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

曾利華

時近年關，一場大雪紛紛揚揚飄落下來，掌燈時分，小山村的這一片大地就成了白茫茫的雪海。

六爺步出家門，立在雪中，熟練地從煙袋里搗出一撮旱煙絲，再拿一張小小的長方形白紙將旱煙絲卷成喇叭狀，然后吐出舌頭，用唾液將卷紙接口處貼緊。不到20秒，一支卷煙就被六爺拿捏好。

六爺拿出打火機，點燃旱煙，星星點點的火光便隨著六爺叭叭的吸煙聲閃爍起來。頃刻，六爺的眼睛頻繁地眨了起來，不知是雪花落在六爺睫毛上的原因，還是升騰的煙氣刺激所致，六爺覺得眼睛澀澀的。

六爺前方不遠處，便是張奶奶的窗戶。此刻，張奶奶的窗戶正透出微弱的燈光，在雪夜里顯得尤為孤寂，六爺的心一陣又一陣痛著。

村里的留守老人都明白，自老伴走后，孤苦伶仃的張奶奶就一直得到仗義的六爺的關愛。而每每六爺因風寒感冒，張奶奶也會毫不猶豫地前去照顧。

一來二往，六爺發現自己對張奶奶超出了一般人的情感，而張奶奶，似乎也在在渴求什么。

有那么幾次，六爺想給遠在廣東務工的兒子說，自己想要個老伴，但察覺到兒子并不支持，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張奶奶也在女兒回來探親時，委婉地告訴女兒，六爺很照顧自己，女兒卻一直裝著糊涂轉移話題。

雪，越下越大；夜，越來越深。六爺依舊沉默著，抽完一支煙，又卷一支。

張奶奶家的燈卻一直亮著。六爺明白，張奶奶為啥亮著燈。

六爺拿出煙袋，伸出手又去抓煙，卻發現煙袋中的煙絲頂多只能卷一支煙了。六爺心里突然一驚：自己眼前的幸福，不就如袋中的煙絲嗎？再不好好珍惜，再不沖破阻礙去追求，最終也會變得空空如也。

六爺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向著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