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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詩:對電影《草房子》藝術風格的分析

2018-04-02 10:53陳希洋
視聽 2018年2期
關鍵詞:桑桑草房子小康

□ 陳希洋

電影《草房子》改編自曹文軒同名小說,而電影的編劇正是原著小說的作者。影片繼承了原著的散文化、詩性的敘事風格。它借鑒電影《城南舊事》的敘事手法,采取雙線模式,在獨立故事的同時貫穿桑桑對紙月的朦朧感情,做到了“形散神不散”。①

一、文本結構:順序的片段式散文結構

我們的現實生活不可能像文學或電影等藝術手段那樣讓事件在創作者安排下一件一件地發生。在生活中,時間對于我們每一個人而言都是平行的,每個人的故事在同一時間內都是同時發生的。要達到生活化的散文詩的藝術風格,遵循生活本身的規律是必不可少的。影片采取的是順序的講述串聯起片段式的獨立人物故事。影片的散文結構就在于這種串聯,相互穿插、交錯,進行互文,上文埋下的伏筆,展現生活的多面性。

當講述到上課的時候,影片主要講紙月來到油麻地小學,但也講桑桑和杜小康的暗中較勁,通過上課時杜小康作為班長喊“起立”而桑桑不情愿地最后起立來展現。這就是在同一個場景即教室,同一件事即上課,但卻講述了多件事情,這符合生活的邏輯。

下課后,桑桑和杜小康繼續較勁,一群孩子圍繞著杜小康的自行車追逐嬉鬧,桑桑在遠處“鄙夷”“酸酸地”觀望,但同時又講“禿鶴”的“禿頭”。前文提到陸鶴在上廁所時為了借小刀而甘愿出賣自己被摸禿頭,但這時陸鶴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禿頭問題,便發狠生氣,突然發作,然而下個轉場就又是講桑桑和紙月。本來陸鶴的帽子是陸鶴禿頭問題的表面解決,矛盾得到了緩解,可是桑桑為了破壞杜小康和紙月他們的排練而拿了陸鶴的帽子,使得紙糊的矛盾解決法又被捅破了。

導演不是一直在強調陸鶴的禿頭問題,而是穿插在不同事件之中,使情感暗自遞進。這種暗自遞進使得陸鶴在會操時的搗亂與破壞合情合理。陸鶴的搗亂是勇敢的,矛盾卻沒有真正解決,導演又按下不提。而轉場之后桑桑護送紙月,同學們故意嬉鬧桑桑紙月之間的朦朧情感,通過兩位男性“安靜”的轉場,引出白雀和蔣老師的戀愛,為下文埋下伏筆。陸鶴演完戲后,在火光和月光中,不僅是桑桑,所有人都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美麗和勇敢。至此,陸鶴的禿頭問題和矛盾才得到了解決。

蔣老師和白雀的戀愛與杜小康和桑桑的友情穿插交錯的講述,麥場玩火后杜小康勇敢地承認錯誤,又把桑桑比了下去,桑桑逐漸認識到了杜小康的好,較勁至此得到了緩解。

之所以采用這種順序的片段式散文結構,是因為在影片文本中桑桑是核心人物,能夠串聯起各個片段,正是這種串聯才有利于達到“形散神不散”的效果,這個不散的“神”是“桑桑的神”也是“觀眾的神”,最后才是影片整體的“神”。順序的講述增加了影片和觀眾的親近感。這種散文式的文本結構符合生活本身,多個相對獨立事件同時講述而又有所側重,桑桑的視點和觀眾的視點相互交錯,增加了代入感,更易于觀眾理解和接受。

生活本身就具有多意性,而要做到散文的“形散神不散”關鍵便在于“神不散”,電影《草房子》這種串聯互文的文本結構恰恰做到了這一點,然后通過視聽語言、人物形象塑造,對情境的刻畫等方面上升了影片的詩意。

二、視聽語言:隱藏技巧的抒情化鏡頭

影片的鏡頭更多的是沒有特殊的技巧和實驗性質等一切難以被觀眾所理解的技巧,但不是說其中就沒有藝術化的表達,而是在自然的、樸實的鏡頭中,藝術化的表達被隱藏。藝術化的視聽語言不影響敘事,不影響觀眾理解故事中的人物,最主要的是為了抒情的表達,是基于影片文本而努力要達到的與觀眾情感上的共鳴,傳遞劇中人物面對生活難題時展現的精神力量。影片的抒情不是煽情,不是濫情,而是一種力量的表達。

