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彈性的定義、概念化和理論

王林翮，鄒 楓，楊世昌

(1.新鄉醫學院第二附屬醫院，河南 新鄉 453002； 2.新鄉醫學院三全學院，河南 新鄉 453003； 3.新鄉醫學院心理學系，河南 新鄉 453003

綜 述

心理彈性的定義、概念化和理論

王林翮1,2，鄒 楓3，楊世昌1*

(1.新鄉醫學院第二附屬醫院，河南 新鄉 453002； 2.新鄉醫學院三全學院，河南 新鄉 453003； 3.新鄉醫學院心理學系，河南 新鄉 453003

關于心理彈性的研究在過去二十年間方興未艾，對其定義、概念和理論的澄清尚未取得廣泛共識。本文旨在系統闡述心理彈性的定義、概念和理論，以便更確切地描繪研究對象并服務于臨床。

心理彈性；逆境；積極適應；應對方式

人在一生中總會遭遇各種各樣的困難和挑戰，從雞毛蒜皮的小麻煩到性命攸關的大事件，誰也不能幸免。Bonanno等[1]認為絕大多數個體在一生中都會經歷至少一次潛在創傷事件(Potentially Traumatic Event)，之所以是“潛在”的，是因為不同個體對生活事件的反應不同，“創傷”也并非是唯一的結果。例如，有些人會被壓力擊垮，而另外一些人則積極應對生活中絕大多數的考驗。針對心理彈性的研究，就是要弄清楚為什么有些個體能夠承受生活壓力，甚至在壓力下健康成長。

有關心理彈性的早期研究呈現出一種從關注引發心理問題的風險因子向辨別個體能力轉變的潮流[2]，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將研究重點放在對個體特征的辨別上，尤其是對那些生存狀況惡劣(如貧困，父母罹患精神疾病)卻能健康成長的年輕人的特征辨別。這些特征包括隨和的性情、良好的自尊、計劃能力以及來自家庭內外的支持等?？梢?，早期心理彈性研究的動力在于尋找保護個體免受壓力困擾的因子，并區分能否適應環境的個體。20世紀90年代以后，心理彈性的研究重點又從辨別保護性因子轉移到理解個體如何戰勝逆境的過程上[3]。

過去二十年間，研究者們在諸多背景下對心理彈性展開了研究，如商業組織[4]、教育教學[5]、體育競技[6]、軍隊[7]、團體等[8]，然而，開展類似研究最主要的困難之一在于心理彈性在定義和概念化上的巨大差異。例如，心理彈性曾被以多種方式定義為特質、過程或結果。關于心理彈性定義的爭論一直都很激烈，因為概念可以為研究人員提供理論的邊界，幫助其確定研究的本質、方向和真實性，正如Davydov等[9]所說，對心理彈性這一領域的澄清必須起始于概念的統一。因此，本文旨在回顧和評述有關心理彈性的諸多定義、概念和理論，通過綜合以往知識，闡明心理彈性這一復雜現象的本質。

1 有關心理彈性的定義研究

定義是對一種現象的本質、范圍或意義的描述?！癛esilience”源自拉丁語動詞“Resilire”，意為“跳回”，牛津英語詞典中將其定義為“能夠承受困難的處境或從中快速恢復過來”[10]。這一術語植根于自然科學和數學，例如，在物理學領域，彈性意味著被拉伸的物體由于自身的高抗屈強度和低彈性模量而恢復原來大小的能力。當被用來描述人類時，心理學研究文獻中關于心理彈性的定義則層出不窮，而且每一種定義的特有本質都受到研究開展當時的歷史背景、社會文化背景、抽樣總體和研究人員概念傾向的影響。表1列出了幾種最常見的心理彈性定義，盡管措辭不同，但這些定義卻幾乎都圍繞著兩個核心概念：逆境和積極適應。

