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著名外交家錢恂

范雅君

生平事跡

錢恂，初名學嘉，號念劬，別號受茲室主人、積硅步齋主人。1853年生于浙江歸安（今湖州），出身書香門第。父親錢震常，舉人出身，曾任禮部主事，后辭官歸鄉，晚年任紹興、揚州、蘇州等地書院山長。兄妹五人當中，錢恂是長子，其弟錢玄同，早年留學日本，后為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語言文字家。

錢恂自幼涉經讀史，經學基礎深厚，“好治小學暨韻音”，在語言文字研究上造詣頗深。10多歲就考中秀才，但此后長期鄉試不售。20歲時，肄業國子監。由于失意于科場，錢恂乃以幕僚入仕途。1884年，錢恂投寧紹道臺薛福成門下，開始了自己的幕僚生涯。其間，受薛之命整理寧波天一閣藏書，編成《天一閣見存書目》并據海關圖冊編成《光緒通商綜覈表》和《中外交涉類要表》，從而受知于薛。此后，錢恂或作為幕僚、或作為清廷外交官員輾轉于歐洲和日本等國家，成為晚清時期著名的外交家。

但隨著光緒、慈禧死后權力的重新爭奪和分配，錢恂屢屢受到外交部主事的掣肘。宣統元年（1909）農歷四月，還發生了錢恂的疏折被挖改日期、調換折封的事件。此后他的疏折又屢被扣壓，讓他對做官心灰意冷。

宦海浮沉20余年后，錢恂上疏告老還鄉，歸潛家鄉湖州。辛亥革命時，湖州光復，錢恂曾出任湖州軍政府分府民政長，待地方秩序平定后，錢恂很快辭去此職。

1912年2月至11月，錢恂任浙江圖書館首任館長（先稱總理，后改館長），對浙江的圖書古籍保護多有建樹，后發起對文瀾閣《四庫全書》的補抄，被稱為“乙卯補抄”。

1913年，錢恂又赴北京，在教育部社會教育司任過職。后來又擔任過袁世凱總統府顧問、參政院參政。1917年，出任北京大學國史編纂處纂輯股纂輯員。

出使海外

錢恂為官生涯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其出使海外的經歷。1889年，薛福成被任命為出使英、法、意、比四國大臣，錢恂以隨員隨行，首次走出國門，開始了解歐洲各國政治、地理和經濟情況。

1890年，錢恂奉調赴俄羅斯，以參贊入駐俄使館。1892年，沙俄出兵侵占我國新疆帕米爾地區，錢恂被委派赴帕米爾一帶查勘邊界地形，撰寫了《帕米爾圖說》和《中俄界約斠注》，在此次外交活動中可謂初露頭角。

1895年，從英國歸來的錢恂入洋務派領袖、兩江總督張之洞幕府，擔任洋務文案，還被委派以湖北自強學堂提調、湖北武備學堂提調、湖北槍炮局提調等職。而在所有差務中，以擔任留日學生監督的時間最長，在錢恂的為官經歷中占相當位置。1899年，錢恂以湖北留日學生監督的身份，駐扎日本，負責湖北留日學生的管理。

錢恂在日期間，擔任著張之洞“師日”中間人的角色。在張的授意下，錢恂穿梭于日本外務省、陸軍省、參謀本部，探視日本對華態度，并曾多次與日本人小田就練兵、譯書、設廠、聘請洋員等事宜進行商談。同年，錢恂離開張之洞幕下，攜妻子單士釐經朝鮮、中國東北、西伯利亞再入俄都任參贊，單士釐將此次旅程見聞匯為《癸卯旅行記》。1905年，外交部和學部并派錢恂視察南洋僑務和學務。錢恂“歷訪群島，為立總商會三處，并設華僑學堂多處?！?/p>

1907年，清廷下旨，委任錢恂為駐荷蘭大使，次年調任駐意大利大使。1909年，錢恂罷官。兩年中，他上折55片，就荷、意兩國的經濟、政治、軍事以及如何妥善處理與二者關系等方面多有建言。駐荷期間，他還與陸征祥代表清廷參加第二屆海牙和會。在赴海牙途中，他特意巡視了荷屬殖民地，了解了華工在海外的悲慘境遇，亟待駐領事予以保護。通過多次談判，荷蘭政府最終同意中國政府設領事館保護華僑，中國領事館可以標示總領事館、領事館、副領事館、代理領事館等字樣，及本地政府徽章于所居之處，解決了長達30年久置未決的中國在荷屬殖民地設領問題。由于在出使期間突出的成績，錢恂受到了所在國及清廷的嘉獎。荷蘭、意大利政府均授其勛章，清廷授予錢恂二等寶形勛章。

改革求新

清末民初之交，“西風東漸”風潮日盛，社會上層精英多開始放眼世界，通過借鑒西方先進技術和制度來改革本國，尋求富強之道。

作為清廷的官員，從辦理幕府具體事務到出使一方的外交官，錢恂基本處于體制內。但他思想開明，屬于體制內求新、求改革的一派。他自稱“臣銳意求新已三十年”。多年的海外出使經歷和國內的洋務實踐，錢恂廣為接觸了西方（包括日本）的物質文明、社會制度與精神風貌，對中西差距有切身的感受。他知道，要改變中國的貧弱現狀，必須向他國學習，必須改變國人狹隘的世界觀。

擔任湖北留日學生監督期間，錢恂目睹日本向西方學習的成效，知“道德教育、精神教育、科學教育均無日本之切實可法者”，從而力倡留學日本，并親自投身實踐。錢恂以自己的弟弟幼楞為先導，然后陸續將兩個兒子、一個兒媳、一個女婿帶去日本留學，他的家庭也成為中國第一個有赴日留學女學生的家庭。錢恂對此事，“每自負，謂日本文明、世界文明得輸入中國而突過三四十年曾文正國藩之創游美學生議、沈文肅葆楨之創游英法學生議，而開中國二千年未開之風氣，為有功于四萬萬社會，誠非虛語”。

錢恂還向國人介紹了外國的財政、法律、宗教、教育、軍事等諸方面知識。在日本時，錢恂著《財政四綱》《日本法規大全解字》。駐意大利時，上疏《義預算疏》《義財政困紓片》《義國國稅疏》《加稅免厘利弊片》《義稅中國貨進口疏》。

面對清末深重的民族危機，贊成改革的錢恂，與當時激進的社會革新者也有所接觸。錢恂在日本擔任留日學生監督時，正是資產階級革命運動蓬勃高漲時期。駐日期間，他與章太炎有一段過從甚密的交往，章太炎后來回憶在日本的生活時說：“回憶三年前至此，相知惟任公、念劬?！痹跈M濱，錢恂還認識了孫中山，兩人交談較為投機。后來，錢恂加入了光復會，還在留日浙江籍學生創辦的《浙江潮》上，以“太公”為筆名發表《海上逸史》兩篇，介紹了葡萄牙人達伽馬航海經歷和英國海軍士官南極探險歷程，激勵國人奮發圖強、齊心愛國。

但是，作為一個和傳統社會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學者型官員，錢恂還是沒能徹底走上革命道路。晚期，錢恂賦閑在家，寫寫字、翻弄翻弄古籍。

1927年2月24日，錢恂逝世于北京，其弟錢玄同寫挽聯：“卅載周游，用新知新理，啟牅顓蒙，具上說下教精神，宜為國人所矜式；一生作事，務自潔自尊，不隨流俗，此特立獨行氣象，永詒子弟以楷模?！睓M批：“大兄不死”?！?/p>

（除署名外，本文照片由蕭小齊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