鄉民的血液里,帶著它的溫情和溫度,帶著它歡快的歌聲和天然的姿態。那些淌過臉頰的汗水本身就是河流。

4、河流的狀態

一個下午,我在網上偶爾看到了那個村莊,以及村莊旁邊的那條河流和那座座熟悉的山峰。拍攝者注明是雨中的河流,遠處是那熟悉的山峰,我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被那熟悉的溝渠和山峰緊緊地抓住。我仿佛就站在故鄉的身旁,回到它的身邊,故鄉的一點一滴漸漸在我體內滲透,它的肌膚清晰可見。那條通往田間的道路已經鋪上了水泥,兩邊的白楊顯得很粗壯,當年興修水利留下的一道道閘門還屹立在水流的中央。那些石頭,水邊的石頭、路邊的石頭、田間的石頭、山下的石頭、村莊旁邊的石頭、鋪在路上的石頭、砌成院墻的石頭、甚至廁所中的石頭,仍然堅守在鄉村的各個角落,自成秩序。

那些水中的石頭,有的比一間房子還要大,它們是發大水從山里沖下來的,就那樣半躺在河水之中。多少年了,水流從它們的身旁流過,環繞在它們的周圍,不棄不離。那些少女們就坐在石頭上面,洗著衣服,偶爾把耷拉下來的長辮用力甩在身后,笑聲伴著水流聲,一年一年流淌在山谷之中。

那些堅硬的石頭,橫臥在水流的中間,多數已被流水沖刷出滑滑的溝渠,成為水流前行的道路。有的爬滿了青苔,在水流下顯得毛茸茸的,順著水流的方向不停地搖擺。那些鄉村的少年們,就仰面躺在平滑的石頭的上面,赤裸著身體,接受著陽光的撫摸。每個夏日的中午這里就是他們的天堂,他們三三兩兩躲在不同的水流下面,嬉戲、打鬧、追逐著。

下雨后的河流會變得乖戾暴躁,它們一改往日的風情萬種,撕下溫柔的面孔,忽然地咆哮起來。兩股河流從兩個山口奔涌而出,像兩條蟒蛇,在一個拐彎處匯合在一起,擰成極強極粗的一股。然后在一個寬闊處變得平緩、舒展,好像一個性格善變的男人,馬上收起發怒暴跳的面容,臉上的青筋也漸漸消失。兩條河流是有它們的名字的,像鄉村的那些孩子們的小名一樣,它們只可在鄉村的街區巷陌之間流傳。大峪、小峪就是它們的名字,其實這樣的名字太過普通,或者根本就不是名字,就像是村民家中的兩個女孩子,一個叫大丫,一個叫小丫一樣。因為任何一條從山口流出的河流,都可以這么叫,峪其實是山谷的意思,大峪、小峪就字面意思來講,其實是兩道山谷的名字,根本沒有河流的影子。是河流就應該像黃河、長江、黑龍江、怒江、雅魯藏布江、大渡河、桑干河、錢塘江、金沙江那樣的名字。流過村莊的這兩條河流如果叫做大峪河和小峪河還可以稱作正宗的名字,也許是當初有,最后叫慣了,省略了,就像母親把大丫喊作丫一樣。

大雨后的河流,是一條黃色的巨蟒,在河道中翻騰著,吐著黃色的信子。鄉民們開始忙開了,他們奔跑在各自的田地間,把那翻騰的黃色巨蟒分出一條,放進自己的地里。這也是鄉民們最急切盼望的,因為雨后發洪水澆灌田地,是不用花錢的,平時澆灌,都要等水利部門的人統一調撥,按小時來收錢。而洪水來的時候,特別是那種大的洪水,每道溝渠都可以分得一定量的水流,每家每戶都可以把水放進自己田地。那些洪水退后,留下了厚厚的淤泥,是很好的肥料。

還有一些人在靠近岸邊的河流里觀望著,一些牛、羊、雞、狗、豬、木頭、柜子不時地被洪水帶下來,有經驗的村民用帶著鉤子的長長木棍,在洪水里打撈著。還有那些孩子們,站在大人的身旁,圍觀著那些“戰利品”,被撈上來的家禽抽搐著身子,不停地顫抖,但卻站立不起。有的睜著圓圓的眼睛,卻早已停止了呼吸。孩子們不會知道此時在河流的上游發生了什么,他們總覺得從河流里撈上那些豬、牛、羊是件好玩的事,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鄉村盛夏的河流,像舞會一樣,一場接著一場,各色人輪番上演。當冬季來臨,歡快的河流忽然收起它多情的表演,一片一片白色的冰塊鋪滿了整個河床。站在冰層之上,可以感覺得到腳底河流的溫度,河流把自己隱藏在厚厚的冰層之下,繼續著它的歡快。它以兩種狀態并存的方式展現在鄉村的身旁,在它平滑的外表之上,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冰包,像長在一個人臉上的青春痘。每個冰包都是一座晶瑩剔透的空心房,里面可以同時藏幾個人,那些孩子們就下到冰包里,里面很靜,可以聽到水流的聲響。有時我是一個人,躲到里面,坐在冰上,獨自享受著那水流的嘩嘩聲,那聲音其實并不大,河流好像是故意壓低了聲音,怕驚動了冰層上面的世界。要是能在這冰房子里住下來,該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我這樣想。

那是一條凝固的飄帶,或是一首凝固的鄉村音樂。它就環繞在村莊的身旁,像一條白色的圍脖,緊緊地繞著,卻又那么的輕柔,那么的委婉,像母親的手帕,像父親的大手一樣溫暖,令人依戀。

童年的伙伴們,各自拿著自家的滑冰車,那平滑巨大的冰面成了他們冬日的游樂場。順著河流的方向,他們一排排你追我趕,鄉村的冬天,那些孩子們是惟一能夠活躍鄉村氣氛的活物。而更多的時候,冰凍的河流,顯得十分蒼涼和廣闊,那么的寂寞、寂靜。站在正午的陽光下,那些巨大的冰,閃著耀眼的光芒,像母親瓷實的面容,細細觀察那肌膚,上面有無數細小的凸凹,像毛孔一樣。如果把那些巨大的冰包看做是青春痘,那么這條母性的河流,說明還很年輕。

往往是伙伴們回家有點晚了,黑燈瞎火的一路往回趕,只看見遠處有燈亮著,那是冬日鄉村的燈光,它像母親的目光一樣,顯得很溫暖。記得那次,我因為回的晚,挨了母親的打,母親是照著我的頭打的,我感覺很重很重,母親確實是生氣了(多年以后,我躲在他鄉的某個角落,面對人世的種種變遷和無奈,很想再讓母親那重重的手落在我的頭上,讓我驚醒,讓我麻木的心變得警覺起來,可一直沒有,和母親見面的機會也很少了),她讓我把冰凍的鞋脫下來,把褲子脫下來,褲子因為濕了,早已凍得硬硬的??粗覂龅弥倍哙?她讓我坐在熱熱的炕頭上,然后給我端上熱熱的一碗稀飯?,F在回想起來,人生幸福的事情也不過如此。

其實河流的狀態就是鄉民們的狀態,河流的感情就是鄉民們的感情,河流永無止盡,鄉村的歲月無休無止,河流有多長,日子就有多長。鄉村的河流,充滿溫情,充滿快樂,充滿故事,那些流水本身就是鄉村的話語,源源不斷地流著、說著,說著、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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