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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承受的手足負擔之重

2016-01-16 22:11古川雅子劉欣編譯
海外文摘 2016年1期
關鍵詞:尼特兄弟姐妹妹妹

古川雅子+劉欣+編譯

佐藤泰造和弟弟佐藤龍造。許多有手足的人都會感嘆:小時候我們的關系曾那樣好。

“父母去世”是最大的不安

43歲的優子住在東京,她很替妹妹的未來擔心。比優子小一歲的妹妹在父母家附近獨居,只在小賣店打工賺點錢,如今靠著父母的接濟才得以度日。眼看著獨自生活的妹妹年紀越來越大,做姐姐的不免開始擔憂。優子的妹妹畢業于美院,從前她將生活重心放在繪畫上,沒有固定工作??墒钱嫴⒉荒墚旓埑?,不知從何時起妹妹連創作的欲望也失去了,優子已經很久沒見過妹妹拿起畫筆的樣子。

優子剛剛經歷了人生的大變動。去年她結了婚,生了孩子,還買了房子。她的丈夫是自由職業者,收入不穩定,因此擁有固定工作的優子成了戶主?,F在她一面要照看8個月大的孩子,一面要忙工作和家務,應付償還貸款的壓力。她道出了心里話:“不久之前我也是獨自生活,在那種狀態下即便父母不在了,我也能照拂妹妹,可是一旦有了自己的家庭,生了孩子,僅僅守護小家就耗費了我所有的精力。說實話,我感覺自己沒有余力照顧妹妹?!?/p>

事業正如日中天的一代人開始將目光投向未來的手足關系。因為少子化,兄弟姐妹的數量逐漸減少,人們的焦慮集中在老年父母的看護問題上,但另一種風險也在不斷加大,即父母去世后,兄弟姐妹會給自己的生活帶來負面影響。

日本高千惠大學人類科學部副教授吉原千賀主攻“家族社會學”,一直在研究手足關系。她說:“現在終生不婚者的比例上升,離婚率也比過去有所增加,再加上雇傭關系不穩定,非正規勞動者和無業者增多。過去,人們在生活保障上大多依賴配偶和孩子,而現在,對兄弟姐妹的新期待替代了舊觀點,非獨生子女成為‘被依賴者的風險正在不斷增加?!?/p>

尼特族姐姐與臨時工弟弟

根據日本國立社會保障及人口問題研究所出版的《人口統計資料集》,2010年男性終生不婚者的比例為20.14%,女性為10.61%。日本勞動省的“勞動力調查”顯示,2015年非正式職工占全部勞動者的37.7%。

在如此不穩定的大環境下,日本的尼特族(不升學、就業、進修或參加就業輔導的社會族群)約有56萬人,繭居族(多指自我封閉的青少年,封閉程度比尼特族稍輕)則有23.6萬人。

“我的姐姐是尼特族。想到將來或許需要我來照顧她,我就感到不安?!?7歲的智子說道。她一邊做著全職工作,一邊照顧3個孩子。父母目前并不需要她照顧,但比她年長3歲的姐姐令她無比擔憂。

姐姐住在離智子車程一小時的父母家,基本處于無業狀態。負責做飯的是她們74歲的母親,80多歲的父親曾在大型公司工作,有存款也有退休金,經濟上足夠養活姐姐。父親為了讓女兒在自己去世后生活得容易些,購買了一套靠近車站的公寓,還告訴智子,他給姐姐留了足夠的生活費。

智子說:“不管經濟上有多富裕,在各方面都依賴父母的姐姐真的能一個人生活下去嗎?她連水電費都沒交過。姐姐在成長的過程中一直受父母庇護,別說照顧年邁的父母了,就連自己的事她也不可能在這個年紀突然學會?!?/p>

49歲的升住在埼玉縣,他44歲的弟弟是臨時工,兩人很少交流。兄弟倆都是單身獨居狀態,弟弟一周只上3天班,升每個月給他送去一萬日元水電費。這項任務要持續到何時呢?

升的姐姐患有唐氏綜合征,在當地的福利機構工作,和84歲的老母親生活在一起(父親已去世)。盡管收入微薄,姐姐仍然一直工作,并在當地圈子里扎根。父親的遺留家屬退休金、福利制度、成年人看護制度等政策讓姐姐的生活得以保證。升的姐姐患有糖尿病,他對姐姐今后的血糖控制和吃飯問題感到擔憂,但好在她可以依靠福利制度,在福利所安家。

升說:“如果父母去世了,我擔心的反而是身體健康的弟弟。他沒有穩定的工作,要怎么過活?他自己的打算是怎樣的?這些我全然不知?!?/p>

從未照料過父母的哥哥

兄弟姐妹之間的差距不僅存在于經濟方面,在“照料父母到何種程度”的問題上,也存在巨大的分歧,這導致手足之間的摩擦不斷增多。

58歲的沙紀是一名單身的個體經營者,10年來她一直照料著雙親。前些年,年邁的母親老年癡呆癥加劇,沙紀不得不犧牲自己的事業,幾乎一直保持無業狀態。父母的退休金和她的存款基本都用于看護母親了。沙紀的哥哥與父親不和,年輕時便離開家在遠方結婚育子,但他沒有穩定的工作,交完房租后便剩不下多少錢。母親知道他生活困難,偶爾會去看看他,給夫妻倆送一些零花錢。

