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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漢賦的生態意識

2020-05-20 15:08嚴晴
文學教育 2020年4期

內容摘要:漢賦的創作迎合了漢代的國情和社會歷史條件,其展示的時代感,極具思想家的光彩。它在潤色鴻業、歌功頌德之余,也從不同的角度反映了當時的社會政治風氣、政治環境和天子王朝一統天下的聲威以及注重對自然景觀的描繪,透過眾多作品中記敘的生態環境的形勢,烘托出濃重的自然主義意識。

關鍵詞:漢賦 政治生態意識 然生態意識

漢賦被稱為“一代之文學”[1]。漢代賦作家突破先秦的歷史思想和諸子筆法,摒棄傳統的創作拘囿,以自為自主的眼光審視國家社會和大自然,給人們帶來了更深切、更闊遠的認識?!百x家之心,苞括宇宙,總攬人物”[2],漢賦以其熾烈的政治激情、廣大的容量、恢弘的氣勢給人以崇高感和巨麗之美,它在頌上德之余,總要寄寓積極干政、勸百諷一的理想,所謂“賦之言鋪,直鋪陳今之政教善惡?!盵3]同時漢賦又“圖狀山川,影寫云物”[4],注重對自然景觀的描繪,很多作品中記敘的生態環境的形勢,透露出濃重的自然生態意識??梢哉f漢賦蘊含著賦家鮮明的政治生態意識和自然生態意識。

一.漢賦中包蘊的政治生態意識

政治生態是一個國家或地區政治生活現狀以及政治發展環境的集中反映,是政風、社會風氣的綜合體現。西漢王朝是在暴秦滅亡后建立起來的新興政權,如何鞏固新政權,根除社會潛在的矛盾和危機成了很多漢代文人關心的話題,漢初的散文就是緊貼新時代的產物,如《論積貯疏》《陳政事疏》《守邊勸農疏》《天人三側》《難蜀父老》《鹽鐵輪》等。同樣,漢代的賦家也具有極強的時代感,居安思危,其賦作在頌其上德、彰顯時代精神的同時,總要從不同的角度反映當時的政治風氣、政治環境和發展趨勢,表現出深切的社會終極關懷。

1.批判了是非顛倒的政治風氣和用人風氣,抒發士不遇時的憤懣。

漢初統治者基于亡秦之鑒,選擇了無為而治的“黃老之術”作為治國之道。重禮樂,興王道,舉賢良方正,廣泛搜羅人才,給士人帶來革命式的希望。在這個歷史的上升期,漢代文士普遍具有朝氣蓬勃的進取精神。但最高統治者及其代表的集團由于自身的出身、地位和政治利益的需要,時不時的也表現出對儒士輕蔑和利用的態度,從漢高祖(劉邦)到文帝、武帝、宣帝、恒帝、靈帝等莫不如此。而到了東漢中后期,宦官專權,構害賢明,“主荒政繆”,文士的理想和尊嚴受到極大的傷害,“故匹夫抗憤,處士橫議”[5],不平的幽怨和憤怒,失意的抑郁和生不逢時的感傷和對求賢用賢理想社會的向往之情便貫穿在他們的賦作中。

漢初賈誼曾憑才學宣傳禮儀,幫助漢文帝剪除諸侯王的威脅,“天子議以為賈生任公卿之位”,但“絳(侯)、灌(嬰)、東陽侯、馮敬之屬盡害之,……於是天子后亦疏之,不用其議,乃以賈生為長沙王太傅?!盵6]“既以謫去,意不自得;及度湘水,為賦以吊屈原”(《吊屈原賦》)。賦中揭露了一個善惡顛倒,賢愚混淆的黑暗世界:“鸞鳳伏竄兮,鴟梟翱翔。阘茸尊顯兮,讒諛得志。賢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謂隨夷為溷兮,謂跖蹻為廉。莫邪為鈍兮,鉛刀為銛?!悼嘞壬?,獨離此咎兮”表達對屈原深深的同情,雖“追傷之,因自喻”,字里行間,流露出對自己無辜遭貶的憤慨。

