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劇 花邊（為紀念建軍90周年而作）

嚴光炎

短劇 花邊（為紀念建軍90周年而作）

嚴光炎

時 間：1930年初

地 點：葛源，信江蘇維埃主席方志敏辦公室內外

人 物：方志敏，乳名正鵠，30歲左右，時任信江蘇維埃主席、特委書記

邵式平 信江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

方 母 方志敏母親，55歲左右

二 嬸 方志敏嬸嬸，50歲左右

三 嬸 方志敏嬸嬸，40歲左右

［辦公室內擺設簡陋，僅有一張舊式兩抽屜長方桌，幾條長板凳。

［一片鳥鳴聲中，方母與兩位嬸嬸上。

二 嬸 嫂子，到了。

方 母 就到了？

三 嬸 嘩！還有站崗的兵哩，好氣派么?。ㄖ敢环剑?/p>

二 嬸 進屋去吧！

［三人欲進辦公室。

戰 士 （內聲）老鄉，你們找哪個？

二 嬸 喲，你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

戰 士 （內聲）你們是——？

三 嬸 我們、我們是……

二 嬸 告訴了你可別嚇破了膽子喲！

方 母 你別嚇唬人家了。（高聲地）我們是來看正鵠的。

戰 士 （內聲）正鵠？正鵠是哪個……？

［此時，邵式平恰好也到了這里。

邵式平 小趙，她是方主席的媽媽，讓她們進去吧。（眾人進辦公室，邊進邊說）方媽媽！唉喲，還有二嬸、三嬸！

二 嬸 （一見邵）啊，你不就是那個、那個邵閻王么！

方 母 （急阻攔）看你！沒大沒小的。

邵式平 方媽媽，沒事的。方媽媽，想念方主席了吧？（倒茶遞茶）你們喝茶！這樣，我正好有事找他，我這就去叫他。（急下）

方 母 呃，我再跟你倆說一遍，要是見到正鵠崽有難處……

二 嬸 他會有什么難處？告訴你，別說他當的官比知府還大，就是一個知府那也不得了的！

三 嬸 那是！你不聽人家說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么。

方 母 （嚴肅地）打??！不許你這么糟蹋正鵠崽。俺的崽子俺清楚，他可不是這號人！

二 嬸 對對對，可不許這么說侄子。不過，正鵠當這么大的官，餉銀總有吧？

三 嬸 對呀，他的餉銀總夠我們買鹽吧？

方 母 這還用說？要不然俺就不跟你們來了。

二 嬸 所以找他是找對了人嘍，“花邊”么會有的，要多少他準有多少喲！

三 嬸 對，俺的買鹽錢有望嘍。大嫂，俺的事你可別忘了提喲！

方 母 知道，知道了！

二 嬸 來，你坐。（拉長凳讓方母坐，自己打量四周）咳，這哪像一個知府正堂坐的公房？還不如一個鄉公所的公堂氣派！

方 母 窮家出來的細崽，哪能講什么排場！

二 嬸 這副擺設哪配得上正鵠呀？他可是八縣蘇維埃的大主席，該講講派頭喲！

［方志敏上，進辦公室。

方志敏 我可是窮人的官，講不來派頭呀。

方 母 正鵠！

方志敏 姆媽、二嬸、三嬸，你們怎么來啦？

二 嬸 怎么，當了知府正堂官了，就不興你姆媽來找你……

三 嬸 我們是來看看你的，順便……

方 母 （連忙打斷）細崽，姆媽想你了，就來看看你。

方志敏 姆媽，你看，孩兒不好好的嗎！

方 母 （打量方，高興地）好就好，姆媽也就放心了！

二 嬸 正鵠，外頭都說你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的通天大官？

［方志敏笑著直搖頭。

三 嬸 說你現在是個知府正堂官了！

二 嬸 （試探地）怎么樣？一個月的餉銀不會少吧？

方志敏 （笑了）我是當主席，可我當的是窮人的主席，餉銀么將來會有的，眼下可沒得發喲。

二 嬸 鬼才信呢！一個八縣蘇維埃主席，比知府正堂還大，會沒有餉銀？

方志敏 二嬸，信江蘇維埃剛剛建立，革命剛起個頭。不怕你笑話，現如今我們每天的飯錢也只有7分哩。

方 母 （擔心地）孩子，這能吃飽嗎？

二 嬸 嫂子，你當真信他的？

三 嬸 我都不信。

方志敏 我身上要有“花邊”，你們盡管搜去！

二 嬸 這可是你說的，翻翻你的口袋！

方志敏 （笑著自翻口袋，掏出一支自來水筆，一塊懷表和一本小筆記本）再也沒了，你要不信就來搜。

二 嬸 搜就搜！三妹，上！

［三嬸笑著欲上前又止。

二 嬸 （責怪地）嘿呀你呀?。ㄉ锨安豢蜌獾孛降囊麓?，又去拉抽屜，抽屜空空）咳！

方 母 他嬸子，你就別為難正鵠了。細崽，姆媽心里有數了。（對嬸）我們回去吧。

［此時，邵式平復上，匆匆進了辦公室。

邵式平 老方，紅軍醫院給特委打了報告。

方志敏 什么事？（接報告看）

軍醫官 喬信明在貴溪戰斗中腿部負了重傷，腫得很厲害，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仍不消腫，再拖下去就要危及他的生命了。所以醫生勸他把腿鋸掉去，他堅持要保留，就給特委打了報告。

