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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紅河哈尼族文學中的神靈禮贊
——以哥布的詩歌為例

2017-03-09 07:28楊運來
紅河學院學報 2017年2期
關鍵詞:哈尼族禮贊神靈

楊運來,魏 婕

(紅河學院,云南蒙自 661199)

當代紅河哈尼族文學中的神靈禮贊
——以哥布的詩歌為例

楊運來,魏 婕

(紅河學院,云南蒙自 661199)

前現代時期,哈尼族的傳說、歌謠、史詩等文學藝術對神靈的禮贊源于哈尼族人萬物有靈的宗教信仰,但哥布等當代紅河哈尼族作家對神靈的禮贊卻表現出另外的文化訴求,反映了哈尼族作家們在全球化引發文化認同危機的背景下對族群本土文化的堅守,也體現了其族群主體性建構的努力。

哈尼族文學;神靈;哥布;主體性

哈尼族人在其悠久的歷史中,形成了其獨特的的思想文化觀念:順天應人的宇宙觀,萬物有靈的生命觀,靈魂不滅的宗教觀。這些觀念成了前現代時期哈尼族文學表現的一個重要內容,也成了當代哈尼族作家們借以建構其族群主體性的精神支柱。前現代時期,哈尼族的傳說、歌謠、史詩等文學藝術都有反映萬物有靈、靈魂不滅的觀念,表現出對萬物和祖先神靈的禮贊,如《窩果策尼果》《天地人鬼》《阿培阿達?!贰豆岚⑴嗦斊缕隆贰堆拍嵫鸥沦澑隆贰端古谡凇返?。這些文學藝術與哈尼族人的生活是混沌一體的,是自然和諧的。而當代紅河哈尼族文學中對神靈的禮贊則是對失去這種自然的追念和重構。史軍超先生在《哈尼族文學史》說,當代哈尼族作家文學表達了對大自然神靈的贊美和熱愛和對現代文明中貪婪殘暴的詛咒,張永剛也提到哈尼族作家文學的創作經常表現出對神力和神秘世界深信和崇拜。但他們都未深入探討哈尼族作家文學為何追念和重構祖先歷史和傳統文化,為何禮贊自然神靈和祖先神靈。

一 哈尼族的原始宗教

滇東南的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居住著中國將近一半的哈尼族人,他們大多深居大山過著較為原始的農耕生活。他們的生活與其史詩、宗教等傳統文化是自然一體的,史詩、宗教等既是他們的文學藝術,也是他們的宗教文化。如哈尼族宗教祭詞《斯批黑遮》既是哈尼族人原始宗教的一部分,也是哈尼族的文學文化的一部分?!端古谡凇诽N含了哈尼族人豐富的原始宗教觀念:包括人在內的宇宙萬物都有一個由生到死、由盛到衰的自然發展過程,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規律,人和宇宙萬物是相互聯系而又能相互感應的;萬物又都是有神靈附著的,哈尼族村寨都有其寨神山、寨神林、寨神樹,這些都是保護哈尼族人的神靈;人則都是有靈魂的,人死而靈魂不滅,靈魂繼續在人死后在陰間與死者相伴隨?!端古谡凇樗勒呓谢辍分袑懙溃骸耙蝗擞谢晔€,靈魂少了要生病,慈祥的老人死去了,他在世間魂丟盡,要為老人叫亡魂,死到陰間魂要齊?!盵1]這說明哈尼族人對于神靈魂魄的崇信?!端古谡凇ぜ兗Z壯畜祭死者》中也寫道:“慈祥的老人去世了,身死魂不亡,不得肥壯的牲畜不高興,沒有純凈的糧食不喜歡?!盵1]

哈尼族人正常死亡后會歸于祖先的序列。哈尼族人正常死亡后,貝瑪(喪葬司儀)會儀式上念誦本族連名譜系(如安黑→黑土→土瑪→瑪學……),從遠古始祖開始一直念到死者的名字,再從死者的名字念到始祖,這樣死者就加入到了祖先亡魂的序列?!肮嶙暹B名譜系是哈尼人用頂真修辭法將神、鬼、自然物、民族英雄、祖先和自我排列起來的一個譜系,……哈尼族連名譜系的作用在于,哈尼人被命名后認為自己就與神、自然物民族英雄、祖先緊密聯系在一起,自我將得到神和祖先的保佑,英雄是自己的榜樣,可以獲得力量、價值以及人生的智慧、意義和歸宿?!盵2]因此,哈尼族的父子連名族譜也是哈尼族原始宗教的一部分。

