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互動話語中立場表述特征研究

王曉燕，吳 瓊

(湖南工業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株洲 421007)

大學生互動話語中立場表述特征研究

王曉燕，吳 瓊

(湖南工業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株洲 421007)

以立場表述為研究對象，基于一手語料，分析并探討大學生互動話語中立場確定的主要表現形式特征，并借助社會認知理論，進一步分析大學生在互動語境下表述立場時所突顯的共鳴引發和價值認同以及批判性思維與和諧社會關系構建等社會認知屬性。大學生立場表述社會認知探究，為大學生互動話語特征探究提供新視角。

大學生互動；立場表述；特征與本質；社會認知

一 引言

立場表述(stance-taking)是指主體在特定的交際語境中，針對某一對象發表個人態度、價值或情感時所引發的言語交際互動。[1]社會行為者通過對話方式，運用外在交際等手段發出的公開行為，在社會文化領域以及社會認知關系維度上對客體進行相關評價，對主體進行相關定位，并和其他主體建立相關聯系。Du Bois將立場解釋為一個三角行為，即由三個頂點：一個客體和兩個主體組成，并且含有三個子范疇，分別是評價、定位和一致性。評價是指由立場主體指向立場客體，主體認為客體具有某些性質或者價值的過程。定位又包括情感立場和認識立場這兩個范疇。情感立場是指會話者在情感階上為自己選定一個位置，如快樂或者憂傷等。認識立場是指會話者在認識階上對自己進行定位，即認識立場行為。一致性立場是指兩個立場之間的關系，即兩個立場主體間的關系。即，立場包括認識立場、評價立場和情感立場以及(不)一致性立場四個次類。

近年來，立場研究在國外已取得豐富的成果。許多學者以不同理論，基于不同互動語境，如課堂互動、法庭互動、家庭互動、日?；?，以及訪談互動等展開了對互動立場特征的探究(Stockburger,[2]Sandhu,[3]Stone and Thompson,[4]Klein,[5]Adachi,[6]Iwasaki,[7]Kim,[8]Jacknick,[9]Lorenzo,[10]Ramirez-Cruz[11])。然而，專注于大學生互動話語，特別是我國大學生互動話語的立場表述特征研究不多見。國內學者們對立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書面語，(Zhao,[12]Long,[13]Dong[14])少有基于真實語料的實證探究。鑒于此，本文擬在社會認知視闕中，基于大學生互動會話真實語料，考察和描寫大學生互動話語中立場表述的主要特征，并進一步探究其社會認知本質。

二 研究設計

(一)參與者

本研究參與者均為大學生志愿者，年齡在18到22歲之間，為外國語學院大二學生，共有三十四位同學參加了互動會話語料收集，其中男生6名，女生28名，男女生比例為5：1。參與者之間彼此熟悉，關系融洽，所有會話均在友好輕松語境中完成?；訒拠@不同話題展開，會話形式為面對面交談。

(二)語料收集

大學生真實互動會話語料采集形式為錄音錄像，兼備觀察筆記。每次語料采集地點均為參與者熟悉的環境，以確?；釉捳Z的產出量。即，約3個小時語料收集地點在教室，3個小時在寢室。語料具體收集時間為2015年10月到2016年10月，歷時一年，每次語料采集時間為30分鐘左右。共收集28個視頻，通過對視頻和錄音核查和篩選，最終留下20 個視頻和錄音文件作為研究語料。為確保語料收集效度，筆者將篩選出來的各語料前15分鐘按照會話分析轉寫規則轉寫為書面文字形式，并經研究團隊成員反復核查校對，再依據Du Bois的立場三角中對立場的四種類別界定進行語料編碼，以待進一步語料分析。

三 研究結果與討論

(一)大學生互動立場表征

1.立場頻率表征

通過對本文語料的定量分析發現：大學生互動立場表述呈現四種立場次類，即認識立場、評價立場、情感立場以及一致性立場。其具體分布如表1所示：

表1 大學生互動立場總體分布

表1顯示，在大學生互動語境中立場確定時共出現了立場表述2113例，四種立場表述分布頻率不一致。其中，認識立場在語料中所占比例遠遠高于其它三個立場，頻率為1043，占49.36%。一致性立場位居第二：647， 30.62%；評價立場次之，為328,15.52%。而情感立場頻率最低，僅為95，占4.5%。本研究的大學生互動立場總體分布結果與Biber的觀察結果幾乎一致，即互動者對自身的認識立場的表達要遠遠地多于對評價和個人感覺與情緒的表達。本文使用的語料一共是350分鐘，認識立場達1043，根據這項研究的統計，在大學生的互動中，每分鐘顯示的認識立場的平均值是3次。 這充分表明了大學生的會話互動中出現的認識立場的高頻率。一致性立場總數是647次，每分鐘顯示的一致性立場均值為1.8次，證實大學生會話互動中一致性立場的較高頻率。值得注意的是，評價立場和情感立場并非出現在每次互動語料中。

