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聯理論之于交際中隱喻的識別和解讀

趙 茸

關聯理論之于交際中隱喻的識別和解讀

趙 茸

交際中話語的字面意義和現有語境相沖突，就需要透過字面意義去理解其隱含意義。隱喻的解讀和語境密切相關。根據關聯理論，通過合理地擴展語境，并進行關聯推理，可以消除字面意義和現有語境的矛盾，從而準確理解交際中的隱喻。

關聯理論；交際；隱喻；語境；推理

理解隱喻首先得識別隱喻。顯性的隱喻既包含本體又包含有喻體，容易識別；隱性隱喻只出現喻體，隱去了本體，因而難以識別。對于隱喻的理解，絕不能限于字面意義的理解，因為它不僅涉及語言知識，還牽涉到語言之外的其他知識。語境效果的不同，人們理解話語所付出的心力也隨之改變。理解隱喻與理解普通話語，理解顯性隱喻與理解隱性隱喻，人們需要付出的心力是有差別的。Sperber和Wilson（1986）提出的關聯理論（Relevance Theory）已成為認知語用學的理論基礎。借助于關聯理論，對交際中隱喻的識別和解讀便容易得多。

一、關聯理論概述

語言交際中，說話者與受話者之間的交流是以話語關聯為前提的。Sperber和Wilson指出，言語交際是人類認知活動的一部分，人們只對足夠關聯的話語和現象感興趣，不說不關聯的話語，不表達不關聯的事物。而這種關聯是相對的，關聯的程度取決于兩個因素的協調：話語所獲得的語境效果和處理話語時所付出的心力。只有在兩者達到合理平衡時，話語所提供的信息才被認為是關聯的。

一般而言，如果話語同語境之間欠缺一層關聯，通過推理獲取話語信息時就得多付出一份心力。為了求得語境效果，在信息與語境的關聯弱時，受話人需要付出的心力就會更多。受話人往往為了準確理解話語，會不惜付出很多心力去追求所謂的最佳語境效果。這樣做并不是徒勞的，因為凡是兩個正常人之間的言語交際都是關聯的。受話人為獲得最佳語境效果付出的心力，有利于透過話語意義更好地理解說話人表達的意義。通常情況下，受話人首先是想當然地認為說話人是在明確傳達信息，所以會付出很少的心力去理解明示信息（字面意思）。當受話人發現話語中沒有明示信息的最佳關聯，他就會付出更多的心力來尋找最佳的語境假設，從而轉到話語的隱含層面上來。

Sperber和Wilson認為，語境不應被看作是固定的、已知的(given)，相反它是變化的，具有動態的特性，即任意性（arbitrariness）。受話人付出一定的心力選擇語境，也就是尋找最佳關聯。語境假設從某種程度來說就是關聯假設。語境效果往往在以下三種情形中獲得：（1）新信息與現有假設相結合，產生新的語境含義(contextual implication)；（2）新信息加強現有語境假設；（3）新信息與現有語境假設互相矛盾，并排除現有語境假設［1］。

二、隱喻的語用性

且看以下例子：

［例 1］ A:How can Mary finish her term paper within only a few days?B:She is a machine.

［例 2］ A:Tom is still alive after he fell off the twentieth stor(e)ys!B:He is a cat.

［ 例 3］ Jim:How are the Greens now abroad?Gary:They are in deep water.

［例 4］ A silver plate is rising in the night sky.

［例 5］John:Li Ming,would you like to play basketball with us after school?Li Ming:My father is a tyrant.

無論是人類語言，還是人類思維，都是隱喻性的。隱喻的實質是通過另一類事物來經歷和理解某一類事物。一般而言，離開具體的語境，孤立地去理解隱喻是不可能的。甚至于單個的句子，沒有特定的語境也是難以判別他是否是隱喻用法。如上面例子中的“machine”“cat”“in deep water”“a silver plate”“My father is a tyrant”等，乍一看，這些詞語、句子都可以按照本義理解，然而，這些詞、短語和句子用在如上特定的語言環境中其含義已經發生變化，不再停留在字面意義上，而變成了隱喻用法。隱喻依賴語境，隱喻具有語用性，語境為我們理解隱喻提供現實依據。

三、關聯理論之于交際中隱喻的識別

以上所舉“machine”“cat”“in deep water”“a silver plate”等詞語，在具體的交際語境下都獲得了各自的隱喻義。下面討論關聯理論是如何作用于交際中隱喻的識別的。

