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馬

葉輕痕

明多是騰騰國威望最高的將軍，小西是明多的小兒子，但明多最不喜歡這個兒子。

明多最喜愛大兒子貝寧，對二兒子海洪、三兒子雨塵也寄予厚望。貝寧18歲那年，明多的夫人在生小西時不幸難產去世了。夫人死后，明多把罪責全算到小西頭上，把他交給了一對下人夫婦撫養，一直到小西7歲那年，才允許小西回到家里。

貝寧20歲就成為騰騰國最年輕的將軍，海洪也是炙手可熱的明日之星，雨塵15歲時就開始跟隨父親出征殺敵。只有小西，明多從不教他武藝，只讓他和下人一起干一些粗活。

由于跟下人一起吃飯干活，小西有些營養不良，身子非常單薄，而他的三個哥哥全都身強力壯。小西多次懇求父親讓自己習武，父親不耐煩地說：“你看看你，骨瘦如柴，哪里有習武之人的基本條件？”

小西說：“那是因為我吃的東西太差了?！?/p>

父親用凌厲的目光瞪著他，說：“這是你應得的，誰讓你害死了你的母親？”

小西非常羨慕父親和三位哥哥都有一匹好馬，父親和大哥的坐騎還是國王格森賜給他們的。小西感覺父親和哥哥們身披戰袍，騎在馬上，威風極了。小西常對自己說：“要是我能有一匹馬就好了?！钡?，這個愿望只能是夢想，父親不可能答應。

10歲那年，小西到山上砍柴。發現了一匹剛出生不久的小馬駒。小西等了很久，都沒人來找小馬駒，于是，他連拉帶抱把小馬駒弄回了家。

過了幾天，小西興奮地告訴三個哥哥：“我也有馬了?！?/p>

貝寧問：“你從哪兒弄來的馬？”

小西說：“我在山上撿的?！?/p>

三個哥哥都笑了，然后一起去馬槽里看小西的馬，隨后再一次發出譏諷的笑聲。海洪說：“你這是什么馬，太丑了。額頭上還長了個瘤子，怕是養不大?！?/p>

小西看了看自己的馬，跟父親和哥哥們的馬比起來，自己的馬真是太丑了，而且額頭上還長了個瘤子，看來是天生有病，所以它的主人才不要它了。

后來，周邊幾個國家聯手攻打騰騰國，隨著戰事升級，騰騰國開始大量招收新兵、征召戰馬。

小西跟父親說：“我也要當兵?！?/p>

父親說：“你別添亂了，戰場可不是逞能的地方?！?/p>

小西不得不沮喪地走了。

幾個月后，敵人連續攻占了騰騰國幾座城池，直逼都城。情急之下，國王格森宣布全民皆兵，所有男丁都被編入軍隊。

小西和他的丑馬也應征入伍。國王格森親自督戰，敵人聯軍統帥宣布：“誰抓住騰騰國國王格森，獎勵一座城池?！?/p>

誘人的獎勵讓敵軍群情激奮，個個摩拳擦掌。明多對國王格森說：“挑起此次戰事的人就是聯軍統帥──瓜拉國的國王米丘斯。如果咱們能抓住米丘斯，敵人的聯盟就會土崩瓦解?！钡驗槭菐讎撌?，所以敵軍數倍于騰騰國，騰騰國的兵將很難靠近米丘斯。

敵人發動了進攻，小西的三個哥哥作為將軍，都沖到了戰線的最前面，與敵人廝殺在一起。他們都很勇猛，他們的戰馬也非常驍勇，把敵人的戰馬不斷撞倒。米丘斯早就知道明多三個兒子的威名，現在看到這三個將軍以一敵百，勢不可當，他指揮十幾名將軍帶領上千名精兵把三人重重圍困起來，然后又命令一隊人馬朝格森殺了過去。

小西雖然參軍了，但被安排在最后面，小西問父親：“父親，為什么要把我安排在最后面？我現在是士兵了，就讓我沖鋒陷陣吧！”

父親神色凝重地說：“你的三個哥哥身為將軍，自然要身先士卒，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雖然我不喜歡你，但你畢竟也是我的兒子，你的身體這么弱，要是放在前面，只能是去送死，放在后面，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條性命。我只能指望你為我們家留一條血脈了?！?/p>

現在，小西看到三個哥哥被團團圍住，一隊人馬朝格森和父親那里殺了過去，他再也按捺不住，對丑馬說：“丑馬，現在只有殺死米丘斯才能扭轉戰局，我們沖過去吧！”但想靠近米丘斯太難了，敵軍中有好幾個將軍和成百上千的精兵保護著米丘斯。不過，小西還是決定試一試，就算犧牲了，也要讓別人看到他小西的英勇不遜于父親和哥哥們。

小西拍了一下馬背，丑馬朝前奔跑起來，沖到敵群中間時，小西發現丑馬突然騰空而起。背上長出了一對翅膀，原來長瘤的地方長出了一根角。丑馬雖然還是那么瘦，但渾身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時，米丘斯身邊一個謀士叫了起來：“這是獨角獸，是神獸！上古的書上有記載?！?/p>

看到獨角獸朝自己飛了過來，米丘斯慌忙大叫：“射箭！射箭！”

幾百名士兵一起拉開了弓，猛箭雨點一般朝獨角獸飛射而去。但還未接近獨角獸，那些猛箭便紛紛調轉箭頭朝射箭的士兵飛了過去，敵陣中立即倒下了一大片。

獨角獸飛到米丘斯身邊，用獨角挑起米丘斯，然后飛到空中，狠狠地一甩，米丘斯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最后摔落到一塊大石頭上，不再動彈。

統帥一死，群龍無首，敵軍如潮水般退去。騰騰國的兵將乘勝追擊，把敵人趕出了自己的國家。

慶功會上，國王格森說：“真沒想到，關鍵時刻是明多最瘦弱的兒子立了大功，也沒想到，他那匹丑馬竟是一頭神獸?！?/p>

小西的三個哥哥都說：“我們不該一直嘲笑你，還有你的丑馬，要不是你，我們都會戰死的?！?/p>

明多說：“我一直不太喜歡小西，也不看好他，但今天我要請求國王讓小西代替我做騰騰國的將軍，我老了，應該退了?！?/p>

格森點頭同意了。

小西擺擺手說：“不行，不行，我三個哥哥都比我英勇，武藝高強。再說，我來慶功會前，獨角獸告訴我，當年神山發生戰爭，為了讓它遠離戰場，它的母親把它生在騰騰國的荒山上?，F在，咱們這里的戰事結束，它的母親托夢喚它回去，所以它決定回家了。在戰場上，我之所以能殺了米丘斯，其實都是獨角獸的功勞。沒有了獨角獸，我連士兵都當不好?！?/p>

明多說：“不，孩子，就像一直把獨角獸當成丑馬一樣，是我們忽視了你的本質和能力，尤其是你的英勇。你一定能成為‘獨角獸，而不是永遠做丑馬！”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