2.“認識立場”特征

根據對所有認識立場的分類和分析，我們發現認識立場表述常具有以下四種特征存：1.使用認識立場標記語“我覺得”2.引用第三方認識立場 3.使用情態詞 4.直接表達。這四種認識立場的表征分布頻率不同。

表2 大學生認識立場特征分布

從表2 可知，大學生互動中傾向于采用直接表達方式來表達認識立場。

(1)使用認識立場標記語“我覺得”

立場標記是互動者表達立場的一種特殊方式，從語言學視角看，立場標記是特殊的詞匯，短語和句子等形式。從世界上的諸多語言來看，心理動詞通常與認識立場有關。心理動詞經常和第一人稱代詞結合來構建認識立場的表達，即“我覺得”。在大學生互動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是“我覺得”組成形式。第一人稱“我”顯示了這是互動者個人的觀點和認識，不代表其他大眾的認識。換言之，第一人稱“我”和心理動詞“覺得”相結合使該結構的主觀性非常強烈，能夠表達互動者的個人認識立場。例如“我覺得最渣的是文章吧”，該句中互動者使用“我覺得”表達了個人的認識立場。

(2)引用第三方認識立場

在大學生互動中， 也采用引用第三方立場的形式表達認識立場。也就是說，通過談論第三方的話語來表達自己的認識立場。第三方包括：1.某個不熟悉的人，例如 “他說”; “別人說”“有個女的說”，2. 他們的同學，例如 “有個同學說”; “我同學說”“那些學習的人都說”，3.他們的老師，例如 “老師說”“我聽我老師說”，4. 新聞，例如 “看到一個報道說”, “看新聞的時候說”，5. 網絡，例如 “網友說”; “網上有人說” “看微博就是說”。

(3)使用情態詞

在大學生互動中，情態詞一類主要用來表達主觀確認、增強語氣的作用，即確定性認識立場，主要有：“肯定” “確實” “完全” “畢竟” “絕對”。 一類主要用來表達不確定語氣作用，即不確定性認識立場，主要有：“可能” “應該” “好像” “會” “估計” “吧”。

(4)直接表達

通常情況下，當人們認為自己所說的是毫無疑問的事實時，會采用直接表達的形式，并不會再刻意描述信息的來源。說話者對信息的態度是對信息本身的可靠性和準確性的態度，所以，當人們對自己所表達的認識立場非常確定時，通常采用直接表達方式來表達認識立場。

3.“評價和情感立場”特征

根據對所有評價立場的分類和分析，我們發現評價立場表達的次類存在以下兩種：1.積極評價立場2.消極評價立場。這兩種評價立場總的頻率也不同。

表3 評價立場的表達次類

表3顯示，消極評價立場所占比例遠遠大于積極評價立場，幾乎是積極評價立場的兩倍。在大學生互動中，互動者使用多種手段表達評價立場。形容詞可以用來描述事物的本質，評價意義是形容詞的語義本質，在大學生互動中通常使用形容詞表達評價立場，其次，名詞、動詞和一些副詞也能表達評價立場。

根據對本文出現的所有評價立場進行分類和分析，我們發現情感立場表達的次類存在以下兩種：一是積極情感立場；二是消極情感立場。這兩種評價立場總的頻率也不同。

表4 情感立場的表達次類

表4顯示，消極情感立場所占比例遠遠大于積極情感立場，幾乎是積極情感立場的兩倍。在大學生互動中，互動者使用多種手段表達情感立場。積極情感包括(喜歡)、(同情)、和 (欽佩)。消極情感包括(驚訝)(生氣) (擔心)(恐懼)(失望)(尷尬)(不喜歡)。情感立場的表達主要是通過情感表達詞來體現。

4.“(不)一致性立場”特征

根據對本文出現的所有評價立場進行分類和分析，我們發現(不)一致性立場表達的次類存在以下兩種：一是一致性立場；二是不一致性立場。這兩種立場總的頻率也不同。

表5 (不)一致性立場表達次類

表5顯示，一致性立場所占比例遠遠大于不一致立場。一致性立場表達主要有四種形式：平行型、接續型、共享型、推衍型。一致性立場表達主要通過以下六種方式：(1)語用標記語，例如 “是的” “就是” “對” “嗯”，(2)副詞 “也”，(3)話語重疊，(4)話語重復，(5)相視而笑，(6)點頭。 不一致性立場表達主要有兩種形式：直接型、間接型。不一致性立場表達主要通過以下六種方式：(1)語用標記語，例如 “不是” “但是”，(2)回聲問，(3)反問，(4)修正， (5)搖頭，(6)目光轉移。

