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核問題前景展望

胡明遠

(吉林省東北亞研究中心,吉林長春 130033)

2009年,朝鮮半島再次成為世界矚目的焦點。朝鮮先是發射衛星,宣布永遠不再參加六方會談;繼而又進行第二次地下核試驗,退出《朝鮮停戰協定》。針對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的1874號決議,朝鮮做出最強硬回應,宣布絕不放棄核計劃,將把美國及其追隨者的封鎖視為戰爭行為,并采取堅決的軍事應對措施,以報復對抗制裁,以全面對應對抗。我們應當怎樣解讀目前朝鮮半島復雜的局勢呢?本文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做出回答。

一、朝鮮決不會放棄核武器

國外媒體普遍認為,朝鮮此次核試驗可謂一舉多得,既強化了國內凝聚力,提高了安全系數,又吸引了國際社會的關注,增加了談判籌碼。朝鮮《勞動新聞》則發表評論說,朝鮮的核遏制力是防止核戰爭和捍衛國家主權及和平的手段,在美國沒有消除對朝鮮的核威脅之前,朝鮮決不會放棄核遏制能力。美國口頭上宣稱要解決朝鮮半島核問題,實際上卻在加強發動核戰爭的陰謀活動。在此情況下,朝鮮加強核遏制力是理所當然的。

2009年8月,就在美朝關系因“人質外交”、朝韓關系因“葬禮外交”剛剛緩和的時候,朝鮮卻突然宣布已成功進行試驗性鈾濃縮,乏燃料棒再處理也已進入最終階段,正在把已取得的钚武器化?？梢哉f,朝鮮不按套路出牌是對美國和韓國主動外交出擊連續碰壁后,再自然不過的應對措施,目的是要扭轉對朝鮮的不利局面,謀求與美國的直接對話,敦促國際社會承認朝鮮擁有核武器的事實。從朝鮮以往的慣例來看,其走的這招險棋應該是看好的,并不是簡單的冒險行為,充分說明朝鮮從來就沒有放棄核武器的發展計劃,參加六方會談的目的無非為了獲取國際援助,緩解國內困境,并為核武器研發贏得寶貴的時間?，F在朝鮮成為核武器國家這一戰略目標已經基本實現了,下一步就是促使國際社會打消朝鮮放棄核武器的幻想,承認其核國家地位,并獲得更多的外交利益和經濟援助,以緩解朝鮮國內困難的經濟狀況。

二、朝鮮半島不會爆發大規模的戰爭

朝鮮半島是否會爆發大規模的戰爭,未來發展趨勢如何,是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從目前來看,朝鮮半島局勢的發展主要取決于朝鮮采取的具體行動,諸如是否繼續進行核試驗和導彈發射,以及美日韓對朝鮮是否采取更加嚴厲的制裁政策。此外,朝韓之間的擦槍走火也可能會影響到朝鮮半島局勢,而朝鮮國內政局演變和領導人健康狀況也將對半島局勢產生重要的影響。但即便國際社會認真執行聯合國安理會的1874號決議,朝鮮采取強硬的軍事措施,朝鮮半島也不會爆發大規模的戰爭。

對于美國來說,用武力解決朝鮮核問題雖然可以達到預期目的,但美國并不想輕易對朝動武。一是美國內外交困,對朝動武將付出慘重的代價;二是中國、俄羅斯和韓國主張通過外交以和平方式解決朝鮮核問題,堅決反對對朝鮮進行軍事打擊;三是戰爭結束后,美國可能失去在朝鮮半島和日本駐軍的理由;四是朝鮮資源貧乏,對其軍事占領不會產生重大的經濟效益。

朝鮮雖然接連進行核試驗和導彈發射,但也不希望爆發戰爭。俗話說,“強者示弱,弱者示強?！笔救跏枪室赓u個破綻給對手看,目的是誘騙對手上當,進而戰勝對手。示強是虛張聲勢,目的是嚇退敵人,不戰而勝。所以,示弱是為了真打,而示強卻是為了求和。自第一次朝鮮核危機以來,朝鮮就不斷地采取這種示強的邊緣戰術,而且屢試不爽。所以朝鮮這次仍想故伎重演,沒有想到卻不那么順利。在美、日、韓具有壓倒性軍事優勢的情況下,朝鮮主動挑起戰爭的可能性不大。

朝鮮核試驗對中國東北的生態環境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半島局勢緊張將會影響中國東北的邊境安全,一旦爆發戰爭,朝鮮的難民將會對中國東北的政治穩定、社會安定和經濟秩序造成巨大的沖擊,其后果不堪設想。所以,中國主張在六方會談框架內以和平方式解決朝鮮核問題,實現半島無核化,共同維護東北亞地區的和平與穩定。