表1 心理彈性的常見定義

Luthar等[17]提出，典型的逆境應包含消極的生活環境，而這樣的生活環境又被認為與適應困難有統計學相關，研究者運用了一種基于閾值的方法來定義逆境，認為逆境與風險密切相關；而另外一些研究者則采取了更為寬松的取向，認為任何與困難、不幸或創傷相關的痛苦都可以稱為逆境[18]。Davis等[19]發現，對大多數人而言，逆境并不是重大的災難，而是嵌入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更為溫和的擾亂；還有研究者推測，心理彈性的作用機制隨情境嚴峻程度的不同而變化[9]。然而，在定義心理彈性時還要注意另外一個概念——積極生活事件，雖然表面上看它與不良結果無明顯相關。例如，一次職位晉升，通常不會被貼上“逆境”的標簽，但是同樣需要心理彈性以適應新職位帶來的新要求。

積極適應被認為是一種通過行為展現出來的社會競爭力，或是對分階段發展任務的成功應對[17]；Luthar等[3]還主張，表征積極適應的指標必須與所研究的逆境相協調，例如，對在校學生來說，表征其積極適應的合理指標應是學業成績；而對曾經親身經歷過恐怖襲擊的個體來講，未出現精神癥狀就是比擁有極好心理功能更有意義的指標。關于積極適應還有一個十分重要但一直被忽視的問題——社會文化背景。Ungar等[20]認為，心理彈性研究中關于積極適應的定義主要來自西方的心理學論著，其關注的重點是個體與人際關系的能量，如學業成就、健康的人際關系等，這會導致研究結論缺乏文化因素的敏感性。與其假定指標使用過程中的客觀性與中立性，不如采取一種更為生態敏感的取向——從競爭力產生的文化框架內去理解積極適應[21]，否則，積極適應將只能淪為特定情境下小部分人群身上的靜態現象[22]。

總的來說，關于心理彈性的大部分定義都基于逆境和積極適應兩個核心概念，心理彈性參與對不同嚴重程度逆境的反應，研究人員必須根據研究領域、社會文化背景的不同合理概念化積極適應，以便與其所研究的逆境相協調。

2 有關心理彈性的概念化研究

定義是對一個術語含義的解釋，概念是來源于個體直覺和事物本質屬性的抽象表達。與心理彈性的定義存在爭論一樣，有關心理彈性的概念化也存在大量的爭議。研究者們已就其概念相關的若干問題開展了研究，如心理彈性的前提、結果和本質屬性等，正如前文所述，心理彈性的主要前提是逆境，主要結果是積極適應。

關于心理彈性概念化的主要爭議之一是“它是一種特質還是一個過程”。Block等[23]于1980年首次提出自我彈性(Ego Resilience)這一概念，用來描述個體在面對不斷變化的需求時所展現出的智慧、堅強、靈活等一系列特質，擁有較高自我彈性的個體往往精力旺盛、樂觀、好奇，能夠抽象問題并分解問題，這些特征都可以被稱為保護性因子。隨后的研究認證了更多的保護性因子，如意志堅韌[24]、積極情緒[25]、積極影響[26]、外向性[27]、自我效能[5]、自尊[28]等。這些保護性因子的認定都支持了Rutter[11]的觀點，即心理彈性是“對壓力和逆境反應的個體差異的積極角色”。有研究者指出應將保護性因子與激勵性因子區別考慮，前者意味著對潛在消極事件影響的防護和隔離，后者則是通過產生效益帶來獨立有益價值的心理相關現象，如頻繁的成功經歷[29]。還有研究者認為應該從特定功能的角度理解這兩類因子，對這些因子本質和組合的理解將對心理彈性研究的發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30]。

