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外國人談中國水產養殖
——中國水產養殖業為什么如此成功？

一、導言

隨著世界人口的成倍增長，對漁業的需求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2014年，全球漁業總產量為1.672億噸（糧農組織，2016年）。這種需求沒有任何放緩的跡象。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預計，到2030年，將需要額外增加2700萬噸的生產，以維持目前20kg或44磅/年的人均漁業消費量（糧農組織，2016年）。由于大多數捕撈漁業的過度開發和崩潰，人們越來越擔心世界未來的糧食安全，因為據估計，漁業占全球人口蛋白質攝入量的17%（FAO，2016年）。水產養殖（水生動植物的繁殖、飼養和收獲）一直被認為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方法。與陸源蛋白質相比，水產養殖提供了一種更具資源效率的蛋白質生產方式，因為它需要更少的飼料和空間。水產養殖還使糧食生產和獲取有了更多的監管和控制手段（White，O＇Niell和Tzankova，2004年）。

2014年，水產養殖占全球漁業產量的45%，即7380萬噸。其中的大部分，58795300噸由中國提供，價值1380億美元（FAO，2016年）。在水產養殖方面，中國無疑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國家。他們是少數幾個養殖魚類多于捕魚量的國家之一，提供了本國消費的80%的魚類產品。此外，預計到2020年，中國水產養殖業將占世界總產量的61%。

相比之下，美國水產養殖業僅滿足該國漁業5%-7%的需求（美國農業統計，2014年）。相反，美國是漁業產品的主要進口國，20%以上是從中國購買的（FAO，2016）。雖然美國以在多個領域成為世界領先者而自豪，但水產養殖肯定不是其中之一。這就引出了一個問題：為什么中國的水產養殖如此成功？本文指出并探討了中國水產養殖業成功的三個顯著特征：（1）歷史；（2）規模和多樣性；（3）政府的支持和研究。

二、歷史

1.中國在水產養殖方面的經驗比美國豐富得多

早在公元前11世紀，中國就開始用淡水池塘養殖鯉魚（Li等人，2011年；廖，2000年；趙沈，2016年）。中國學者范蠡約在公元前460年著有《養魚經》，為世界上最早的養魚文獻。在唐朝（公元618-917年），人們開始從長江中采集魚卵并轉移到池塘中生長，養殖種類擴展到了白鰱、花鰱、草魚、青魚和鯪魚。宋朝后期（公元960年-1279年），農民們開始從野外捕捉這些魚種（幼魚），并成功地把它們運到遙遠的地方去養殖。此外，早在漢代（公元前206年至公元220年）就有關于牡蠣養殖的早期研究和記錄。明朝，徐光啟（公元1639年）記錄了淡水魚養殖和魚病預防的方法（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部，2011年；廖，2000年）。

傳統上，中國的養魚業是以家庭為基礎的，規模很小，用來養家糊口。20世紀初，由于高需求導致各種政治沖突和魚種匱乏，農業擴張速度急劇放緩。然而，隨著20世紀70年代后期向市場驅動型經濟的轉變，可以看到水產養殖的繁榮（Liao，2000）。在此期間，水產養殖業的技術和科技進步得到了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并最終為該行業今天的大規模生產鋪平了道路（Cao等人，2015年；X.Li等人，2011年）。該行業繼續擴大，并在20世紀80年代后開始包括軟體動物、甲殼類動物和海藻。最終，中國政府利用豐富的歷史和經驗，推動了水產養殖的發展。這種參與的成功可以從驚人的數字中看出。1950年，中國通過水產養殖生產了75961噸漁業資源，而現在，僅僅超過65年之后，它們就成為世界上產量超過58797258噸（糧農組織，2016年）的領先者。

2.相反，美國水產養殖行業起步較晚

美國水產養殖行業起步可以正式追溯到19世紀70年代，當時美國漁業和漁業委員會成立（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部，2016年；Knapp&Rubino，2016年）。與中國不同的是，中國傳統上是由家庭開始養殖的，而聯邦和州機政府則是通過實施魚苗孵化來啟動養殖的。這些孵化場致力于生產魚種，然后用來儲存當地水體。19世紀80年代的孵化場主要集中在鱒魚和鯰魚（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部，2016年）。隨著時間的推移，漁業委員會儲存了湖泊、農場池塘、河流、水庫和溪流。最終，其他物種也被包括在內，如鮭魚、羅非魚、牡蠣和小龍蝦。隨著水產養殖的普及，美國的私營企業開始涉足并形成了多個農民合作社（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部，2016年；Knapp＆Rubino，2016年）。和中國一樣，水產養殖業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迅速擴張。1980年美國通過了“國家水產養殖法”，以促進、支持和規范私營水產養殖的發展。和中國相比，美國水產養殖業顯得尤為年輕。