宇宙萬物的神靈和母族祖先的神靈是哈尼族原始宗教的核心內容,也是哈尼族文學表現的一個重要內容。在前現代時期哈尼族文學中,神與他們同在,因而他們是自然的、素樸的和一體的;在祛魅后的現代哈尼族文學中,神靈離開了他們,人們失去了原有的自然,他們開始追尋自然,因而他們是傷感的。席勒說:“詩人或則就是自然,或則追尋自然,二者必居其一。前者使他成為素樸的詩人,后者使他成為感傷的詩人?!备绮己图t河哈尼族作家就多表現出這種感傷格調的浪漫主義色彩,史軍超說,哥布的詩歌真摯誠懇樸素,還“帶著憂郁的感動和思慮”,“一寫到都市就產生孤獨感和自卑感”。[3]因而可以說他們是感傷的詩人。

二 自然神靈的禮贊

哥布創作有《母語》《少年情思》《神圣的村莊》等詩歌。透過這些歌唱我們可以發現,其核心的和不忘的始終是對自然神靈的禮贊和對母族祖先的皈依。哥布為什么要禮贊神靈呢?對神靈的禮贊,沈從文在小說《鳳子》中寫道:“在哲學觀念上,我認為‘神’之一字在人生方面雖有它的意義,但它已成歷史的,已給都市文明弄下流,不必需存在,不能夠存在了。在都市里它竟可說是虛偽的象征,保護人類的愚昧,遮飾人類的殘忍,更從而增加人類的丑惡。但看看剛才的儀式,我才明白神之存在,依然如故。不過它的莊嚴和美麗,是需要某種條件的,這條件就是人生情感的素樸,觀念的單純,以及環境的牧歌性。神仰賴這種條件方能產生,方能增加人生的美麗。缺少了這些條件,神就滅亡?!盵4]神之存在以及對神靈的禮贊和膜拜是需要一定條件的,即“人生情感的素樸,觀念的單純,以及環境的牧歌性”。哈尼族人現實較為貧乏的物質生存境遇正形成了哈尼族人情感的素樸、觀念的單純以及生活環境的牧歌性,也正是這鑄就了哥布等哈尼族作家詩歌神性禮贊的精神心理基礎。其次,對神靈的禮贊也源于哈尼族的原始宗教信仰。哈尼族的原始宗教認為,人與萬物都是有魂魄和神靈附著的,如哈尼族山寨有山寨神、森林有寨林神等,這些都是保護哈尼族人的神靈;人有十二魂魄,守護著人的十二個身體部位,人生病或死亡是由于人的魂魄離開了人的身體,但人死而靈魂不滅。這種萬物有靈、靈魂不滅的宗教觀成了哥布等哈尼族作家詩歌中神性禮贊的一個重要文化因素。還有,對神的禮贊是現代文明對哈尼族本土文明的沖擊后哈尼族人精神的自我防衛和族群主體性建構的反映。全球性一體化的現代文明無孔不入,沖擊和摧毀著世界各地的弱勢文明。哈尼族作家們深感其痛,因而樹立神靈的旗幟,反抗著現代性一體化對自我身份的抹殺,彰顯出自我存在。

哥布的長詩《神圣的村莊》中有十個人:詩人、咪谷、莫匹、女巫、鄉長、村長、當家的男人、當家的女人、打工仔和打工妹,其中,詩人(在哈尼族中,詩人是巫師,巫師也是詩人)、咪谷、莫匹和女巫都是會通神靈的人。他們可以帶來寨神的祝詞,也給神靈帶去人們崇敬:“我(莫匹)祭祀天地 寨神 石頭 樹木/安撫它們的靈魂 觸摸它們的心臟(《神圣的村莊》第31頁)?!彼麄円部梢詾槿藗兿蛏耢`招魂:“當孩子們貪玩的魂魄/迷失在陰間的小路上/當老人們天真的魂魄/被邪惡的鬼神牽引躲藏/我(女巫)要到陰間神界找尋/把他們送回家里火塘邊和神龕旁/……/寨神有一個溫暖和睦的家/當村里丟失的靈魂 流浪/進入寨神的家 不用擔心/那兒有吃有喝 回到自家一樣/然而神界和人間畢竟不同/寨神讓我(女巫)把魂兒們逐個送回村莊(《神圣的村莊》第33-34頁)?!边@是一個神靈簇擁的村莊,這里有牛鈴聲的悠揚、狗叫聲的歡暢、不息的火塘、神靈住所的蘑菇房以及人們內心的寧靜與安詳。作者在這里完成他對神靈的禮贊,完成他對神靈禮贊的意義的闡釋。我們在哥布的《家》《謀殺組合》等其他文學體裁的作品中也可以聽聞其對于神性的呼喚和禮贊?!都摇返闹魅斯潞凸S游走天涯,最后在神靈的召喚下,最終回家了——精神的家園和心靈的棲息地?!吨\殺組合》述寫了一個哈尼族土司不同時期的家族內部權力斗爭,其中人物的死亡神秘離奇,但又終不知所因,似乎又含有因果報應之義。這些作品恐怖而又神秘,作者在這里無意識地傳達了現實世界的不可認知、神性的存在以及回歸神性的必要性。哥布在創作中豎起神性的大旗,反抗現代文明對本土文明的沖擊,表現出對神性的熱情禮贊。

