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萬擊倒廳級“煙官”

文/郭紅敏

3000萬擊倒廳級“煙官”

文/郭紅敏

貪官實錄

上世紀80年代中期擔任新鄭卷煙廠廠長的鄭建民，是一位獲得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的改革明星。之后，鄭仕途順暢步步高升，在落馬前，他擔任河南省煙草局局長，成為一個正廳級官員。2014年3月31日，河南省高院公布，鄭建民因受賄近3000萬元被判無期徒刑。近幾年，河南煙草系統蛀蟲成群，檢察機關挖出全省煙草系統窩串案49案51人，涉案總額1.48億元。其中，廳處級干部15人，43人獲刑。就連鄭建民的司機王某也利用其與鄭的密切關系，與他人合伙受賄500萬元。

上世紀80年代的國企明星

1985年，鄭建民被任命為新鄭卷煙廠的廠長。在1992年之前，整個河南省卷煙工業虧損嚴重。但該年年底，原本在河南省煙草系統并不突出的新鄭卷煙廠開始嶄露頭角，旗下的“喜梅”創出2.8億元稅利，“芒果”也成為全國產銷量最大的品牌之一。之后，新鄭卷煙廠利稅總額名列全國500家最大工業企業第41位，贏得了“全國科技興煙先進單位”榮譽稱號。

1992年，河南省政府為鄭建民記大功，他因此成為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這之后，鄭建民步步高升。1995年，第8期《河南省情與統計》雜志刊文稱：“1985年，鄭建民出任新鄭卷煙廠廠長，新鄭卷煙廠開始舞動起沉重的翅膀。幾年過去了，新鄭卷煙廠已成為中原上空的一顆明星。八年時間，企業主要經濟指標每年都有大幅度增長。銷售收入由3.54億元增長到11.2億元；利稅由2.37億元增長到5.66億元。9年累計為國家積累資金40億元。特別是1992年，鄭建民帶領全廠職工，頑強拼搏，率先在全省同行業實現扭虧為盈，盈利3024萬元，受到省委、省政府、國家局及省局的通報表彰和獎勵?！?/p>

2000年，鄭建民調河南省煙草局任副局長。2003年年底，鄭建民擔任河南省煙草局局長、總經理和黨組書記，成了單位的“一把手”。鄭建民履新后，對班子成員“約法三章”：即不準在公務活動中接受現金、有價證券和支付憑證，不準插手工程承包，不準默許或授意家屬、子女和其他親屬打著自己的旗號到基層單位做生意，不準到基層單位報銷應由個人支付的各種費用，不準參加用公款支付的高消費娛樂活動，并以省局名義制定了《關于加強對各級領導班子特別是主要領導干部監督的實施意見》，明確了個人報告重大事項、廉政承諾、述職述廉、政(企)務公開、誡勉談話等制度。2006年，河南省煙草局監察處被中紀委、監察部授予“全國紀檢監察工作先進集體”榮譽稱號。

愛將被查，撬開賄賂窩案

讓人們想不到的是，在單位狠抓廉政建設的鄭建民，也難逃因貪腐被查的命運。2012年3月20日，鄭建民被河南省紀委“雙規”。鄭建民落馬前，河南省煙草系統已經風聲鶴唳。

2012年2月14日，河南省煙草局計劃處處長李中凱和其在醫院上班的妻子被河南省檢察院傳訊。4月2日，涉嫌受賄的李中凱被批捕，妻子被取保候審。在河南省煙草局，計劃處是一個強勢部門，除了制定、考核全省煙草系統的各項指標外，還負責固定資產投資、重點建設項目的招投標、竣工驗收及大宗物資采購。李中凱晉升于2005年，為獲提拔，李中凱多次向鄭建民行賄。李中凱成為鄭建民身邊的紅人。李中凱被調查后，感覺不妙的鄭建民曾向行賄人退款，金額總計達900多萬元。李中凱出事，對鄭建民來說，不是一個好兆頭。人們的猜測終于變成了現實。7月4日，鄭建民的省政協委員資格被撤銷。官方發布消息證實，鄭建民因涉嫌經濟問題被查。

鄭建民“出事”之后，河南多個省轄市煙草局官員被約談，商丘市煙草專賣局局長張明顯就是其中之一。3月30日清晨，張明顯從商丘市煙草專賣局樓頂跳下身亡。當地警方發布消息稱，初步調查后，認定張明顯為自殺。截至目前，張明顯自殺之因仍然是謎。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張明顯自殺與鄭建民被查有關。

鄭建民落馬后，國家煙草專賣局緊急派出中央紀委駐國家局紀檢組副組長、監察部駐國家局監察局局長姜凱任組長的工作組進駐河南進行整頓。河南省煙草局一派肅殺之氣。2012年12月，河南中煙公司營銷中心原總監史建超、河南中煙公司物資部原經理張建國分別被安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判刑。 法院認定：史建超向鄭建民行賄60萬元。另外，史建超在擔任新鄭卷煙廠副廠長、新鄭煙草（集團）公司副總經理、河南中煙公司企劃部副部長、營銷中心總監期間，利用職務之便，受賄金額高達近千萬元；李光明在競選干部中為得到鄭建民的支持，先后共向鄭建民行賄45萬元現金和7萬元購物卡。李光明在擔任商丘、周口、焦作等地煙草專賣局副局長、局長期間，還受賄369萬元。安陽市中院作出一審判決，史建超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犯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犯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兩年，數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8年。李光明犯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犯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1年，數罪并罰決定合并執行有期徒刑11年。

