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具體操作到終極追問
——人文科學研究方法視域下藝術類學科研究方法漫談

李麗園

（中國傳媒大學，北京 100024）

柏拉圖曾經說過，驚異其實是一種哲學的激情，一切哲學思維之根本，都可追溯于這一種驚異。①走至人文科學，探尋其所掩藏的“哲學激情”，是一項更為龐大的工作，在這里，首先要尋找出“這一科學之確定途徑”。由于人文科學以從事無數活動的人作為研究對象，而同時又由人的認識活動來思考，所以，人文科學的研究還要面對既把人作為主體又把人作為客體這樣一種既特殊又困難的現實問題。②藝術類學科，作為人文科學的重要組成，面臨著相同的問題，因此，我們需要從人文科學的范疇內尋著從一般的具體操作到終極追問的步驟去窺探出這項“龐大的工作”的內核，進而明晰藝術類學科研究方法的終極導向。

一、人文科學研究方法的界定及歷史溯源

所謂方法，是從實踐和理論上把握現實從而達到某種目的的具體手段、方式和途徑的總稱。③一定的意義上講，學習方法比學習知識更重要。人文科學是以人類思想、信仰、情感、文化、價值和精神為研究對象，研究人的本質和生命意義的科學。由此可以看到，人文科學的研究主體內容落腳點是研究人的活動、從人入手來反觀自身所形成的精神現象，確定人類生存的價值。人文科學研究方法的研究對象是人事世界、改造世界、建構人心的各種方法?；厮輾v史，我國的孟子講“盡心”，莊子講“直觀”，禪宗講“頓悟”，王陽明講“尊德性”等等，都是如此。

在中國文化史上去尋跡關于人文科學研究方法的蹤影：孔子曾提出過“學思并重”的方法論：“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标P于“學”，必須做到“博學”、“多聞”、“多見”；關于“思”，則必須能夠“一以貫之”，亦即通過自己的思考，融會貫通，進而根據一個原則將所有的知識貫穿起來。墨子注重實際驗證的經驗主義方法，而老子和莊子則注重直覺主義的方法，即通過冥思而直接領會宇宙的根本——“道”，領會“真人、圣人、神人”的境界。禪宗提出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頓悟方法，而宋明理學則提出了“格物致知”的歸納演義的方法。歷史上諸家提出的各種方法論給予我們探究人文科學研究方法時的啟示在于，人文科學研究方法有著在內容上截然有別的三個不同層次：即從方法上依次層進去探究關于人事世界、改造世界到最終建構人心這三個步驟，這三個層次之間的關系相互依存、相互影響。

二、人文科學研究方法的特點

（一）研究對象——以人為中心主體

人文科學的研究對象是以人為本體的社會活動和人類的文化現象，人的基本存在方式是活動，而人的生存活動處在三重關系中，即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關系中。④不同于自然與社會科學，人文科學側重于研究人在自然、社會中生存的狀況以及人對于自己生存狀況的自覺，它涉及到人的整個生存活動，表現出人對于自身在自然和社會中整個生存活動的認識和把握。

（二）研究方法——以建構人心為落腳點

由于人文科學關注的是人對于自身的認識，關注人的情感、認識、價值形成的過程和內在規律，關注的是人類價值的歷史性實現，所以，人文科學的確定性是一種內在的確定性，這種內在則體現為人心的建構。自然科學的確定性是一種可以通過反復實證或者重復性的實驗來確定，而人文科學的確定則必須通過內心的體驗領悟才能獲得，并且還必須在人類的社會實際中加以檢驗。

（三）研究內容及其價值性——以人的終極生存為追尋

由于人文科學研究對象是人對于人自身在自然、社會中生存的整個狀態的認識和把握，所以它的研究內容是一種精神和文化現象，這也是其區別于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最本質的特點。由此，人文科學的研究對象是人的整個生存狀況和對于生存狀況的自覺，它特別地關注人的生存意義定向，即人的生存價值問題。

三、藝術類學科研究方法的終極追問

通過對人文科學研究方法的界定及歷史溯源，可以看到，人文科學研究在方法上要求通常通過觀察、體驗、領會、頓悟等方法，進而來建立起知識體系。⑤人文科學研究的本質不是要描述孤立分離的自然現象、社會現象和個別事實，而是要努力給予我們一種關于人的生存狀態的綜合觀念，給我們提供一種理解人的實踐活動、人的思想感情的新的思維形式。⑥由此可以看到它與藝術類學科研究方法的關聯，即掌握有效的人文科學研究方法，是指導一切藝術類學科研究的根本。因此，掌握人文科學研究方法，進行藝術類學科的相關研究，最終導向是科學地掌握人文科學研究方法，進而錘煉心境與心力，獲得通往真知的途徑。

正如明代著名學者、思想家王陽明一生做學問所作出的概括，他曾說，生活的質量在心境，心境的水平在心力。思考一切問題的出發點是心之本體，這種思維方式首先表現為超越反省?！爸谎刂饔斡?，去追逐前頭的浪花，你是看不見水上的漣漪的。你要見水上的漣漪，除非你能去映放你心靈的光輝，在生命之流上回光映照。這是說，當發展一個‘自覺生命自身的心靈’，如是你將有人生之智慧?！雹哌@里道出了對“本心”的超越反省的精神是人生智慧的源泉，這一點，陽明心學與我國現代著名思想家、哲學家唐君毅先生不謀而合。由此，可以了解建立在人文科學研究之上的藝術類相關學科，追根究底是關于人的研究，而研究的主體正是對客體發揮作用的最直接所在。因此，反復參究的結果應使人豁然開朗，這是一種心境與心力的錘煉。

心境與心力的錘煉更是藝術研究之路上真正的一種自力更生，它來自于赤誠正信、自信其心的做人與做事一體化的修養、實踐、學習的過程。對于一個研究人員的心境與心力而言，全部問題的關鍵之處要認識到在人本身存在著一種獨立的精神生活，它根植于人的心靈，又是獨立的能超越主觀個體的、能與宇宙真理相聯結的，這與人文科學的精神完全契合。從事藝術類相關學科的研究，就是要以自己的全部機能，不僅以理智，更需要以意志和直覺的努力，能動地追求更高的精神水平。

四、結語

當今世界，科學技術迅猛發展，帶給人類巨大經濟效益的同時，也產生了一系列的問題。解決這些問題不僅僅取決于科技本身，更多地依賴于一個國家、一個群體的人文科學發展水平，藝術類相關學科作為人文科學的重要組成，在其中承擔著重要的角色。加之人文科學研究方法本身在不斷發展，隨著時代的變遷、科學的進步，作為聯系認識主體和客體的橋梁的方法，更加需要用實時更新的眼光去看待它。掌握科學而全面的研究方法，有效地運用到人文科學知識的學習和人文精神的培養中，這一點凸顯重要。擁有廣闊的專業知識背景和深厚的人文社科素養、有效地掌握正確的人文科學研究方法，最終，才能夠更好地指導我們去做好藝術類相關學科的研究工作?！?/p>

注釋：

① [德]恩斯特·卡希爾 著,關子尹 譯.人文科學的邏輯[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3:1.

② [瑞士]讓·皮亞杰 著,鄭文彬 譯.人文科學認識論[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21.

③ 彭新武.人文社會科學概論[M].北京: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06:302.

④ 葉孟理,李銳.人文科學概論[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3.

⑤ 葉孟理,李銳.人文科學概論[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6.

⑥ 葉孟理,李銳.人文科學概論[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5.

⑦ 唐君毅.人生之體驗.第34頁.轉引自單波,心通九境:唐君毅哲學的精神空間[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