三、規模和多樣性

1.中國的水產養殖業擁有比美國更多的農民和更廣泛的物種

中國水產養殖業在全國擁有600多萬人（FAO，2016年）。此外，中國水產養殖業由150多種不同的品種組成，可以向多個市場銷售各種各樣的產品。其中包括魚類、軟體動物、甲殼類、海藻和無脊椎動物（《中國農業年鑒》編委會，2011年）。一些最受歡迎的物種是：羅非魚、蝦、文蛤、鯰魚、扇貝、鯉魚、牡蠣和貽貝。農業方法也多樣化，包括混養系統，綜合農業系統和集約化養殖系統（Cao等，2015；Li等，2011）。還使用廣泛的水產養殖，主要用于培養大型藻類。

2.混養是一種養殖技術，多年來為中國水產養殖業的成功做出了特別的貢獻。

它的原理是：不同的品種，在不同的飼養功能和營養水平下的養殖，從而提高養殖的效率。通常情況下，這是由幾種鯉科魚類在淡水池塘中的混養。然而，最近這些年水產養殖池塘的管理發生了一些變化，以減少對環境的破壞?；祓B已被用于改善以前密集的單一栽培系統的水質。例如，將蝦添加到海參池中具有減少懸浮有機物的量和水體中存在的懸浮顆粒有機物的效果（Yu等，2016）。除了某些品種的混養外，種植植物的輪作可用于減少對環境的影響。中華絨螯蟹和鰱魚混養減少了氮和磷的負荷量，降低了洪澤湖地區富營養化的風險（Wang et al，2016）

3.中國水產養殖業主要集中在沿海地區，廣東、山東、福建、江蘇、湖北等地是水產養殖的主要省份。

農民個人或合作社擁有大部分魚塘。正因為如此，很難準確地衡量中國有多少個不同的魚塘，但這種增長可以在整個水產養殖區看到。1978年，中國報告用于水產養殖的面積為286萬公頃。2011年，《中國農業年鑒》（CAY）報告說，水產養殖總面積為783萬公頃。

4.盡管美國擁有相似的土地面積和技術，但與中國相比，水產養殖業是微不足道的。

這不是因為美國缺乏資源或專業知識。事實上，糧農組織認為，美國擁有強大的水產養殖業潛力，因為美國擁有漫長的海岸線、巨大的海洋專屬經濟區、熟練的勞動力、改進的技術和飼料、穩定的政治制度以及對漁業的巨大需求（Knapp&Rubino，2016年）。該行業的增長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利益集團的拖累，這些組織對水的使用權利提出了擔憂，并對養殖漁業的質量持有負面看法（Chu，Anderson， Asche， & Tudur， 2010；Knapp& Rubino， 2016）。此外，水產養殖的租賃和其他政策因州而異，使得養魚的啟動過程困難且繁瑣（Knapp&Rubino，2016）。美國2013年水產養殖普查報告稱，該國有3093個農場（美國國家統計局，2014年）。這些農場分布在所有50個州，緬因州、華盛頓、弗吉尼亞州、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和愛達荷州是最大的生產者。他們主要養殖貝類，如牡蠣、蛤、貽貝和扇貝，比養殖的魚類更多，占海洋總產量的三分之二。其他種類有鯰魚、條紋鱸魚、羅非魚、鱒魚、小龍蝦、鮭魚、蛤、貽貝、牡蠣和蝦?？偟膩碚f，在美國養殖的物種約有60種。與中國相比，這要少得多。雖然美國水產養殖繼續增長，但增長速度相當緩慢，僅為0.3%（糧農組織，2016年）。據估計，2007年創造就業機會為39471個，比1998年的33384個增加了18%。然而，從2007年到2014年，該行業的產量下降了19%，從2007年的526045噸下降到2014年的425870噸。如果生產與就業成比例，2014年的就業人數約為33000個（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部，2016年）。