(二)大學生互動立場社會認知屬性

社會認知理論由Kecskes提出，強調在交際互動中，說話者和聽話者被視為平等的參與者，即當說話者和聽話者在產出和理解話語時，同時都基于他們的個人前語境來選擇最凸顯的知識。因此，只有同時從說話者和聽話者兩者來闡釋話語才能合理的解釋語言交際現象?；邮且粋€動態的過程，即個體不但受社會等條件影響，于此同時，個體也塑造社會條件。因此，互動話語時受個人和社會特征交互影響，兩者密不可分的。[15]社會認知結合了合作和自我中心主義，合作和自我中心是存在所有互動過程中的。社會認知視闕中對大學生互動立場表述探究，有助我們進一步理解和闡釋大學生話語面貌。

1.共鳴引發和價值認同

根據社會認知理論，大學生互動立場中，情感和評價立場的表達意圖在自我中心主義層面上是為了表達個人情感和評價。 在大學生互動中，既包含明確表達情感的情感語言，也包含隱含表達情感性語言。情感表達是互動中的必要組成部分，大學生互動中通過表達情感立場來實施表達個人情感行為。評價涉及到互動者的態度，互動者針對特定客體進行評價，表明立場。在大學生互動中，評價立場表達涉及到大學生互動者的個人喜好、社會規范文化標準等。大學生互動立場表述中，情感和評價立場的表達的意圖在合作主義層面上是為了引發共鳴和價值認同。在大學生互動中，互動者之間都是平等的朋友和同學關系，對于現實世界所表達的內心情感雖然在個體上有差異，但是從社會的角度來看，互動者在情感立場表達的本質是引發互動雙方的共鳴。在大學生互動中，評價立場表達涉及到大學生互動者的個人喜好、社會規范文化標準等。從社會的角度看，大學生對社會規范和文化標準有著共同的背景知識和價值觀，通過在互動中表達評價立場也能夠引發互動者之間的價值認同。

例2

…

曾：(嘆氣)

吳：出軌：【就是

曾：【出軌這個問題吧就是還得看人，負責任的人就不會(看著吳和史)

史：對啰((看著曾))我覺得我聽到這種事情我好接受不了的

曾：是的，【我

史：【我對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點失望(看著曾)

曾：我我我因為自古以來，男的以前都是三妻四妾嘛，他本性就在那呢(笑)

史：我覺得應該要女的也長一下某些器官(笑)

吳：神經哦：(看著史)

曾：他們不是說男的有錢就變壞嘛，這句話還是有點道理的(看著吳和史)

史：唉，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哦

…

例2中曾，吳，史三個都是女生，是同一個寢室的同學。三位同學在討論當下的出軌社會問題。一方面，從會話的進程可以看出，三位互動者均通過情感立場表述來表達了對于出軌問題個人的情感傾向。其次，三位互動者均通過評價立場表述表達了對于出軌問題個人的態度。所以大學生互動立場中，情感和評價立場的表達的意圖在自我中心主義層面上是為了表達個人情感和評價。另一方面，三位同學均通過情感立場表達來引發了相互之間對于出軌問題的情感共鳴。其次，三位互動者均通過評價立場表達來引發了相互之間對于出軌問題的價值認同。所以大學生互動立場中，情感和評價立場的表達的意圖在合作主義層面上是為了引發共鳴和價值認同。

2.批判性思維與和諧社會關系構建

(不)一致性立場最重要的方面是主體間性?；诱卟粌H表達自己的立場，而且還校準對方的立場。大學生互動立場中，(不)一致性立場的表達的本質在自我中心主義層面上很容易看出，(不)一致性立場表達涉及個人參與者的批判性思維和推理。批判性思維是通過具體的題材，批判分析的建設經驗和知識的能力的質疑，和具有挑戰性的假。也就是說，在交流的過程中，一方面，互動者準確地表達出自己的立場；另一方面，他們不得不考慮其他參與者的立場與自身的異同。這種復雜而微妙的過程要求互動者充分利用他們的批判性思維和推理能力。這項研究已經發現了大量的證據，參與者相互參與的批判性思維和推理時，他們不得不評估別人的立場，在之前的話輪過程中的互動。這個過程中的相互作用在之前的別人的立場，參與者會利用個人的現有的和已有的知識來理解一個新概念，接受新知識，注重參與者的批判性思維和推理能力，獲得更多的機會來表達自己的立場。大學生互動立場中，(不)一致性立場的表達的本質在合作主義層面上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關系。大學生的互動，一致和不一致的立場可以被視為社會的集體活動，發生在社會文化環境中，而不是一個簡單的個人行為。因此，對社會特質層面，一致和不一致的立場在本質上是合作的，有助于構建和諧社會的關系。

