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平面設計藝術性分析
——以月份牌廣告設計為例

■毛自斐/昆明學院

一、前言

中華民國，或稱中華民國（1912-1949），是中國歷史上一個大動蕩、大變革的時期。在這一時期，社會的各個方面都伴隨著新舊交替，西學東進。從民國時期平面設計作品來看既有東西方文化間的沖突與碰撞，也有中國從業者將不同文化創新融合的本土化改造。民國時期無論是在廣告、書刊設計還是產品包裝設計方面，均誕生了大量優秀的作品。呈現東方與西方、傳統與時尚相互融合的獨特風格。給那個動蕩的年代增添了一絲溫暖和美麗。民國時期月份牌的設計就是這一平面設計繁盛時期的優秀產物。

二、十里洋場與西方“月份牌”

十里洋場指的是解放前舊上海。此時舊中國由于受到西方列強欺凌，上海被迫開放為通商口岸，隨著歐美資本大量輸入，眾多外國資本家紛紛在上海投資辦廠。這里一時間洋人橫行，洋貨充斥。為了宣傳和傾銷商品，國外商人從當時中國最流行的民間年畫中帶有節氣的“歷畫”風格進行借鑒，并融入商品廣告，創造了這種兼具中西方特色的平面設計產品形式。

月份牌一般有以下幾個特點：（1）配有中西對照歷表。由于月份牌最初表現形式借鑒了中國傳統的年畫和歷畫，故而在內容上保留了中國歷表，這樣做一定程度上對中國傳統歷畫的群眾基礎做了很好的保留和吸收。（2）良好的視覺傳達效果。月份牌的設計有別于中國傳統年畫祈福、追求節日喜慶氣氛的視覺表達。月份牌在設計上早期多采用西方元素如西洋美女等，追求大膽、前衛和視覺沖擊力。后來經民族品牌參考將中國神話傳說、歷史故事、經典人物傳說印在公司日歷上，附于客戶，即可作為日歷使用，在家里張貼懸掛還可美化居家環境，為中國老百姓所喜聞樂見。（3）商品廣告作用。月份牌本身就是一種商品廣告形式，只是借助“日歷”功能來呈現。其最初作為“附贈品”發放到消費者手中，其功能也就是類似今日的宣傳單。

三、混血怪胎的花樣年華

“如果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和我一起走？”——《花樣年華》

這是梁朝偉和張曼玉在電影《花樣年華》中的經典對白。雖然電影的背景處處卻透露出夜上海的特殊影子。正是在這樣大量新鮮事物融入而帶來的混沌、雜糅、又暗藏生機的環境里，作為它的經典大眾文化標志“月份牌”粉墨登場，開啟著屬于自己的花樣年華。20世紀30 年代的電影明星如胡蝶、阮玲玉等一直被作為月份牌的模特，通過其所塑造優美形象來向大眾傳達一種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應該說，月份牌作為商業廣告、風俗畫和年畫藝術的結合，能給人們帶來了多重的想象空間，應該是大眾文化所鐘愛的。事實也確實如此。這里有兩個證據可以佐證：首先，解放前夕，月份牌的創作主要集中在上海，每年大約有800萬張月份牌進行發售。其次，可以從月份牌創作畫家的收入來進行證明。當時，一幅好的月份牌作品可以掙400元，而上當時海市民的平均生活費用大約是每月6元。但在當時文化精英的眼中，由于他們對商業文化的不認同亦或是出于對遭受西洋文化強烈沖擊的的中國傳統文化的保護立場，再或是對于世俗文化、風俗文化的厭惡和排斥，他們將月份牌看做一個十足的怪胎。其中以五四運動領導人陳獨秀和一代文豪魯迅為代表。

魯迅先生在上海中華藝術大學的一次演講中諷刺了月份牌的這種“病態”美，并批判了月份牌創作畫家的病態。魯迅說：“中國現在并非沒有健康的女性，而月份牌所描寫的卻是弱不禁風的病態女子。這種病態，不是社會的病態，而是畫家的病態?！?/p>