四、政府的支持和研究

1.與美國相比，中國政府為發展水產養殖業提供了更多的支持。

中國實行一黨制，執政黨在“五年計劃”中為經濟和社會發展指明了道路?？梢钥闯鰸O業和水產養殖業的發展重點放在這些計劃上，并在國家、省和縣一級得到執行（Li等人，2011年；Zhao＆Shen，2016年）。農業農村部下屬的漁業漁政局是中央政府制定后監督這些計劃的主要行政部門。他們還監督漁業法和國際或雙邊漁業協定，目的是加強漁業管理，確保資源得到適當利用。漁業局也支持漁業教育、科學研究和魚類加工業的管理。漁業局下設全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和縣級政府漁業部。這些辦事處致力于執行并實施政府的計劃目標（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部，2011年；X.Li等人，2011年）。這些中央和地方政府還管理國家漁業技術推廣中心。這是一個龐大的網站網絡，為農民提供水產養殖支持和培訓。2002年，據報告，全國共有18462個漁業推廣站，通過該網絡培訓了180萬當地農民或推廣工作者（Li等人，2011年）。

2.中國也有一個龐大的研究和教育網絡，由中央政府贊助。

這就是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它由十個不同的研究機構組成。這些研究所還與大學和一些私營研究機構密切合作（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司，2011年；Li，2000年）。水產養殖教育是一門受歡迎的課程；每年有30多所中國大學招收大約1000名水產養殖學生（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部，2011年）。其中許多大學提供水產養殖或密切相關學科的高級研究生學位。然后與推廣中心公開分享這些研究所的研究成果，以便有效地向當地農民傳播信息。

3.同樣，美國政府通過其州和聯邦組織參與水產養殖業。

美國淡水水產養殖的牽頭機構是農業部（USDA）。負責海洋水產養殖的牽頭機構是國家海洋漁業局（NMFS），它是商務部（DOC）下屬的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OAA）的一部分。這些組織為國家的水產養殖制定了政策，并為今后的生產制定了目標。與中國類似，他們制定了包含這些目標的十年計劃（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部，2016年）。盡管有了這些計劃的目的和目標，美國的水產養殖業并沒有像中國那樣蓬勃發展。事實上，近年來養魚場的數量有所減少（NASS，2014年）。如前所述，這是由于各州不同的復雜監管框架造成的。這包括獲得和維持農場租賃所涉及的程序和政策，以及河岸土地所有者的抵制（Knapp&Rubino，2016年）。

4.美國政府沒有像中國那樣以同樣的精力促進或實現這些目標

雖然這樣，但是，美國政府提供聯邦補助金、貸款和援助，使農民可以申請進一步發展這一產業。NOAA（大氣管理局）最近的十年海洋水產養殖計劃指出，如果采取適當措施，到2025年，美國水產養殖產量可能增加一倍以上，增加100萬噸產量，并創造7.5萬個新的就業機會（NOAA NMFS，2007年）。與中國一樣，該計劃也包括創新研究，其中大部分是在大學層面進行的。創新研究將在5個區域的美國農業部水產養殖中心和31個國家海洋漁業服務研究實驗室進行。然而，美國私營農場為水產養殖業作出了很大的貢獻，因為他們往往養殖特定品種，并在共同感興趣的領域與政府組織合作。這些私營農場通過制定自愿的環境行為守則和最佳管理辦法，從而推動了該行業的發展（糧農組織漁業和水產養殖部，2016年）。美國還設有水產養殖推廣和發展中心，這是通過美國農業部合作推廣服務處完成的，包括全國及其領土的74個地點。

表1 中美水產養殖業主要差異（2014年）

五、結語

中國水產養殖業的成功和規模，可以歸功于它的歷史、中央政府、物種多樣性和研究的相互聯系。中國的水產養殖業已經從一個以個體為主的小型混養池塘，發展成為一個具有多種養殖方式的大型產業。中國水產養殖業的繼續增長，研究主要集中在減少水產養殖對環境的影響。目前，美國有大量的進口魚類用于食用。水產養殖提供了一種解決方案，可以大幅減少美國進口漁業的數量。此外，美國水產養殖的發展可以通過增加就業機會和減少126億美元的漁業貿易逆差來提高經濟生產力。為了增加水產養殖業，美國最終需要通過政策改革和外聯活動，使其水產養殖業更容易進入。應該由中央政府出臺更多有針對性的水產養殖立法，以減少各州之間的差異。它還應鼓勵在水產養殖、魚類健康和水產工程等學位課程中培養更多的品種并進行教育。美國也可以專注于影響水產養殖問題的高科技工程解決方案，以解決影響水產養殖的問題，包括可用于對抗魚類疾病的封閉養殖系統。隨著野生捕撈漁業繼續枯竭，世界人口繼續增長，水產養殖的方向對世界糧食安全的未來至關重要。不管是哪個國家，通過發展強大的可持續水產養殖業，積極應對這些壓力將是極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