3年前,父親去世了。母親搬進了養老院,家里只剩下沙紀一人。然而,在母親的看護和父親的葬禮上從未出過一個子兒的哥哥嫂子突然回到老家,對沙紀說:“我們也要搬過來住?!?/p>

“聽了兄嫂的話,我滿腔怒火?!鄙臣o憤怒地說道,“他們只知道自己沒錢,認為自己的一切行為都理所當然。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這么差勁的人?!?/p>

從那時起,沙紀患上了自律神經失調癥,身體狀況急劇惡化?,F在她依然獨自照顧母親,強硬地拒絕了兄嫂同住的要求。她說:“如果我們3個人住在一起,我還得照顧他們,那我到死也只剩下照顧別人這一件事了。嫂子在母親住院時只去探望了一會兒,再無其他舉動。我確信,假如我的身體最先衰弱,哥哥和嫂子是不會照顧我的?!?/p>

沒錢也沒環境

東京健康長壽醫療中心研究所兼日本學術振興會特別研究員平山亮提出了“兄弟格差”這一新概念。在生活水準和生活方式存在差異的兄弟姐妹之間,產生了“為什么要我承擔責任”的疑問。之所以產生此類問題,是因為沒有針對兄弟姐妹關系的規范和強制性措施。

平山亮說:“與親子和夫妻相比,手足之間的聯系相對比較疏松。從前日本一直有著以長男為中心的家庭制度,現在這種文化漸漸淡薄,應該對兄弟姐妹照顧到什么程度呢?大家心里有著這樣的疑問?!?/p>

非營利組織“繭居族信息中心”常年與悶在家中不出門的人及其家屬對話,每個月都為閉門不出者的高齡父母舉辦“成人繭居族思考教室”學習會。近來除了繭居族的父母,還有些繭居族的兄弟出席了學習會。一名40歲繭居族的哥哥說:“你是你,我是我,父母去世之后你就給我自立起來!”話雖如此,但按照常情,父母不在了,弟弟在衣食住行方面的負擔就會落在哥哥肩上。

藤原宏美是繭居族信息中心支援部門的代表。她認為很多人在面對手足的請求時,感情上愿意施予援手,但是既沒有足夠的金錢,也沒有能照料對方的環境條件?,F代人的退休金越來越少,已經不能像父輩一樣依靠退休金過活了。

如果父母住在政府經營的公租房里,和父母一起住的子女將來是不能以父母的名字繼續住下去的。按照規定,除租房人的配偶之外,無人可以繼續租住這樣的房子。即便子女住的是父母名下的房產,考慮到遺產分割問題,父母去世后可能需要賣掉房屋。所以繭居族的生活負擔會轉移到兄弟姐妹身上。

從2015年4月起,日本開始推行讓生活困難者獲得生活保障的自立支援制度,在全國設立了談話窗口,支援對象包括尼特族和繭居族人群。這項制度能在何種程度予以人們支援還是未知數,藤原解釋:“最終的問題是怎樣喚醒繭居族自身的生命力,以及如何讓他們對身邊的人說出‘幫幫我?!?/p>

和姐姐一起養老

真的不能從兄弟姐妹那里獲得精神及經濟上的保障嗎?不一定。有人與手足的親密度便與親子、夫妻相同,甚至超越了后者。

今年43歲的千惠在國立大學攻讀博士課程時中途退學,現在一個人在東京工作和生活。小她兩歲的妹妹在25歲時便奉子成婚,孩子出生半年后又離了婚。作為“潑出去又收回的水”,妹妹現在帶著讀中學的女兒在關西和父母住在一起。

千惠從事各種臨時工作長達15年之多,有時還會向有正式工作的妹妹借錢。妹妹則在心理上十分依賴千惠,常常說“老了以后我想和姐姐住在一起”。

就在外甥女出生的那段時間,千惠為了節省房租,搬到了父母家里。千惠把外甥女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這是我們家的繼承人!”她給外甥女喂奶、換尿片。她說:“與其說我是在幫忙看孩子,不如說是在融入那個家庭?!爆F在她和外甥女的關系依舊親密。

千惠說:“我可能正是因為有妹妹這個保障,所以才一直沒結婚。而妹妹或許也覺得,和爛男人在一起的未來充滿變數,與其下那樣的賭注,不如單身,所以才沒有再婚?!?/p>

吉原千賀教授說:“在人們普遍長壽的時代,手足關系也變得長期化,實際上人們和兄弟姐妹相處的時間比和父母還長。雖然因為少子化的影響,有手足的人減少了,但手足間感情的‘濃度提高了。從父母健在的時候開始,手足之間就應當努力互相理解,建立更加深厚的感情?!?/p>

[編譯自日本《AERA》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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