俄羅斯是距朝鮮核試驗最為接近的地方,對其自然環境影響較大,所以,俄羅斯堅決反對朝鮮核試驗,呼吁朝鮮正確理解聯合國決議包含的國際社會意志,放棄核武器及一切軍用核計劃,回到國際社會有關核問題的框架內來,重返六方會談,以尋求解決現有矛盾的政治外交途徑。

韓國主張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堅決反對朝鮮研發核武器。韓國擔心,如果朝鮮執意發展核武器,可能會導致美國和日本對朝鮮發動先發制人的軍事打擊,從而引發一場新的朝鮮戰爭。這必然使韓國首當其沖地遭受毀滅性的重創,使其50多年來所取得的經濟成果毀于一旦。所以,韓國政府堅決反對朝鮮擁有核武器,堅決反對向朝鮮發動先發制人的軍事打擊。

日本雖然主張嚴厲制裁朝鮮,但不會對朝鮮發動先發制人的軍事打擊。日本的經濟實力和軍事力量使其不甘心永遠聽從美國的擺布,因而迫切希望成為正常國家。此次朝鮮核試驗為日本走向正常國家提供了千載難逢的理由,所以,日本政府對朝鮮核試驗暗暗竊喜。但是,日本也擔心朝鮮的導彈襲擊會對其經濟和社會產生重大的影響,進而嚴重影響外國的投資和經濟復蘇的步伐。這對近20年來仍未走出經濟衰退的日本將是雪上加霜。而朝鮮國內比較貧困,軍事打擊對其損失不大。所以,日本并不真想對朝鮮動武,只是借朝鮮核試驗擺脫經濟巨人和政治侏儒的狀況。這就是日本虛張聲勢的原因。

綜上所述,朝鮮核問題的相關大國為了本國的國家利益,都不希望朝鮮半島發生大規模的戰爭。這就決定了即使朝鮮半島發生小規模的軍事沖突,也不會爆發大規模的戰爭。隨著時間的推移,朝鮮核問題最終仍將回到外交解決的軌道上來。在此之前,只是多方的博弈而已。

三、朝核問題的困境

第一次核試驗以來,朝鮮獲得了數百萬噸的糧食、化肥、藥品以及80萬噸的重油等物資援助,并成功地擁有了核武器,可謂是魚和熊掌兼得。日本利用朝鮮核試驗向著正常國家和軍事大國的目標又邁進了一步。而美國除了付出大量精力和金錢外,別無所獲。美國、中國、俄羅斯、日本和韓國的經濟和軍事實力均位居世界前列,五國聯合起來足以擊敗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但面對朝鮮,這些國家卻是束手無策,無能為力?？v使美日咬牙切齒地想顛覆朝鮮政權,但顧及中俄而不敢下手,只能拉中國“做東”,通過六方會談促使朝鮮放棄核武器,避免被朝鮮單方面訛詐。十多年的外交較量中,無論各大國怎么打壓,朝鮮就是發揚“死豬不怕開水燙”精神,利用外交平衡手法使自己立于不敗之地。朝鮮深知,各大國都不想打仗,也不愿對朝鮮的困頓局面及其后果承擔更大的責任,所以誰拿朝鮮都沒辦法。當國內面臨嚴峻的情況時,就會采取超強硬姿態,逼迫對方做出讓步,增加談判的籌碼,抬高要價。而在遭到嚴厲制裁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又會采取適當的妥協與退讓,瓦解國際社會的制裁。這也是朝核問題久拖不決的重要原因。

一個內外交困的朝鮮何以能夠創造出如此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外交典范呢?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在于美國對朝政策的反復不定、俄羅斯奉行機會主義的外交政策、日本的自私自利、韓國的民族主義色彩太濃。而在這些現象的背后,都有各國最大限度地實現本國國家利益的考慮。美國深陷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泥潭,國內又面臨嚴重的經濟危機,無力顧及朝鮮,希望中國承擔更大的責任。俄羅斯的政治和經濟中心在歐洲大陸,只想利用這一事件,以期找回昔日對朝鮮半島的影響力。日本現在還沒有膽量與能力單獨對朝鮮發動先發制人的軍事打擊,它只想借朝鮮核危機為自己擴充軍事力量提供充分理由。韓國顧忌于民族存亡,不同意美國對朝鮮主動采取實質性的軍事行動。當然,從穩定周邊的戰略考慮,更不會期望朝鮮半島發生戰爭。就在這些國家各自盤算的時候,朝鮮卻摸準了他們的心態,采用進二退一的懸崖戰術,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地邁進,并最終邁入核武器國家之列。[1]