紅河哈尼族的其他作家也表達了對神靈的敬畏和禮贊。陸建輝的詩《河邊田棚》:“河邊田棚/是哈尼的另一個家/公路已挖到河邊/鄉村越來越小/一片生機的田棚/是否會在越來越快的建設中消失?!盵5]詩歌非常清純、素樸,這種清純和素樸是對神靈的最好守護,也是對神靈的最高禮贊。詩歌在表達對爺爺、田棚和故鄉懷念的同時,也表現出了對現代文明對傳統哈尼鄉村侵蝕的憂慮——一片生機的田棚不知是否會在越來越快的建設中消失?,F代文明破壞哈了尼族人的寧靜和素樸,破壞了哈尼族神性存在的基礎,作者明顯表現出這一情勢的擔心和憂慮。水子的散文《故鄉來去》也表現出這種擔心和憂慮,作者為現在的年輕人在哈尼族的節日“昂瑪翱”里不再關心神靈感到不快:“一百三十多戶的寨子,卻最終只有八名老者、兩名中年人踽踽而來,他們代表十戶人家?!銜圆坏?,這幾年去獻昂瑪翱的并不多,就這十來家?!哒艽蟮牢业膩硪??!皇钦f,除了年不好不能去的人家都去的嗎?按規矩至少應該八、九十戶的?!壹{悶?!l想去誰就去,現在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不信這個了?!哒艽蟮行┠驹G。十個人中,其中兩名中年人是牽頭操辦祭昂瑪的主人?!衲晔撬麄儬款^,要不然他倆也不一定去,去年他倆就沒來?!幻险咴谂暂p描淡寫說。為什么會這樣?祭祀結束后,滿懷遺憾的我向父親問起原因?!恢?,大家都是自愿去的?!赣H只是一個勁地干悶煙?!盵6]神性是哈尼族人凝聚力、團結和向善的內在力量,現代文明已經逐漸地侵蝕了哈尼族人的這一力量以及哈尼人正直素樸的人情之美,卻是培養起了人們的唯物常識、理性思想和實用主義的人生觀,敬畏鬼神自然也被當著迷信被現代常識所拋棄,哈尼人現實生活中的義利取舍、是非辨別也在發生改變。在作者看來,這是失去神性后精神的墮落。艾扎的長篇小說《閹谷》正反映了哈尼族人失去神靈約束后的混亂狀態,他們有的是礦主,有的是砂丁,他們殘酷地壓榨,不停地廝殺,命運莫測。在艾扎的小說《棺樹》中,“每個活著的人都要在顧棺樹山上為自己種上一棵棺樹,于是種下的棺樹就會與他的主人產生種種變幻莫測的神秘關系。小說中的人物都十分珍愛自己的棺樹,而‘我’卻恨死了棺樹,因為那是‘晦氣’的樹,它長得愈快,‘我’感覺到離死愈近,這是棺樹在一個孩子心目中得感覺和陰影,那樹忽而發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聲音,忽而來到我的床前與我對話,盼我早死,最后于驚恐中‘我’一把火燒了棺樹山,大火過后一棵棵光禿禿的棺樹上抱著一具具尸體,樹依著尸,尸護著樹,人和樹緊緊地粘連在一起?!摇瘏s好好地活著,‘我’的棺樹竟然也好好地活著,站立在地上頻頻搖動著青枝綠葉?!盵7]小說以寓言的方式暗示神靈的存在以及神靈存在之必要,不然人就不過是活著的死尸而已,不管你是愛它還是恨它。李批娘的《嘎斗》則是一篇充滿文化意蘊的小說。嘎斗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人,他勤勞、有尊嚴、有骨氣,而且樂于助人,卻被現實勢利的村民趕出村子。當再被村民請回來幫忙時,曾被放逐的嘎斗首先想到的是去祭祀寨神樹。莫測的命運、流浪的靈魂等都需要神的撫慰,都需要皈依到神性之下!