心理彈性一方面被抽象為一種人格特質，另一方面又被認為是一個隨時間變化的過程，正如Luthar等[3]就將其理解為是一個“在顯著逆境中包含積極適應的動態過程”。這種過程取向的心理彈性概念化認為保護性因子和激勵性因子的影響會隨環境和時間的變化而不同，個體在某個時間點可以對逆境做出積極反應，并不意味著個體在其他時間也可以這樣表現[9]。支持這種觀點的研究者們反對將心理彈性視為一個靜止的存在，例如，Galli等[6]對高水平運動員的心理彈性研究發現，個體會運用一系列的應對策略來解決多種不良情緒和心理斗爭的問題組合，運動員們還報告積極適應是逐漸出現的，經常需要反復思考。這些發現支持了心理彈性是一種可以隨個體與環境的交互作用而不斷發展的能力[31]。壓力、情緒和表現元模型為心理彈性在壓力過程中扮演的角色提供了一些新見解，這種理論模型的基本假定是壓力源自個體所處的環境，受到感覺、評估和應對過程的中介調節，最后產生積極或消極的反應、感覺狀態和結果。這個持續的過程受到多種個人特征和情境特征的調節作用，包括積極情感、自尊和自我效能感等[32]，有趣的是，這些變量與前文提到的保護性因子和激勵性因子十分類似，因此，以上兩種心理彈性的概念化取向并不互斥，過程取向是對特質取向的補充，兩者存在彼此依賴的關系。

眾多研究“心理彈性”的論著都會提到“復原力”和“應對”，一些文獻中甚至出現了三者交換使用的情況，但它們是不同的概念。復原力強調個體在經歷了一段時期的精神癥狀后，功能又逐漸恢復到正常水平；心理彈性是指個體能把各項功能保持在正常水平的能力。例如對于痛失至親的個體，如果其出現抑郁癥狀或無法完成日常工作任務的情況，但逐漸康復，并在一兩年之后恢復到事件發生前的水平，這就是復原力在起作用；如果其生活僅受到較少干擾或沒有被明顯干擾，那就是心理彈性在起作用。

心理彈性還經常與應對同時出現，但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它們是兩個不同的構念。Major等[33]發現，擁有較多彈性人格資源(如自尊、樂觀、控制感等)的女性更少地將流產評估為壓力源；然而對于缺少彈性品質的女性而言，她們通常認為外部的要求會加重自身負擔或超出自身的資源范圍，而應對是為解決這些問題所付出的努力，她們對壓力源的評估也源自應對策略并受其引導[34]?？梢?，心理彈性影響個體對事件的評估，而且這種影響是先于情緒反應和應對反應的。而應對則是個體對壓力事件評估之后策略的選擇和運用，強調反應的多樣性和解決問題的有效性。心理彈性和應對的另一個主要區別是，心理彈性帶來的是對潛在壓力事件的積極反應，而應對的策略卻有可能是積極或消極的。如果個體將壓力源視為發展機遇，并取得了一定成績，其展現的就是心理彈性；如果個體缺少對壓力源的積極反應，同時感到困擾，轉而向他處尋求社會支持，其展現的就是應對?？傮w來說，心理彈性會影響壓力過程的多個階段，如對壓力源的評估、情緒反應的元認知和應對策略的選擇等，它能幫助個體避免消極評估，并提升自身價值。

3 有關心理彈性的理論研究

在過去二十年間，不同研究者提出了眾多關于心理彈性的理論見表2。大多數理論都包含“心理彈性是一個隨時間變化的動態過程”的論述，且絕大多數的研究者認為，在這個過程中，各種因素的交互作用決定了個體能否展現心理彈性，但不同理論重點關注的因素各有不同。例如，醫學生幸福感概念模型強調人格和氣質因素是心理彈性的根本[35]，而團體和青年心理彈性概念模型則將重點放在社會支持的重要性上[36]。再者，雖然大多數理論認為心理彈性是最佳期望結果，但還有一些研究者在他們的理論中囊括了其他(積極)結果，如最優應對[37]、工作滿意度[38]和生產力[4]等?？梢?，心理彈性的理論解釋經常將與之相關的一些社會心理學構念納入其中，并與其它領域的科學探索有所重疊。

