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反腐風暴刮向“老老虎”

文/舒杰

以色列：反腐風暴刮向“老老虎”

Ex-Israeli Prime Minister Sentenced to six years

文/舒杰

2014年5月13日，以色列特拉維夫地區法院以受賄罪判處前總理埃胡德·奧爾默特六年監禁及100萬謝克爾（約合29萬美元）罰款。奧爾默特由此成為以色列1948年建國以來，首位因腐敗罪名獲刑的前總理。這起以色列建國以來最嚴重的腐敗案件，最終以奧爾默特獲得重判告終，顯示出檢察部門反腐敗的決心和能力。輿論認為，奧爾默特腐敗丑聞在經歷多年調查審理之后最終以當事人獲得重判而告終，可謂以色列反貪腐運動一項“里程碑式”成就。奧爾默特的獲刑，也給其他企圖僥幸脫罪的貪腐官員一記嚴重警告。 （圖/東方IC）

前總理受賄被判刑

奧爾默特1993年至2003年任耶路撒冷市長，此后出任以色列工業和貿易部長，2006年在前總理阿里埃勒·沙龍中風昏迷后接任總理一職，2008年9月因卷入三起腐敗丑聞而宣布辭職。2009年8月，以色列檢察部門就奧爾默特擔任耶路撒冷市長及政府部長期間所涉及的腐敗丑聞對其正式起訴。2014年3月，特拉維夫地區法院裁定奧爾默特于1993年至2003年擔任耶路撒冷市長期間犯下受賄罪，通過批準房地產開發項目而從地產開發商處獲得大約56萬謝克爾（約16萬美元）“好處費”。

奧爾默特早年擔任耶路撒冷市長期間收受賄賂、批準一家房地產開發商投資建設豪華住宅區。這處名為“圣地”的豪華住宅區矗立在山坡上，那幾座高樓讓人過目難忘。不少以色列人認為它的建筑風格“丑陋”，與整體建筑低矮的耶路撒冷格格不入。按美聯社的說法，當年為給開發商批地，耶路撒冷市政規劃法還被大幅修改。

據《以色列時報》報道，耶路撒冷市民一直猜測這處住宅區是官員腐敗的結果。只不過，這種說法長期得不到證實，直至一名行賄人站出來作證。這名證人就是商人什穆埃爾·戴齊納。他曾替房地產開發商希勒爾·查尼向奧爾默特行賄。按奧爾默特的指示，戴齊納把錢交給奧爾默特負債的兄弟約西。收取好處后，奧爾默特幫助“圣地”項目縮減審批流程。

2010年，檢方確定奧爾默特是“圣地項目丑聞案”的主要嫌疑人。2012年1月，檢方指控包括奧爾默特在內的18人涉嫌受賄或行賄罪名。2014年3月31日，特拉維夫地區法院法官戴維·羅森宣判，奧爾默特受賄罪名成立。羅森宣布對奧爾默特兩起受賄案件的有罪裁決，其一為其擔任耶路撒冷市長期間，收取50萬謝克爾（約合14.4萬美元）賄賂，批準修建“圣地”豪華住宅項目；其二，為在另一項不動產交易中收取6萬謝克爾（約合1.73萬美元）賄賂。

“戴齊納并非出于好意出錢（給約西），而是為了讓奧爾默特幫忙疏通關卡，推動項目獲批，”羅森說，“戴齊納揭示了多年來（耶路撒冷）市政府的腐敗系統?！绷硗鈳酌叭握賳T和商人也被定罪，包括從奧爾默特手中接任市長一職的奧爾默特前助理烏里·盧波利安斯基。羅森說，奧爾默特受賄時，盧波利安斯基是他的助理并且“明知這筆錢來路不正”。