方志敏 （征詢地）你這位軍委主席的意見呢？

邵式平 我同意留住腿！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方志敏 對！沒了腿還怎么為革命打仗？

邵式平 不過聽軍醫官說，得有消炎藥和消炎針才行?？晌覀兲K區又沒有這種藥，更沒有這種針劑。

方志敏 一定要保住這條腿！藥么，蘇區要是沒有，可以到白區去買，不管花多少錢！錢由蘇維政府出?。ㄟ呎f邊在報告上簽批）

邵式平 是的！我讓他們一定設法去白區弄到藥。（取報告轉身欲出）方媽媽，我回頭來陪你們到處看看。

方 母 你忙你的吧！

二 嬸 （自語地）嘩嚓嚓，（學）“不管花多少錢”，多大的口氣！還說沒有“花邊”。（急忙追上邵式平，輕聲地）邵閻王，現如今他姆媽連買鹽的錢都沒有了，這日子還怎么過？

邵式平 （一怔）真的？

二 嬸 騙你是這個?。ㄊ拘≈福?/p>

［邵式平轉身復回，將方志敏招向一邊。

邵式平 （輕聲地）老方，你姆媽來這兒是為了什么，你知道嗎？

方志敏 （笑笑）老人家想兒子了唄。

邵式平 不全是吧？

方志敏 （疑惑地）那是？

邵式平 老人家連鹽也買不起啦！

方志敏 （意外地）姆媽，這是真的？

方 母 正鵠！姆媽是有點難處……

［靜場，方志敏沉重地思索著。

方 母 （體量地）孩子，你要有難處……

二 嬸 （大聲地）不！他有什么難處？剛才你也看到了！正鵠，你姆媽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嗎？國民黨白狗子隔三差五的上門燒殺，逼得你姆媽爹爹出外逃難……

三 嬸 那日子可真沒法過呀！

方 母 （阻攔地）他嬸子……

方志敏 （沉重而又深情地）姆媽，孩兒知道你和爹爹為我受牽連吃盡了苦頭！一想到這些，正鵠我就心有愧疚。你和爹爹辛辛苦苦養大我，又借錢供我上學堂，到頭來我卻不能幫助你和爹爹。眼下革命剛鬧起來，顧不到家里，沒得法子，只求爹爹姆媽原諒正鵠了。

二 嬸 好你個正鵠，你要是有心，手里邊嘩嘩過的“花邊”剩下點零頭也夠你姆媽買鹽的錢??！

三 嬸 對喲！我和你二嬸家要照顧不過來，那就算了，可你總該顧顧你姆媽吧！

方志敏 二嬸三嬸，我管的花邊是不少，幾十萬幾百萬都有。不過那都是革命的“花邊”，一個銅板我也動不得呀。

邵式平草草寫條子，然后拉方志敏到一旁。

邵式平 這樣，我向蘇維埃政府借兩圓，請你批個字。

方志敏 做什么用？

邵式平 這你就不用過問了吧？

方志敏 你不講清用途我怎么批？再說你以后又用什么來還？

邵志平 往后么不是還可以打土豪么？

方志敏 說得輕巧！一切繳獲都歸公，這你忘了？你呀，你肚里有幾根蛔蟲我還能不知道？

邵式平 那你說我們革命的目的是為了什么？

方志敏 現在革命尚未成功，即便將來成功了，也不許更不應該為了自己而向蘇維埃政府伸手要錢！

邵式平 （大聲地）她可是生養我們的長輩呀，老方！

方志敏 （平和而又深情地）謝謝你的好意！請原諒我不能批這借條，因為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家。（步履沉重地走近方母）姆媽，請原諒你兒子正鵠吧！要是我拿革命的“花邊”給姆媽買鹽，這窮人的主席我還當得？（跪下，方母急扶）姆媽，孩兒不孝了！這是革命的“花邊”，它只能用在革命上呀！

［天際回響：“這是革命的‘花邊’，它只能用在革命上呀！”

［強烈的音樂聲中漸漸收光。

［劇終。

嚴光炎 上饒市文化局

責任編輯 蔣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