影片開頭,攝影機跟著桑桑的腳步穿過蘆葦來到油麻地小學的教室里,伴隨著一群小孩子的集體兒歌,桑?;仡^“噓”的一聲然后笑開,跑走了,鏡頭停在黑板上的第一課“我的夢”。這就是一個典型的藝術化的鏡頭,但是很容易被觀眾接受和理解,因為它的淺層表意就是敘述故事的開始,觀眾不用去探討這里“我的夢”的具體含義是不是像姜文導演的《陽光燦爛的日子》那樣經過主人公刪改而表達的愿意記憶的記憶,含有想象和做夢的成分。

杜小康家養的鴨子下蛋,導演用一個特寫鏡頭來表達:在落日余暉的背景中雙手捧著剛下的、還有鴨毛的鴨蛋,背景音樂是非常優美抒情的交響樂。這種藝術化的視聽語言很容易打動觀眾,一個懂事的、優秀的好學生,積極面對常人沒有經歷過的苦難,在這一刻,心酸化作淚水,但還是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影片即將結束之時,桑桑終于尿出清澈的尿液來,桑桑父親高興、激動,甚至沐浴在尿液之中。導演用多個疊印和放大延長父親的笑聲來處理,配以舒緩的背景音樂,這也是對希望的抒情表達。這種藝術化的手法是為了讓觀眾更好地感受到劇中人物的感情,抒情產生共鳴,具有很強的感染力。

三、人物塑造:人物形象和情節發展相輔相成

(一)桑桑父親形象的前后變化

影片對于“父親”這一形象的塑造具有明顯的前后轉折變化,可以分為前篇(作為校長的爸爸)和后篇(作為桑桑父親的爸爸)。而轉折點最為明顯的情節就是桑桑生病。

1.作為校長的爸爸

影片中男性形象總是很有話語權,不是在維持秩序就是在承擔著家庭的生活經濟。這既符合那個時代也符合小孩子桑桑的記憶。作為校長的父親形象,一開場就掌握著紙月能否來油麻地小學的大權。面對女老師們對紙月來歷的議論,校長義正辭嚴地教育了她們,論述了學校、教育和學生的關系,使得校長的形象高大起來。觀眾知道這是一個好老師、好校長,因為他懂道理,并且遵守道理。但是,這樣的一位校長過于追求自己事業上的成績,而忽視了對自己兒子的教育和溝通,也忽視了對他的關愛。作為校長的父親形象,大多數時候都出現在辦公室里的獎狀前,細心地用雞毛撣子打掃上面的灰塵。比如,校長教育議論紙月來歷的女老師們的時候,背景是一墻壁的獎狀。陸鶴找校長說不上學了,但是校長卻高高在上地用雞毛撣子打掃墻壁上的獎狀。校長去教育桑桑倒水到妹妹床上時,穿的是一件印有大大的“獎”字的白色短袖衣。當一件道具反復出現的時候,我們不能忽視它在影片中起到的強調作用,甚至是造型的作用。

2.作為桑桑父親的爸爸

桑桑病了之后,父親大部分都是處于背著桑桑到處尋醫問藥的場景中。父親甚至對醫院的醫生說:“你不是我的同志?!蔽覀儜撟⒁獾?,在那個年代,階級情感是非常赤誠非常圣潔的情感,但是在此處桑喬為了桑桑對醫生說出了“你不是我的同志”。當桑桑對父親坦白麥場玩火還有自己的時候,父親感動地哭了,誰能不被孩子的善良所打動呢?當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告知父親老醫生的下落時,父親竟感激地給他跪下了。鏡頭并沒有直接拍攝父親跪下的場景,而是隨著背著桑桑的父親的下跪攝影機也“下跪”表達了父愛的深沉。

(二)對《草房子》中女性形象的分析

《草房子》里的女性形象主要有女老師們以及桑桑的媽媽和紙月。通過影片我們可以看到,傳播流言蜚語、搬弄是非的是那些女老師們,但是教育桑桑不能偷看他人信件并且為桑桑熬藥的也是女老師。桑桑媽媽一直任勞任怨,洗衣做飯。而紙月的乖巧、懂事也是讓人憐惜?!恫莘孔印分信孕蜗蟮乃茉旆夏莻€時代,甚至符合中國傳統。我們應該正視我們的文化底蘊,男耕女織、挑水澆園,這是我們對于家庭和睦幸福的傳統向往。要達到被我們的觀眾所認可的生活化散文詩的藝術風格,植根于我們民族的文化底蘊很有必要。