大多數心理彈性理論都僅針對特定群體，如老年人[39]、患者[40]、運動員[41]、兒童[42]等，研究者們越來越迫切地想找到一個能夠適用于不同人群和壓力情境的理論，Richardson等[2]的理論便是這樣一個心理彈性元理論。這一理論的主要貢獻之一就是建立了心理彈性模型，在這個模型中，心理彈性過程起始于一個生理、心理和精神內部平衡的狀態，此時個體感覺是比較舒適的，而一旦個體的資源(如保護性因子)不足以幫助其對抗壓力源、逆境或生活事件時，這種內部平衡狀態就會被擾亂，個體也會及時地開始調整并開啟重新整合過程。重新整合過程會帶來以下四種結果之一：彈性重新整合(擾亂給個體帶來額外彈性的保護性因子和一個全新的、更高層次的內部平衡)；內部平衡重新整合(個體僅僅能夠應付擾亂，保持原來的舒適狀態)；伴有缺失的重新整合(擾亂帶來保護性因子的喪失和一個全新的、更低層次的內部平衡)；功能障礙的重新整合(擾亂讓個體訴諸于如藥物濫用等的破壞性行為)。

雖然有諸多研究支持這一模型，但它還存在一些缺陷：第一，這是一個線性模型，僅考慮了個體經歷單一事件時的情況，而人們通常是同時體驗多重刺激的，該模型沒有考慮這種情況對擾亂和重新整合過程的影響；第二，雖然模型承認擾亂會導致一些基本情緒(如恐懼、憤怒、悲傷)，但并沒有就元認知和元情緒如何影響重新整合過程進行解釋[43]；第三，或許也是最主要的一個缺陷，該模型將心理彈性過程理解為一種應對導向過程，心理彈性被視為成功應對壓力的能力，而正如前文所述，心理彈性和應對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這種概念上的倒退導致研究者們忽視了對心理彈性本質的探索。

表2 心理彈性理論摘要

Richardson等[2]還建議把心理彈性的研究歷史劃分為三次浪潮：第一次研究浪潮致力于尋找幫助個體在面對困境時積極反應的特質(如保護性因子)；第二次研究浪潮強調在壓力、困境、改變或機遇的背景下研究心理彈性；第三次研究浪潮探索推動個體和團體追求自我實現的動機，不過有學者質疑這種認為心理彈性是控制一切的驅動力的觀點有些言過其實[49]。

4 小 結

關于心理彈性的研究在過去二十年間方興未艾，對其定義、概念和理論的澄清尚未達成共識[9]。此外在道德層面，研究者有義務定期重新審視心理彈性的定義，以便更確切地描繪研究對象。

傳統觀點認為，消極的生活環境不利于積極適應，但心理彈性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假設。有研究者發現，經歷終身逆境的個體比沒有經歷過逆境的個體擁有更高的心理健康水平和幸福感[50]。這種現象可以借由壓力接種理論來解釋：暴露在較為緩和的逆境中可以調動以往沒有利用過的資源，幫助融入社會支持網絡，并創造出針對未來逆境的掌控感。心理學研究者應該繼續尋找有助于個體構建心理彈性的保護性因子和激勵性因子[51]，并通過災難性思維最小化、挑戰反作用信念、能量管理、問題解決、培養感恩意識、強化社會關系等技術開展心理彈性訓練[52]，幫助大眾發展心理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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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陳 霞)

The definition, conceptual and theoretical of resilience

WangLinhe1,2,ZouFeng3,YangShichang1*

(1.TheSecondAffiliatedHospitalofXinxiangMedicalUniversity,Xinxiang453002,China; 2.SanquanCollegeofXinxiangMedicalUniversity,Xinxiang453003,China; 3.DepartmentofPsychologyofXinxiangMedicalUniversity,Xinxiang453003,China

*Correspondingauthor:YangShichang,E-mail:yangshch2000@163.com)

The study of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had been developed over the past two decades, however, a broad consensus on its definition, concept and theory had not been reached yet. This paper aimed to systematically expound the definition, concept and theory of psychological elasticity in order to describe the research subject more accurately and serve for the clinic.

Resilience; Adversity; Positive adaptation; Coping style

河南省教育廳研究項目資助(2015-SZ-081)

B849

A

10.11886/j.issn.1007-3256.2016.06.019

2016-06-27)

*通信作者：楊世昌，E-mail：yangshch2000@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