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語境下中國文化的傳承與創新

肖安法（無錫商業職業技術學院 國際商務學院，江蘇 無錫214062）

全球化語境下中國文化的傳承與創新

肖安法
（無錫商業職業技術學院 國際商務學院，江蘇 無錫214062）

經濟全球化必然帶來各民族各國文化的交流和碰撞，也給中國文化的傳承和創新帶來了機遇和挑戰。要增強中國文化的軟實力，需要客觀地審視文化的沉淀和積累，充分認識文化發展和變化的規律，遵循合理原則傳承和創新中國文化。

文化；傳承；創新；全球化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科學技術特別是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世界經濟全球化進程逐步加快。全球化是人類發展的必然趨勢，國家之間，民族之間的政治、經濟、文化相互影響，特別是在互聯網時代，這些影響無處不在，無所不及。從正面影響來說，全球化可以促進各國各民族文化的傳播、交流和融合，可以使人類文化多元化互補，多姿多彩的文化會促進各民族文化的自我改造與創新，進而形成各國人民都能接受的全球價值觀；從負面的影響來說，全球化會使弱勢文化受到強勢文化的極大沖擊和侵蝕，弱勢文化甚至會有消失、消融的危險?！霸趪H文化的交流中，一般都是由實力決定方位，強勢文化向弱勢文化輸出是常態”［1］18-19。特定文化，特別是弱勢文化，在全球化語境下要保持自己的文化個性，獲得“文化自覺”［2］，避免消融和消亡，就要審視自己的文化傳統（文化的積累），充分認識文化的發展和變化的規律，并對自己的文化進行創新，從而傳承自己的文化精華。

一、審視文化的積累

要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需要傳承和創新中國文化。而文化的傳承和創新則需要充分認識中國五千年積累的文化。在當今全球化時代，中國文化面臨空前的挑戰。這實際上為中國反思和審視自身傳統文化提供了一個契機。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梳理、盤存和審視，有助于充分認識文化變化和消亡的規律。

第一，審視中國文化的體系?！拔幕?，就是吾人生活所依靠之一切?！蔽幕莻€復雜的體系，中國文化也不例外。中國文化“就是特指中國人素昔生活所依靠之一切?！保?］6-7文化包羅萬象，梁漱溟先生在 《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中把文化概括為三個方面：（1）精神生活方面，如宗教、哲學、科學、藝術等是。宗教、文藝是偏于情感的，哲學、科學是偏于理智的。（2）社會生活方面，我們對于周圍的人——家族、朋友、社會、國家、世界之間的生活方法都屬于社會生活一方面，如社會組織，倫理習慣，政治制度及經濟關系是。（3）物質生活方面，如飲食、起居等種種享用，人類對于自然界求生存的各種是?！保?］19-22中國文化經過數千年的交流、融合、沉淀和積累，形成了獨特的傳統文化和當代文化。中國傳統文化體系是指以儒家思想文化為主干，并涵括其他各種思想文化內容所構成的文化體系。狹義地理解，中國傳統文化主要是指儒、釋、道觀念文化；廣義地理解，傳統文化包括文獻典籍、典章制度、廟宇設施和節慶風俗四個層次。中國近代文化始于1840年鴉片戰爭，其后中國傳統文化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以儒家為主導的傳統文化受到外來文化的強烈影響和沖擊。中國當代文化應該始于民國，但對于民國時期的文化研究大陸做得很少。中國當代文化又經歷了“文化大革命”時期，這個時期的文化是反傳統文化（以反儒家文化為主）的，是一種扭曲的政治文化，是中國現代性幻想失敗的教訓。改革開放以后，中國文化又重新走上了回歸傳統文化、借鑒人類一切文明成果的正確道路。