三 祖先神靈的禮贊

哈尼族人秉持萬物有靈的自然宗教觀,人與自然都是有魂魄神靈的。如果說自然神靈是哈尼族人所賴以生存和延續的外部條件,那么祖先神靈則是哈尼族人之所由來和存在的內在依據。經歷現代文明的沖擊,人們多迷失在物質和欲望的?;笾?,忘記了自己是誰,從何而來,將走向何方。哈尼族的連名譜系則為哈尼人有效地解決了哈尼人在世界中的位置和“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的根本問題。哈尼族作家們敏銳地感受到這一點,并將這一問題處理為對于母族祖先神靈的認同和禮贊。對于母族祖先神靈和本土文化的認同意義重大,因為“這不只是把握自己的一種方式而且是把握世界的一種方式,也是我們獲得生存理由和生存意義的一種方式”[8]。詩人哥布通過緬懷母族的歷史來表達對自我傳統的追念和自我身份的認同?!盀榱顺姓J自己是一個群體,每一個群體都必須在現在創造一種有關過去的自我的可信的形象,即在新的、變化了的現實中找到自我?!盵9]61因此,哥布將過去民間的散失的記憶和意義整合為民族的歷史,并在這過程中感受到哈尼族曾經輝煌的榮耀?!赌刚Z·國王》:“國王啊,尊敬的國王/我是這樣的膜拜你?!痹姼璞磉_了母族曾有的王國的膜拜與追念,這個王國是哈尼族曾在云南元江縣建立的羅磐國,這是哈尼族曾經建立的唯一一個王國?!赌刚Z·讀<哈尼阿陪聰坡坡>》:“千年的父母古老的故事/一天比一天遠去/今天我拾起先祖的腳印/禁不住傷心落淚/我見過好地諾馬阿美/我見過先祖埋下刀叉的昆明/他們都在我的夢里?!遍L篇史詩《哈尼阿陪聰坡坡》是關于哈尼族發展變遷的一個宏大敘事,詩歌展現的是一個線性的、連續的和統一的哈尼族歷史。在這里,作者盡管為母族不幸的歷史傷心,卻是充滿了自豪感!因為這個歷史把哈尼族說成是一個悠久的、源遠流長的、同一的、在時間中不斷演化的民族主體。詩歌通過對散失的歷史和記憶的追念贊美了哈尼族祖先的勤勞、勇敢和堅韌,強化了對母族祖先的認同,使詩人明了自己在這個歷史長河中的所在——我在哪?我是誰?從何而來?千百年來被淹沒的歷史記憶重新浮出水面,成為哈尼族族群主體性建構的依據?!爱敋v史開始成為民族的根基與存在模式的同時,民族開始成為歷史的主體?!盵9]14我們從中可以看到詩人哥布對于母族主體性建構的努力。

哥布的長詩《神圣的村莊》則集中表現了哈尼族人對自我族群歷史的追思、對自我文化認同的危機感,以及對族群本土文化的堅守。咪谷(哈尼村寨宗教領袖)引導人們通達祖先的幻影:“諾馬阿美 傳說中的故鄉/哈尼人在那里發祥/有一天祖先愴然出走/……/我們的祖先 從此走走停停/回望故鄉 內心悲涼(《神圣的村莊》第11頁)?!薄盎昶浅尸F我心中 滿載/萬年的祈愿 千年的滄桑/他們的故事 在時間的咒語里/誦讀成遷徙 由北而南的展望/是一部悲愴的史詩/獻給高山河流 一片蒼茫(《神圣的村莊》第20頁)?!痹娙送ㄟ^追念祖先的歷史來確立現實自我之所在。但是現代文明的沖擊給哈尼族人對自我文化認同的危機。面對現代文明的沖擊,哈尼族人表現出復雜心態。打工仔說:“只好做一個打工仔 跨過紅河/到別人的陌生的城市去闖蕩?!币驗椤拔摇保ù蚬ぷ泻痛蚬っ茫┌V迷這現代繁華大地,“我”愿意為此而把自己放逐茫茫遠方,無休無止地流浪。這反映了哈尼人對他者、現代文明一方面是迷戀,而另一方面又是排斥、無奈的心理。但哈尼人感受到更多的是屈辱和傷害,“姑娘我出門打工掙錢/心里全是看不見的傷(《神圣的村莊》第129頁)?!币虼?,他們回到母族的懷抱,獲得母族的溫情和心靈的撫慰。詩中的打工仔說:“我不是背祖離宗的人/祖先的遺訓從不相忘/我每年跪地祭祖/我每天內心懷想(《神圣的村莊》第24頁)?!薄拔依显趧e處飄揚/艱難困苦的時候/我總是回到故鄉/活著在異鄉瀟灑/死去時安息故里/一切顯得那么順理成章(《神圣的村莊》第55頁)?!贝蚬っ谜f:“有一天 要是我遠嫁他鄉/……想它 當我眼睛包含淚水/想它 當我內心充滿憂傷/我們美麗的寨子 親愛的村莊/那是我娘家 住著我的伙伴和兄長(《神圣的村莊》第56頁)?!彼麄兩踔恋搅水惖厮l,也不忘母族的傳統,《神圣的村莊》中的咪谷和莫匹說:“財富所在的地方/就是哈尼美麗的家鄉/哈尼子孫聚集之處/就會豎起哈尼文化的牌坊(《神圣的村莊》第118頁)?!被诂F代文明對自我認同的沖擊和傷害以及母族所給予溫情撫慰,哈尼族作家們感時憂民,表現出了對于母族的強烈認同感和對于母族的精神皈依,以及對于族群本土文明的堅守。