例3

…

曾：如果你化妝化的真好的話，你好像就簡直直接換了個人

吳：對，你上次給我看的那個視頻就是的

史：對，我也看到了啊那個。但是這個說實在的話，一天到晚哪有那經歷去化成那樣子啊

曾：對啊，就是

史：你就算談了個男朋友也不可能去化成那樣，也沒必要對不對

曾：對的

吳：對，我也覺得沒必要的

曾：反正出門一大早的話不可能化成那樣，出門都好熱啊

史：對啊，而且好難受的

…

在例3中，曾，吳，史三個都是女生，彼此熟悉關系融洽。在此例中，三位討論了當下的化妝問題。曾同學首先表達了她的認識立場“如果你化妝化的真的好的話，你好像就簡直換了個人”。接著，吳同學使用同意標記語“對”表達了她的一致性立場。后來，史同學也使用同意標記語“對”表達了她的一致性立場，以及她表達的消極評價立場“一天到晚哪有那經歷去化成那樣子啊”。曾同學使用同意標記語“對啊，就是”表達了她的一致性立場。從例2中會話進程來看，三位同學都表達了一致性立場。三位同學并不是隨意的表達一致性立場，這些一致性立場的表達都是基于對前一說話者所表達的立場的推理和批判性思維之上的。換言之，通過對前一說話人所表達的立場進行評價和判斷，來表達自己的一致性立場。另一方面，通過表達(不)一致性立場，互動者體現了對相互之間話語的高度積極參與度，更有助于構建和諧的社會人際關系。

(三)互動立場社會認知本質

本文發現在自我中心主義層面上：情感和評價立場的表達的本質是表達個人情感和評價，(不)一致性立場表達的本質是個人參與者的批判性思維，在合作主義層面上是為了共建共同背景知識，情感和評價立場的表達的本質是引發共鳴和價值認同，(不)一致性立場的表達的本質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關系?；恿鲶w現的是語言形式和互動之間的社會認知關系，立場的表達關系到互動者能否恰當、靈活的表達自己的立場，能否維系與其他互動者之間的良好關系，能否構建出得體的社會身份?；诱叩膫€人認知語言水平的提高不僅僅是意義表達的豐富和提高，同時是立場表達能力的提高過程，即恰當的通過立場表達身份、情感、態度和觀點以及靈活的進行立場協商。

四 結論

本文采用了Du Bois的立場三角理論，借用社會認知視闕，對大學生互動語境中立場表述特征進行了實證調查研究。結果發現：會話參與者對他們的認識立場的表達遠遠多于對評價或是個人感覺與情緒的表達。本研究通過對大學生互動立場特征的實證研究，充分展示了當代大學生互動立場特征，拓展了互動立場的研究領域，為后續的漢語中互動立場的研究提供了相應的一些借鑒與參考。其次，本研究結果對二語教學有不同啟示作用，并且也為當代大學生互動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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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珂

Study on the Features of Stance-taking in College Students’ Interactive Discourse

WANG Xiaoyan, WU Qi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Zhuzhou, Hunan 421007 China)

The article aims to explore stance-taking and the features of its related linguistic practices in college students’ interactive discourse. From the socio-cognitive perspective, it finds that the socio-cognitive nature of resonance and value identification, critical thinking and harmounious social relationship construction are presented in the features of college students’ stance-taking. It argues that the socio-cognitive approach to stance-taking needs to be highlighted in the research of college students’ interactive discourse.

college students’ interactions; stance-taking; features and nature; socio-cognition

10.3969/j.issn.1674-117X.2017.02.023

2017-03-13

湖南省社科基金資助項目“基于一手語料的課堂互動審辨式思維特征研究” (15YBA137)；湖南工業大學研究生校級創新基金項目(CX1611)

王曉燕(1968-)，女，湖南長沙人，湖南工業大學教授，博士，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為會話分析、語篇分析、應用英語語言學；吳 瓊 (1992-)，女 ，湖南衡陽人，湖南工業大學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語言學、話語分析,會話分析。

H 313

A

1674-117X(2017)02-01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