第二，審視中國文化的基本精神（基本內涵）。中國幅員遼闊，民族眾多，受歷史、地理等影響，各地區文化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不同區域的文化相互交流、借鑒、吸收和融合，既保留著地域特色又具有共同之處，因此，中國文化多元交輝，博大精深。有人把中國傳統文化的基本內涵可大致概括為三個方面［5］：（1）中國傳統文化的基本思想：剛健有為、和與中、崇德利用、天人協調?！兑讉鳌匪鶑娬{的“自強不息”“厚德載物”，是中華民族民族精神的集中體現；崇尚和諧統一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最高價值原則；“中庸”，既是思想方法、原則，又是修養境界。（2）注重人的內在修養，輕視對外在客觀規律的探究，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價值指向。（3）重家族、重血緣的家庭倫理本位的價值觀。張岱年、程宜山認為中國文化的基本精神有四個方面：（1）剛健有為；（2）和與中；（3）崇德利用；（4）天人協調。［6］15-19徐行言在分析了陳獨秀、李大釗、張岱年等人對中國文化基本精神的看法之后，提出了中國文化的四大基本精神［7］：人文傳統、群體認同、中庸和平、內心。另外，華夏族是春秋時期居住在中原地區漢族的前身，所以中國文化也稱之為華夏文化，是以漢文化為主、以其他各民族文化為輔的文化。中國歷史上，北方民族（包括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高麗人等）和西部民族（包括羌人、藏人、彝族等），與中原地區的漢族文化相互影響，促進了少數民族文化和漢民族文化的融合。要審視和提煉中國文化的基本精神 （基本內涵），也需要囊括漢族和其他民族的文化。

第三，審視中國文化的積極和消極因素。中國文化在積累的過程中泥沙俱下，積極因素和消極因素并存。張岱年、程宜山認為中國文化有兩大缺陷：一是缺乏實證精神，一是缺乏民主傳統［6］230-242。章文君總結出中國傳統文化的四大缺陷：一是敬天畏地、清心寡欲與科學精神的沖突；二是群體依附與個體發展的沖突；三是“人治”思想與民主法制的沖突；四是小農經濟思想與現代市場經濟的沖突。［1］120-129梁漱溟在《中國文化要義》中總結了中國文化有十四大特征［3］8-24：廣土眾民；偌大民族之同化融合；歷史長久，并世中莫與之比；力量偉大無比，竟不知來自何處；歷久不變的社會，停止不進的文化；幾乎沒有宗教的人生；家族制度根深蒂固，地位重要；學術不向著科學前進；民主、自由、平等一類要求不見提出，及其法制不見形成；道德氣氛特重；中國不是一國家，而實為一大文化社會；中國自東漢以降為無兵的文化；中國文化在某一意義上，可謂“孝的文化”；“隱士”一類人物是中國文化的特產。這十四大特征表明中國文化有優秀的成份，也有需要擯棄的落后成份。

第四，審視文化研究的理論和方法。文化學（kulturolgie）是德國化學家奧斯瓦爾德1909年在《文化學之能學基礎》里首次提出來的，界定為文化的科學。文化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是20世紀50年代建立的。文化學研究的對象是作為社會成員的人的活動及其背景，它所研究的材料和現象不可能具有類似于自然現象的純粹客觀性和外在性，而是具有價值決定的內涵并受意志自由的影響，因而文化研究的方法和角度也很多，且方法的歧異甚至理論的沖突也難免發生。通常采用的是跨文化對比的方法，梁漱溟、胡適、季羨林、張岱年等用的都是這種方法；金克木用結構主義的符號學理論研究文化；法國哲學家?？潞偷吕镞_采用后結構主義的方法來研究文化［8］。由于文化（包括中國文化）的復雜性，其研究方法往往采用折中的和跨學科的方法。

二、認識文化的發展與變化

文化是客觀存在，其發展規律不依人的主觀意志而轉移的。中國傳統文化發展的規律性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從殷周到民國初年，三千多年，中國的傳統文化經歷了漫長的曲折的演變過程。梁漱溟在《東西方文化及其哲學》指出，文化是隨著事實、見解和態度三方面的變遷而變遷的［4］165-182。他所說的事實指的是經濟現象；見解指的是學術思想；態度指的是哲學。梁漱溟先生的認識很有道理，但不夠全面。