以色列媒體先前報道，“圣地”項目雖在奧爾默特出任耶路撒冷市長期間批建，卻在盧波利安斯基任內完工。

同時獲罪的還有以色列工人銀行前任總裁達恩·東克奈爾、耶路撒冷市前總工程師烏里·謝特里特，前副市長、市議員埃利澤·西姆哈約夫等人。

奧爾默特卸任總理后官司纏身，“圣地項目案”只是其中之一。2012年7月，耶路撒冷地區法院對奧爾默特案作出判決，裁定他在出任工貿部長期間非法將政府項目承包給老朋友烏里·梅瑟爾，犯背信罪。法院兩個月后公布量刑結果，判他緩刑一年并處以罰金。今年4月，特拉維夫地區法院聽取了奧爾默特前任高級助理舒拉·扎肯的證詞，其中多處對奧爾默特不利。檢方4月底宣布，他們將要求重新審理“塔蘭斯基案”和“里雄旅行社案”。耶路撒冷地區法院2012年7月裁定奧爾默特在這兩樁案件中無罪。在導致奧爾默特2008年辭職的“塔蘭斯基案”中，他被控于1997年至2005年從猶太裔美國商人莫里斯·塔蘭斯基手中多次接受“裝滿現金的信封”。

案件審理過程中，塔蘭斯基作證說，奧爾默特擔任耶路撒冷市長和以色列工貿部長期間，從他那里拿走數十萬美元，部分用于奢侈消費，包括購買昂貴雪茄、享受豪華旅行和住宿高檔酒店。

“里雄旅行社案”中，奧爾默特被控擔任耶路撒冷市長和以色列工貿部長期間從一些非營利組織騙取額外旅行費用約9.2萬美元，用于讓里雄旅行社為他和家人安排私人旅行。根據總檢察長沙伊·尼燦的一份聲明，檢方向最高法院遞交了最新證據并請求獲取更多證據。檢方沒有透露新證據細節，但說其中包括扎肯提供的錄音?！兑陨袝r報》報道，扎肯據信向檢方供認，奧爾默特將塔蘭斯基的政治獻金挪作私用。她還交代，奧爾默特有意騙取非營利組織的旅行費用，而非這名前總理所稱的“毫不知情”。

5月13日，法院宣布以受賄罪判處奧爾默特入獄六年。根據法院命令，奧爾默特及同案多名被告應于9月1日前到監獄報到。奧爾默特的律師稱將考慮上訴。

以色列腐敗問題冰山一角

奧爾默特因腐敗獲罪一事在以色列政壇和輿論界引發持續震動。以色列總統西蒙·佩雷斯告訴媒體記者：“今天上午，我得知了宣判結果……對以色列而言，這是悲哀的一天?！币陨蟹钦M織“高質量政府運動”發表聲明，強調對于國家反腐敗行動而言，這是令人振奮的消息?！斑@是悲哀的一天，但為更廉政的明天帶來一些希望。對于反腐敗工作者而言，這是響亮的鐘聲?！?/p>

奧爾默特是以色列首位因受賄被定罪并獲刑的前總理，不過，這只是以色列腐敗問題的冰山一角。據熟悉當地的新華社記者報道，在以色列，“私人關系”在辦事時至關重要，這使得腐敗層出不窮。中國商務部的數據顯示，2013全球腐敗感知指數排名中，以色列在34個經合發展組織成員國中排名第23位。

以色列國家層面的官員，通常會受到比較嚴格的監督和審查，而且時刻處在媒體輿論聚光燈下，這讓高官的行為多少有些顧忌。相比之下，以色列的腐敗現象主要出在基層。令人震驚的是，以色列全國250多位市（鎮）長中，受刑事調查的超過五分之一。究其因在于，以色列的行政體制和法律制度存在相當大漏洞。