例1和例2，分別說她是機器和他是一只貓。常識告訴我們，人是有生命的動物，機器卻是沒有生命的事物，兩者不可同日而語；同理，人也是不能與貓相提并論的。例3中，Jim問：格林夫婦現在在國外過得怎么樣？Gary的回答卻是他們在“深水中”。這個回答就有點兒令人費解了，難道格林夫婦所在的國家漲大水了？如果受話者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發話人的話語含義，便難免產生笑話了。這時受話人為了準確理解話語，會不惜付出很多心力去追求所謂的最佳語境效果。既然確定發話者Gary的答語是關聯的，那么回答就是說他們要么過得好，要么過得不好，要么平平?；卮鸬拿魇厩疤崾撬麄兲幵谏钏?。很容易想象，人處在深水中應該是一種什么樣的境況：難以呼吸，難以擺脫。這里的“深水”，已經不是用它的字面意義，而是跳出了其字面意義。于是，我們大膽地進行語境假設：他們或者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或者負債累累，寸步難行，至少他們是身處困境當中。因此，推斷這里是隱喻用法，用處在深水中來隱喻處境極其艱難。例4的“a silver plate”本義是指一個銀白色的盤子，鍍銀器皿。如果說是一個銀白色的盤子升上了夜空，這顯然不合邏輯。關聯理論認為，話語和語境之間的關聯性是理解話語的關鍵所在。仔細推理便可獲知：說的是“a silver plate”，語境是在夜空中，夜空中有一輪月亮，除此之外便是滿天的繁星。這樣就把 “a silver plate”和月亮聯系起來了。因此，例3和例4實際上都是略去了本體而只出現喻體的隱性隱喻。對于例5，若是單獨來看，兩句話既合語法句法結構，又合邏輯，完全可以照字面意義理解。然而在例5的交際語境中，按照字面意義去理解就可能導致誤解。John問李明：放學后一起打籃球如何？李明不置可否，卻說他爸爸是個“tyrant”（暴君）。他相信李明的答語是關聯的，于是他就會從“tyrant”一詞下手了。 “tyrant”的典型特點是殘暴、專橫，一手遮天。既然李明的話是關聯的，那么“tyrant”一詞便是用來隱喻他爸爸很兇，對他管教很嚴格，所以他說的意思是他不能和他們打籃球。簡言之，隱喻的識別依賴于具體的語境，關聯理論對于交際中隱喻的識別，其作用顯而易見。

四、語境假設和關聯推理

隱喻的解讀和語境密切相關。關聯理論的語境觀不同于人們對語境的傳統認識，語境被視為一個心理結構體，由一系列假設構成，理解話語時所進行的推理就是在語境假設與新信息之間進行的，語境假設的選擇受關聯原則的支配［2］。隱喻是由于字面意義與現有語境相沖突或不相協調而產生的。受話人在現有語境的條件下，無法判別說話人的真正意圖，那么受話人便會加入更多的語境假設，以使話語具有關聯性。如例1問：“馬莉如何能在這么短短幾天內就寫完了學期論文呢？”答：“她是一臺機器?！憋@然，聽話者僅靠說話者所提供的信息是不能判斷說話人的真正意義的。也就是說，現有的語境使交際者的話語看似不怎么關聯，這時聽話者就會進行一系列的語境假設。機器具有運作速度快、工作效率高的特點，也有機械、呆板、不易變通的特點。那么具體哪個特性是說話者的真正含義呢？由于語境的假設受關聯原則的支配，且只有在語境假設能產生一定的語境效果時才與實際話語是關聯的。在以上的語境中聽話者很容易補出另外一個語境：“機器效率高”（隱含前提），然后結合明說的含義推導出說話人的真正含義?！榜R莉是一臺機器”（明示前提），所以“馬莉效率高”（隱含結論）。按照同樣的方式，我們不難推導出后四例的隱含前提：

A cat has nine lives.(implicated premise)

Being in deep water means being in trouble.(implicated premise)

The moon is like a silver plate.(implicated premise)

A tyrant is imperious and rigorous.(implicated premise)

關聯的推理是以百科知識為基礎，模糊又不確定。只有交際者正確選擇語境，拋開字面意義，推導說話人的隱含意義，才能進行有效的推論。但由于人們的認知差異，對于同一個信息，不同的交際者可能會推導出不同的結論。在選擇和補足正確的語境條件下進行合理、有效的關聯推理，以達到對交際中隱喻的解讀，就需要受話人付出更多的心力，尤其對于隱喻的理解。如例5，李明說他父親是個暴君，隱含結論是他父親很嚴厲，但這并不是他要表達的真正意思。推理得出：因為他父親很嚴厲，他肯定不敢晚回家，因此他要表達的意思實際上就是放學后不能去打籃球。

為了找出說話人的真正含義，我們有時不得不費盡力氣去選擇理解話語的最佳語境假設，尋求話語的最佳關聯。隱喻雖然紛繁復雜，但在關聯理論的指引下，選擇語境假設和進行關聯推理，就會使語境中隱喻的識別和理解變得容易了許多。

[1]何兆熊.新編語用學概要[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192.

[2]何自然，冉永平.關聯理論：認知語用學基礎[J].現代外語，1998（3）.

H313.2

A

1673-1999（2011）23-0127-02

趙茸（1987-），女，甘肅天水人，四川外語學院（重慶400031）研究生部2009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詞典學和語料庫語言學。

2011-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