文化的變化與消亡，盡管與多種因素有關，但不妨將其發展規律概括為三點：首先，文化的變化和消亡是與政治、經濟的發展相關聯的。其次，由于文化具有開放性和不確定的特點，因而，文化的發展與人類的意識有密切的聯系。關于這一點，張岱年概括四點：一是思想自由與文化發展的必然聯系；二是人的自覺的提高是文化發展的核心；三是文化開放與文化進步的聯系；四是時代精神的更替與民族精神的消長［9］。再者，文化發展可能是重大的或根本性的轉變，即文化的發展具有非線性、間斷性、轉折性和創新性特征［10］。這說明文化可能突然消亡，也可以復興和重構。

文化的發展變化是一個自然的歷史過程，也是人的主觀能動性參與其中的一個過程。有了對文化發展變化規律的正確認識，不僅能夠創新文化，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文化的未來發展趨勢做出判斷和推測。梁漱溟先生在上世紀20年代就對世界未來文化進行了推測，就生活三方面推說未來文化，他說：“物質生活一面……那時社會上，物質生活的事業也就退處于從屬地位，不同現在之成為最主要的；那么便又是中國的模樣。在生產上，必想法增進工作的興趣，向著藝術的創造這一路上走?！保?］194-200這一點是正確的，經濟發展了，人們有機會從事自己感興趣的工作?！吧鐣钜幻妗@樣統馭式的法律在未來文化中根本不能存在?！藤p是根本摧殘人格的，是導誘惡劣心理的，在以前或不得不用，在以后則不得不廢；——這又合了從來的孔家之理想?！薄熬裆钜幻妗腋覕嘌砸磺兴械淖诮滩徽摳叩投家??！边@兩條今天來驗證的話，可能是他受孔子思想的影響很深或是太過理想化，出現了一些紕漏或錯誤。實際上，經濟的發展是需要法律來保證的，刑賞是不可能廢除的。盡管科學發展讓人們對上帝的存在和靈魂的不滅產生了疑問，但依然有很多人信仰基督教，還有很多人依然信仰伊斯蘭教和佛教。即使不信仰上帝了，人們可能轉向了其他的精神寄托。這也是中國在當下經濟飛速發展的時期，需要彰顯法制，回歸中國傳統文化這一精神寄托的緣故。

三、推進文化的傳承與創新

對待文化的不同態度，體現了國家、民族和個人的文化自覺、文化自信、文化自尊意識和文化自立、文化自強能力，更體現了文化包容和批評精神。中國文化淵源深厚，有許多可以繼承的精華，當然也有一些需要改造，有些需要拋棄的糟粕。在全球化語境下，中國文化的傳承和創新任務更加急迫。

首先，依據新理性精神，依托現代性和全球化背景，對中國文化進行重新評估和反思?，F代性是一種歷史進程，它強調在不同的歷史發展階段都會有不同的現代性內涵，尤其是在當下全球化的氛圍中，現代性包含著全球化和本土化的沖突，因此文化傳承和創新需要確立自己的獨立精神，強化自主意識，既要明確自己的文化身份，又要充分利用全球資源激活并更新傳統文化。

新理性精神把現代性作為自己反思的對象，把現代性看著促進社會進入現代發展階段，使社會不斷走向科學、進步的一種精神，它是啟蒙精神，也是現代意識精神，更是一種時代的文化精神。新理性精神的內涵是“新的人文精神”并以交往對話精神為思維方式。新理性精神具有以下六種特征：第一，追求真理；第二，崇尚科學；第三，提倡實事求是的現實主義態度；第四，推崇自主、自覺、敬業、進取和誠信的價值觀；第五，注重經濟核算，追求實際的成效與利益；第六，提倡法制。用新理性精神評估和反思中國文化，可以公正地辨別良莠，明確繼承和創新的文化結構和成分。