一些國家認為,以往的對朝鮮制裁之所以沒有收到預期效果,主要是因為中國仍然與朝鮮進行正常的貿易往來,并對其進行大量的經濟援助,而只要中國不配合,那么對朝鮮的一切制裁都只是一紙空文。因為中國與朝鮮有著1400多公里的邊界線,朝鮮的對外貿易,不論是陸路還是海路,大都要經過中國的領域。如果堅決檢查,勢必會惡化朝鮮與中國的關系。如果中國對于1874號決議只是敷衍了事,雖可以與朝鮮保持傳統友好關系,捍衛中國在朝鮮半島的戰略利益,但朝鮮半島無核化將徹底化為泡影,中國將遭到國際社會的強烈譴責,美、日、韓以及其他一些西方國家必然會把1874號決議落空的責任歸罪于中國。這會使中國失信于國際社會,有損于中國形象,降低中國國際威信,并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惡化中國的周邊安全環境。所以,對朝制裁將中國推到了一種進退維谷的境地。

雖然美國可以通過先發制人的軍事打擊,徹底摧毀朝鮮的核設施。但問題在于,朝鮮即便不用導彈加裝核彈頭攻擊誰,只需在朝鮮半島上空引爆,東北亞各國都會被殃及。正因如此,東北亞各國對朝鮮大多采取安撫政策,希望其能夠平穩發展經濟,改善國內經濟狀況,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徹底放棄核武器。

現在,距離實現半島無核化的目標已漸行漸遠,僅靠制裁和經濟援助難以讓朝鮮徹底放棄核武器。朝鮮核問題的最終解決,還是取決于中美及國際社會的共同合作。如果美國放棄對朝鮮的敵視政策,與朝鮮簽訂和平協定,建立大使級的外交關系,將會從根本上改變朝鮮半島緊張的局勢。

四、六方會談前景

六方會談作為解決朝核問題的一種和平機制,在推動朝鮮半島無核化和維護半島和平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六方會談面臨許多困難和挫折,美日頻頻節外生枝,朝鮮也多次宣稱要停止去功能化和退出六方會談。朝鮮認為,六方會談實乃美國攜韓日威脅自己,中國和俄羅斯則保持中立地位,使自己獨自對付美日韓。朝鮮進行核試驗和鈾濃縮活動,把已取得的钚武器化,說明朝鮮根本沒有放棄核武器的意圖,只不過是利用六方會談爭取時間和補償。[2]因為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從來就不是朝鮮的目標,而是美、韓、日、中、俄的目標。朝鮮一直希望拋開六方會談與美國單獨舉行會談,就一系列廣泛的問題進行探討。朝鮮常駐聯合國代表申善浩曾經說道:“我們不反對對話,也不反對就共同關心問題進行談判?！背r此番向美國要求重啟雙邊會談,旨在緩解最近幾個月來越來越緊張的朝鮮半島局勢,同時也反映出朝鮮政府認為現在是該談判的時候了。對于朝鮮發出的積極信號,美國表示,在六方會談框架外進行的與朝鮮的任何對話,都不會討論實質性的問題,朝鮮要想與美國直接會談,必須回到六方會談的談判桌上并采取有實際意義的去核化步驟。

奧巴馬之所以強調在六方會談的框架內解決朝鮮核問題,一方面不想單獨承擔與朝鮮單方會談所帶來的負擔與風險,畢竟任何的妥協都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另一方面,奧巴馬也必須顧及其盟國韓日的感受,同時也要考慮與中俄的關系。但從朝鮮屢屢挑戰各國忍耐極限的態勢看,不會屈服于國際社會的壓力。即使朝鮮參加六方會談,也會繼續提出美朝簽署朝鮮半島和平協定等主張。這樣朝鮮就可以爭取時間,從容地應對國際社會的封鎖和制裁,將朝鮮半島無核化轉移到簽署朝鮮半島和平協定上來,同時還可以將“朝鮮=有核國家”變成既定事實。[3]如果韓國最終作出天安號沉船事件是朝鮮攻擊所致的結論,那么韓國和美國將不會參加六方會談。因此,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恢復六方會談的可能性并不大,朝鮮將更注重于與美國的直接對話。

[1]陳龍山.第三次朝核危機縱橫談[J].東北亞研究,2009(2).

[2]詹德斌.朝鮮搞核武危及中國安全六方會談前景不明[N].世界新聞報,2009-05-31.

[3]洪宇澤.朝鮮的對韓威脅能否演變成戰爭?[N].開放北韓通訊,2009-0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