首先是地方官權力太大。以色列的市（鎮）長，控制著地方建設項目和經營執照的審批權，掌管物業稅收、公共開支等，處處暗藏尋租空間。當地媒體分析，以色列土地稀缺、土地審批程序繁復，地產商行賄已成慣例。據以色列警方調查，甚至已有一些犯罪集團滲透進地方政府，與現任官員勾結，利用公共資源牟利。其二是缺乏有效監管。典型的例子是，以色列基層審計人員的工作沒有獨立性，都歸市（鎮）長統一領導。連審計人員的工資都由市(鎮)長定，指望他們不受干擾地對市（鎮）長進行審計監督幾乎不可能。其三，現存的選舉制度沒能有效遏制和制約腐敗者。去年下半年，有一件事在以色列社會引發廣泛討論：兩個地方市長由于腐敗被最高法院裁定解職，還有一名市長即將面臨起訴，但由于審判定罪的過程很漫長，法律竟允許這三人繼續參加下一屆市長選舉。在以色列，這些“問題市長”如果用行政權力和資源組織競選，再度當選的機會相當大。正因如此，去年8月，以色列警方一名高官在談到猖獗的基層腐敗問題時無奈地說：“最終，一切只能取決于市長們的道德基因?！?/p>

以色列反腐動真格

16萬美元，在一個高收入的國家不算多。對于在以色列當過總理的奧爾默特來說，很可能不如他當總理時年收入的一半。然而，就因這16萬美元，奧爾默特不僅身敗名裂，而且還要坐六年大牢。對他來說，成本是很高昂的。

法官在宣判“大老虎”奧爾默特時說，身居高位而收受賄賂的人，傷害了公眾的信任，背叛了人民。腐敗行為玷污了政府的行政服務，嚴重危害整個社會。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卷入腐敗，對社會的危害就越大。為了杜絕腐敗蔓延，必須對這種行為施以嚴懲。

以色列總檢察長約書亞·雷茲尼克接受采訪時說，以奧爾默特受賄數額及檢方掌握證據看，六年刑期確屬重判，但是鑒于奧爾默特曾任政府總理，司法部門作此重判意在防范，以儆效尤。

2012年7月，耶路撒冷地區法院作出奧爾默特所涉及另外兩起腐敗案件指控不成立的裁定。在此之后，以色列政壇出現“奧爾默特效應”——許多涉案官員極力為自己脫罪，效仿奧爾默特對抗檢方。

近年以來，以色列國內涉嫌貪污受賄的官員層出不窮，以色列媒體接連報道包括前總統卡察夫、前總理奧爾默特在內的多名政府高官受到司法審判和起訴。僅在奧爾默特擔任政府總理期間，其內閣便先后有兩名部長因貪污獲罪。最近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逾半數以色列民眾認為政壇貪污案正在逐年增加。對如此多的官員密集采取行動，在以色列尚屬首次。

2009年3月19日，以色列特拉維夫地方法院以強奸和性騷擾罪名對卡察夫提出起訴。2010年12月30日，以色列特拉維夫地方法院判定針對前總統摩西·卡察夫的兩項強奸指控罪名成立。以色列特拉維夫地方法院以強奸等罪名判處前總統摩西·卡察夫七年監禁?？ú旆蚴且陨袣v史上第一個接受審判的國家元首?？ú旆蛴纱顺蔀橐陨袣v史上第一位被判有罪的國家元首。

在特拉維夫地區法院對奧爾默特耶路撒冷地產項目受賄案的宣判中，多名前耶路撒冷市政高官和商界人士也獲程度不同的刑期和處罰。輿論指出，耶路撒冷土地稀缺、地產項目批復程序繁復，令包括奧爾默特在內的市政官員得以以權謀私。而地產商向官員行賄也已成為慣例。調查顯示，近年來，以色列逾六成市政官員因涉嫌受賄接受調查，一些市長已被檢方指控。

特拉維夫地區法院法官大衛·羅森在宣判奧爾默特刑期時表示，“公職人員受賄形同叛國”，位高權重如奧爾默特者以權謀私，傷害公眾信任尤甚，社會影響更為惡劣。為杜絕貪腐在政壇蔓延，官位越高之人貪腐，越應受到重罰嚴判。

多起官員腐敗案的發生，引起以色列輿論的強烈關注，以各界開始反思如何完善民主體制下的官員廉政和監督、防范，呼吁用更完善的制度去防范腐敗滋生，而不是僅用傳統道德去掩蓋制度的缺陷。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