“一把手”和下屬的錢權交易

史建超、張建國僅是眾多向鄭建民行賄者之一，法院認定鄭建民多次收受他人現金、購物卡、照相器材、手表、房屋、金條等折合人民幣2822.35萬元，另收受美元3.58萬元、歐元1.12萬元，索取他人人民幣65萬元。

2012年7月2日，辦案檢察官對信陽市煙草專賣局局長余某進行調查，余某如實陳述了自己向鄭建民行賄的事實。2013年6月21日，信陽市人民檢察院對余某涉嫌行賄犯罪進行立案追訴。2013年10月24日，法院在開庭審理余某行賄一案時，公訴人出示了鄭建明的證人證言。鄭建明證實，2008年7～8月間，信陽市煙草局局長張某到國家煙草局掛職鍛煉，省局黨組研究讓副局長余某臨時負責。不久，余某提著一個裝有10萬元現金的手提袋來到鄭建明家中表示感謝，并提出讓鄭幫忙盡快正式明確他主持工作。

2009年春節前的一天，余某為了能讓省局盡快下文明確他法人代表身份，又給鄭建民送去了5萬元現金。兩個月后，鄭建民在局黨組會議上提議任命余某為信陽市局（公司）副局長（副經理）、黨組副書記、法人代表，主持工作。煙草系統是垂直領導體制，副處級以上干部的管理提拔權限在省局。而身為省局一把手的鄭建民在人事提拔、調動、交流等方面起決定作用。

為了解決處級干部的身份，2009年9月的一天，余某在鄭建民辦公室送給他10萬元現金。2009年10月份的一天，省局調整處級干部，鄭建民向主管人事的副局長、人事勞資處處長賀某推薦余某任信陽市局局長。于是，賀某在黨組會議上提議，鄭建民最后拍板定下。賀某在證人證言中說：“我負責省煙草局人事處的全面工作，省局一把手鄭建民對于需要特殊安排的學生、退伍兵或者其他關系人員就交待我負責辦理。接到指示后，我給各地市煙草局的一把手交待、通知他們具體接收辦理，他們就會辦理這些特殊人員的工作手續?！庇嗄潮惶岚魏?，為了表示感謝，也為日后鄭建民能給他提供更大幫助，從2010年至2012年春節，余某利用過春節的機會給鄭送錢，每次2萬元。鄭建民女兒生孩子、兒子結婚時，余某每次送來2萬元，以上共計10萬元。2010年下半年，鄭建民去加拿大和阿根廷考察，在溫哥華的一個賓館內，余某給了鄭建民3000美金；2011年下半年，鄭建民要去芬蘭、瑞典考察，余某聽說后，送給鄭建民1萬歐元。法院審理查明：2008年至2012年，余某為求得個人提拔和重用，先后十次向鄭建明行賄人民幣共計35萬元、1萬歐元和3000美元。2014年8月26日，信陽市浉河區人民法院以行賄罪判處余某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

行業壟斷滋生腐敗

河南省煙草系統窩案牽涉人員之多，案值之大，讓人感到震驚。來自安陽市檢察院的材料顯示，該院反貪污賄賂局偵查二處通過辦理李中凱受賄案，深挖出鄭建民受賄的犯罪線索，帶出全省煙草系統窩串案49案51人，涉案總額達1.48億元，其中，廳處級干部15人，100萬元以上案件23件，1000萬元以上案件5件。43人獲刑，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16人。

鄭建民受賄一案由安陽市中級法院審理，公訴機關指控鄭建民受賄犯罪事實多達近130項，行賄者多來自省內本系統。法庭上，鄭建民在進行最后陳述時表示認罪。法院審理后，采納了辯護人提出的“鄭建民有坦白應從輕處罰”的辯護理由，給予了從輕處罰——因受賄罪處以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河南省高院挑選九個典型案例，作為第三批參考性案例向全省法院公布，其中，就有鄭建民司機王某利用與鄭的密切關系受賄案。河南省煙草局計劃購買鄭州市東區土地新置辦公樓時，王某利用擔任鄭建民司機、與鄭形成密切關系的便利條件，從中積極協調，并最終促成鄭建民在局長經理辦公會上拍板決定購買某置業公司名下大廈。交易成功之后，某置業公司送給王某和中間人陳某、祁某500萬元好處費，三人將賄款分掉。一審法院以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判處被告人王某有期徒刑七年，并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認定被告人陳某、祁某構成本案共犯，分別判處七年、四年有期徒刑，并處相應罰金。三人不服，提起上訴，二審法院裁定維持原判。

組建于1982年的河南省煙草局，下轄18個地市級煙草專賣局（公司）、133個縣級煙草專賣局（分公司）以及河南省煙草職工培訓中心等。2003年10月15日，國家煙草專賣局批復同意河南成立中煙工業公司。2009年8月，國家煙草專賣局、中國煙草總公司批準河南中煙工業公司依法更名改制為“河南中煙工業有限責任公司”。2009年改制后的河南中煙公司下設新鄭、鄭州、許昌、安陽、南陽等八個卷煙廠和河南卷煙工業煙草薄片有限公司，現有職工1.7萬余人，年產銷卷煙310多萬箱，總資產134億元。

我國的煙草專賣制度目前實行的是“統一領導、垂直管理、專賣專營”。國家煙草局以及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煙草局為政府機構，事業編制，但目前煙草系統依舊政企不分，煙草局與煙草公司合署辦公，“兩個機構，一套人馬”，各級煙草專賣局既是決策者又是執行者，這一現狀，引發社會質疑。業內人士認為，這幾年河南國有企業有較大發展，壟斷性越來越強，但腐敗問題也隨之越來越嚴重。這些問題主要出在工程、人事上，但根本原因是權力缺乏有效的監督和制約。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