事實上，魯迅并不是唯一一個對月份牌持批評態度的文化精英。新文化運動的領導者陳獨秀對上海流行的中西藝術相結合的“仕女畫”月份牌不屑一顧。在《美術革命》一文中將“月份牌”與“男女拆白黨演的新劇”、“不懂西文的桐城派古文家譯的新小說”形容為一母所生的三個怪物。

圖1魯迅先生像

魯迅所喜歡木刻版畫的軟性與月份牌的艷俗自然是大相徑庭的。陳獨秀固然要“改良中國畫”，提倡西技入中。但不能否認，美術界經常談論的20世紀上半葉文藝的“平民化”、傳播的“大眾化”和藝術的“民族化”等話題，那么對于在普通民眾群體中生長,不斷在大眾中發揮傳播作用并在后期不斷吸取中國傳統文化的月份牌是否可以歸類為一種特殊的藝術形式呢?

四、是吶喊、是抗爭、是奮斗

魯迅先生提倡的美學價值取向是“吶喊”的，是“抗爭和奮斗”的，與延安的“新美術”一起牢牢的占據著社會的主導地位和正宗地位。而被貼滿著“艷俗”“低劣”“病態”標簽的月份牌只能品味著自己最后一點花樣年華而黯然退場。其實如果僅從平面設計角度來分析，月歷牌還是有不少我們今天設計從業人員學習的積極因素。

（一）豐富的構圖風格

月份牌在排版設計上很好地運用了比例、對比、尺度、圖底關系等設計語言。在構圖上運用了的散點透視、焦點透視、空間透視等多種繪畫技法。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視覺沖擊力和宣傳效果，為當時文化生活略顯單調的社會平添一分色彩。

（二）中西融合的繪畫技巧

月份牌的奠基人是周慕橋，其由于對世俗文化喜愛使得其從一個專業畫報畫家一步步轉變為中國商業廣告第一人。而真正對月份牌在繪制技巧上帶來革新的是其另一位同行鄭曼陀，他通過對廣告畫技法的研究發明了炭精粉擦筆畫法，加上其善于繪制美女題材，其筆下美女色彩清雅、層次豐富、形象逼真，取得了空前的社會反響。

（三）不拘一格的素材選取

民國時期月份牌上最早素材均為西洋美女，由于處于社會文化相對封閉環境，民眾對其并不熱衷。后來，隨著中國商人的不斷進步，為了“接地氣”，他們借用和采用了中國民間年畫的“年畫”風格，加上農歷和節氣，然后在合適的時間在年畫中嵌入商品廣告。

時代的不斷變遷，讓一些畫家不再滿足于傳統的山水、神話題材，他們不再愿意被呆板保守的風格所束縛。就這樣，時尚美女畫隨后成為了一些月份牌畫家嘗試的新題材。這個實驗呼應了新時代，它的受歡迎程度似乎是肯定的。這樣，時尚之美與月份牌廣告畫的互動越來越緊密，月份牌也逐漸成為時尚之名。其后杭穉英便在坐像和立像基礎上為畫面人物賦予了打高爾夫球、參加馬術活動、跳交誼舞等多種人物活動，突出自由、天真爛漫的新時代女性形象。

文化精英對月份牌的抗拒，可能來自他們自身的藝術品位，也可能來自文化大眾的整體藝術品位，以及自古以來文藝中雅俗的區分。應該說，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展和流行，月份牌有自己的商業、文化和藝術邏輯，反映了不同階層和文化精英的不同審美態度。

五、結語

回顧歷史上關于月份牌的爭論，對當前的文化建設應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從“雅”的角度去欣賞，可以說是中國當代生活美學的啟示。從民俗方面，體現了中國民俗生活的生命力，體現了雅俗之間的天真無邪、古樸休閑，這是我們這個時代設計從業者和世俗大眾應孜孜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