母族祖先是自我存在之由來,也是自我生養之基礎。哈尼族的其他作家文學中充滿了對母族生養的感恩和母族純樸的愛戀,并據此來表達對于母族的認同感與皈依以及對于族群本土文明的堅守。李哨蕓的《故園》:“我的名字/從金黃色的糯米香里飄出/我的年齡/系在山寨/“苦扎扎”的秋千上/不論我飄向何方/根/執著地生長在/祖祖輩輩勞作的故園/即便有一天我的音容消失在遠方的天空/我的身軀也要撲向你/化成你懷中的一新泥/孕育滿山的青綠?!盵5]詩歌將主觀情感對象化到故鄉的山川、森林、秋千等上,表達詩人對故土的摯愛以及對母族的精神皈依。艾扎的散文詩集《守望村莊》借用了大地、天空、大山、河流、森林、稻田、牲畜、飛禽、父親、母親、賣酒的山妞、牧童、蘑菇房、籬笆等大量意象來表達對哈尼母族和村寨的感戀。整個作品也是素單純樸,表達了哈尼人的勤勞奉獻、殷殷的淳樸以及沉甸甸的誠實。作家說:“這樣,我選擇這堆雖不飾雕琢粗陋簡短但卻情真意切的文字,選擇這種雖直露平鋪土氣笨拙但卻不事做作的方式,來表達對母族的一片感戀?!盵10]

總之,從哥布、艾扎等哈尼族作家那感時憂勢的情懷及其民族寓言式的敘事中,我們可以看到哥布和紅河哈尼族其他作家對神靈的禮贊和對母族的認同有著相似的思想情感和文化指向,反映了他們對其族群主體性建構的努力。

[1]云南省少數民族古籍整理出版規劃辦公室.斯批黑遮[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0:96-99.

[2]李少軍.哈尼族連名譜系的哲學解讀[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1):14-20.

[3]史軍超.哈尼族文學史[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8:863-865.

[4]沈從文.鳳子[J].文學雜志,1937,1(3):143.

[5]紅河州文聯.紅河州少數民族優秀文學作品選:散文詩歌卷[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3:114-136.

[6]水子.故鄉來去[J].紅河文學,2015,(1):27-29.

[7]晨宏.現實中的真實與本土化的魔幻——云南少數民族文學的另一種表達方式[J].民族文學研究,2005,(4):115-117.

[8]汪暉.死火重溫[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403.

[9]杜贊奇.從民族國家拯救歷史:民族主義話語與中國現代史研究[M].王憲明,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

[10]紅河州文聯.紅河州少數民族優秀文學作品選:駿馬獎獲獎作品卷[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3:220.

[責任編輯龍倮貴]

Praising Gods in Contemporary Ha’ni Literature of Honghe——Take Gebu's Poerty for Example

YANG Yun-lai, WEI Jie

(Honghe University, Mengzi 661199, China)

In pre-modern period, praising Gods in Ha’ni legends, songs, epics and other literature and art originated from animist religion, but praising Gods of Gebu and other contemporary Hani writers of Honghe shows another cultural appeal, reflects Ha’ni writers’adherence to the ethnic native culture and the efforts to construct the ethnic subjectivity of their own in the background of cultural identity crisis caused by globalization.

Ha’ni literature; Gods; Gebu; subjectivity

C953

A

1008-9128(2017)02-0001-04

10.13963/j.cnki.hhuxb.2017.02.001

2016-06-12

2015年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哈尼族原始宗教信仰對民間文學的影響研究(15XJA751002);廈門大學博士研究生配套項目:閩東及滇東南地區民間文化/文學雙向調查(0640-K82039)

楊運來(1977-),男,江西瑞金人,博士生,講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文藝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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