其次，在法制的框架下繼承和創新中國文化。中國傳統文化過于強調倫理道德對社會關系的調節作用，而相對忽視社會制度特別是法制建設對社會發展的作用，整個封建社會基本處于“人治”的狀態，今天我們也缺乏法制思維和法律機制。在文化的繼承和創新過程中，法制理念也缺乏。上世紀20至30年代的文化“全盤西化”與“中國本位文化”之爭很激烈，但是在尊重言論自由的法律框架下展開的。但是，今天還存在教條主義傾向。如“在外來文化的介紹吸收上，基本上只局限于進步文化，而對于馬克思主義產生以后的西方資產階級的哲學、社會科學、文學藝術，卻很少問津；在古代文化的清理上，也往往簡單地以政治傾向畫線，一旦被判定為保守、落后、反動的文化，就除了罵倒之外別無余事?！保?］314介紹西方文化的學者都心有余悸，怕被扣上“全盤西化”和西方觀念的代言人的帽子。這種情形不僅嚴重阻礙了在觀照西方文化基礎上的中國文化繼承和創新，而且阻礙了國家的法制進程，反過來就阻礙了中國文化的發展。另外，中國主要文化領域的立法多以行政立法為主，很多文化設施建設和文化活動也不能得到法律的界定，不是通過法制途徑。文化法治狀況遠不適應新時期文化發展的需要，既不適應保障公民憲法上文化權利的需要，也難以為文化秩序的優化提供合格的規制框架。在缺乏有效法律規制的文化市場上，文化的消極因素就會橫行，反映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和人類文明成果的積極文化因素受到扭曲和壓制。面對強勢文化的入侵，也需要用立法的手段來保護和傳承自己的民族文化。中國文化走出去，比如孔子學院的設立，也要得益于法制保障。

第三，在比較和借鑒的基礎上創新中國文化，走中西文化融合之路。世界文明的發展已經把整個世界密切聯系起來了，人們不僅可以方便快捷地往返世界各地，而且可以通過互聯網輕松地了解世界大事，包括文化發展情況。在此情形下，自我封閉，因循守舊，孤芳自賞，以大國自居都是要倒退和沒有出路的。中國文化史表明，凡是持開放包容心態，樂于接受外來先進文化，中國就處于繁榮時期；反之，則處于落后挨打狀態，落后了又需要借鑒西方文化進行民主復興。當然，今天仍是一個多民族、多國家激烈競爭的世界，為了自立自強，各民族都十分注重發揚自己的民族主體意識，保持自己民族的主體性，倍加珍視自己的傳統文化。這就需要我們傳承自己的優秀文化，借鑒西方優秀文化，來改造文化上的消極因素。文化是需要對話和碰撞的，在對話和碰撞中文化方顯活力，也只有通過對外來文化的吸收和創造性的改革，才能獲得文化長久的生命力。

綜上所述，全球化背景下中國文化的傳承和創新任務之重，我們的文化建設無論規模還是質量，都與文化強國有很大的差距。作為世界上第二大經濟體，中國文化的軟實力還很弱。因此，中國需要對文化實力進行反思，傳承優秀文化，借鑒西方文化，以法制思維建設文化強國，增強文化的軟實力。

［1］章文君.中國文化的當代意義與世界走向［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

［2］費孝通.中國文化的重建［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34-36.

［3］梁漱溟.中國文化要義［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4］梁漱溟.東西文化及其哲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

［5］趙玉華.中國傳統文化基本內涵探析［J］.東岳論壇，2003 （9）：118-120.

［6］張岱年，程宜山.中國文化論爭［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

［7］徐行言.中西文化比較［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65-107.

［8］Baldwin E.et al.Introducing Cultural Studies［M］.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5：23-41.

［9］張岱年.張岱年全集：第6卷［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6.

［10］韓民青.論文化發展的特點和規律［J］.貴州社會科學，2011（6）：52-56.

（編輯：徐永生）

On the Inheritance and Transformation of Chinese Culture in the Context of Globalization

XIAO An-fa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Wuxi Institute of Commerce，Wuxi，214063，China）

The economic globalization will not only inevitably promote communications and lead to clashes between different national or ethnic cultures，but bring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for the inheritance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Chinese culture.To enhance the soft power of culture，China is supposed to reexamine and reevaluate its cultural wealth and accumulation，to know well about the laws guiding cultural development and transformation，and to inherit and transform its traditional cultures by following rational principles.

culture；inheritance；transformation；globalization

G 122

A

1671-4806（2015）04-0100-04

2015-06-01

肖安法（1963—），男，湖北襄陽人，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為跨文化交際、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