(三)對于典型人物的選取

影片集中選取了紙月、陸鶴、杜小康、蔣老師和白雀以及桑桑爸爸來描寫。這些人物可以說對桑桑的那段生活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如果把這些人物去掉,那么桑桑的那段記憶大概就成為了一片空白。

人物和情節是相互推動的,即人物的決定推動情節的發展,而情節的發展才能真正展現人物的形象。比如說,陸鶴對自己的禿頭問題,從一開始的毫不在乎,到被排除在外而以自己的方式勇敢地破壞現有規則,再到最后的演戲從而被尊重、被認可。陸鶴的人物形象便通過情節的發展而得到了具體的展現。通過麥場玩火和“紅門事件”,杜小康遭遇了一個又一個的厄運,以至于這位優秀的班長最后被迫擺起了地攤,喪失了進入油麻地小學繼續學習的機會。會操搗亂,麥場玩火,丟失信件,這三件事對一個孩子來講,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對紙月的朦朧情感也是那個年紀特有的體驗。所以,在桑?;貞浀囊暯?,他想起勇敢贏得尊嚴的陸鶴,想起那位讓人心疼的最好的朋友,想起自己心懷愧疚的蔣老師和白雀姐,當然還有靜靜悄悄的紙月。

四、情境:追求情景交融的意境美

王夫之說過:“夫景以情合,情以景生,初不相離,唯意所適,截分兩橛,則情不足興,而景非其景?!雹谟捌恫莘孔印匪鶢I造的詩意的風格離不開這種情景交融的意境在電影鏡頭中的呈現。影片中大多數場景都是作為情境來進行表達創作的,比如草房子、蘆葦塘、學校、教室、玩鬧的院子、河流以及放飛的白鴿等。

20世紀60年代,廣大鄉村地區大都是草房子。影片和小說都取名為“草房子”,是因為草房子是那個時代記憶的象征符號,區別于我們現在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或者瓦房。草房子不僅鮮明地指出了故事發生的時間、地點等信息因素,更是代表著逝去,代表著追憶,代表著其所承載的童年的美好。

在那片草房子的周圍,還有河流和蘆葦。這里的水波瀾不驚,是溫柔的水。水的意象在這里有治愈的情感承載。上善若水,河流對于桑桑他們是夏天消暑嬉鬧的好去處。在蔣老師和白雀的戀愛中,不管是甜蜜的思念還是被阻攔的憂愁,蔣老師都會來到蘆葦塘邊吹起笛子。在這里,水成了被訴說的聆聽形象,水分擔著蔣老師的情感,治愈著蔣老師的內心。水和河流代表著美好。當桑桑和欺負紙月的“壞孩子”比試的時候,也是水擁抱了勇敢的桑桑。

教室和校園是故事發生的場地,記錄著時光。尤其是在影片即將結束時,桑桑在屋頂上點名,一個個名字念過去都是一位位曾經的同學。而關于成長的記憶,校園、教室是最好的承載體,場景喚起劇中人物和劇外觀眾共同的情感以及對美好少年時代的追憶。

影片大多是外景拍攝,自然風光占據大面積的篇幅,增加了生活化色彩,更顯真實,使得影片整體做到了“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充滿詩情畫意。蘇牧老師分析影片《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是“生命在銀幕上流淌”③,影片《草房子》通過散文詩生活化的藝術風格等也做到了這種“生命在銀幕上流淌”。

但是我們也應該冷靜、客觀地認識到,導演有意識地淡化了那個年代里的苦難,美化了校園。風車和白鴿的形象是不太符合那個年代的,尤其是學校和社會有明顯的割裂,我們很少看到學校通向社會的路,學校、蘆葦塘好像都是與世隔絕的“桃花源”。這種美化與淡化也呼應了影片開頭黑板上的“我的夢”。

五、結語

電影《草房子》散文詩的藝術風格,要歸功于它的生活化。順序的講述串聯起片段式的獨立人物故事,上下文的呼應使得影片結構自然流暢。隱藏視聽語言技巧的抒情化表達鏡頭潛移默化地打動著觀眾,使得影片外的觀眾和影片內的人物產生情感上的共鳴,不僅使觀眾理解影片中人物的情感,更能喚起觀眾內心的情感,傳遞一種精神上的力量。

注釋:

①邱鈺香.趙淺析電影《草房子》的藝術魅力[J].電影評介,2011(24):41-42.

②(清)王夫之.姜齋詩話箋注[M].戴鴻森 箋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76.

③蘇牧.榮譽[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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