東漢趙壹的《刺世疾邪賦》則將批判的矛頭直指最高統治者,列舉了漢末人情虛偽、世風日下、小人得志、賢者失位等種種齷齪的現象:“于茲迄今,情偽萬方。佞謅日熾,剛克消亡。舐痔結駟,正色徒行?!儒糠此?,立致咎殃?!胺蝻@進,直士幽藏?!睂r政的揭露直率猛烈,針針見血,痛快淋漓。

當正義和真理被扭曲,士人的命途就充滿不測,“哀哉復哀哉”的情調便彌漫開來。東方朔的《答客難》道出了士人任擺布,沒有人格獨立,懷才難展的境況:“尊之則為將,卑之則為虜;抗之則在青云之上,抑之則在深泉之下;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彼抉R遷的《悲士不遇賦》發出整個時代士人的共同際遇、相同的感憤:“雖有形而不彰,徒有能而不陳。何窮達之易感,信美惡之難分?!?/p>

蔡邕有氣節,“恒帝時,中常侍徐璜、左悺等五侯擅恣,聞邕善鼓琴,遂白天子敕陳留太守督促發遣,邕不得已,行到偃師,稱疾而歸”[7]。他的《述行賦》借古刺今,抒發志士仁人被壓抑的憤慨:“弘寬裕以便辟兮,糺忠諫其侵急。懷伊尹而黜逐兮,道無因而獲入?!艿谰蠟槊葙?,哀正路之日澀?!彼摹渡戏馐挛摹诽岢銎呤卤碜?,對求賢之道忠言鏘鏘:“夫求賢之道,未必一涂?;蛞缘嘛@,或以言揚?!加抟詾橐诉挠衣?,以勸忠謇,宣聲海內,博開政路?!盵8]描繪了求賢用賢的理想政路,從這里,我們看到了蔡邕“并非單單的老學究,也是一個有血性的人”[9]。揚雄的《解嘲》《解難》對社會和世俗的批判,無論是“縣令不請師,郡守不迎師,群卿不揖客,將相不俯眉,言奇者見疑,行殊者得辟”,還是“聲之渺者不可同于眾人之耳,形之美者不可混于世俗之目,辭之衍者不可齊于庸人之聽”,都展現了對社會和世俗改良的期待。其《反離騷》正如李贄所云:“《離騷》,離憂也;反其辭,其亦憂也,正為屈子翻愁結耳”[10],即借批評屈原來發泄有志難伸的憤懣之情。

“悲士不遇”是漢賦一個重要的抒情主題,所謂治世嘆存沒,衰世嘆治亂,亂世嘆興亡,歷史的滄桑感賦予了賦家理性思考的空間,“悲時俗之險阨兮,哀好惡之無常?!保T衍的《顯志賦》)那種對世事變幻難以自主的彷徨無奈在禰衡的《鸚鵡賦》中得到宿命般的印證。該賦以鸚鵡自況,抒寫才志之士生于末世屢遭迫害的感慨:“感生平之游處,若塤篪之相須。何今日之兩絕,若胡越之異區。順籠檻以俯仰,窺戶牖以踟躕。想昆山之高岳,思鄧林之扶疏。顧六翮之殘毀,雖奮迅其焉如。心懷歸而弗果,徒怨毒于一隅?!币匀锁B一境的氛圍烘托了主人公身不由己,寄人籬下,聽天由命的凄慘心境。

2.暴露了部分地方諸侯王與天子王朝的分庭抗禮之心

漢初仿秦實行郡縣制,又分封諸侯王。而隨著諸侯王勢力日益強大,對朝廷對皇權逐漸構成威脅,成為當時政治格局中一件令人憂心的問題。如劉濞被分封吳王后,“乃益驕溢,即山鑄錢,煮海水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盵11]處處與朝廷對抗。枚乘《七發》就是在這一背景下產生的,表面上在勸誡楚太子不要縱情聲色、貪戀安逸、沉湎享樂,實則暴露其抗衡皇權的野心,有諫反的意旨。李善認為枚乘作《七發》是“恐孝王反……以諫之”[12],這種推測不太合理,因為賦中提到的觀濤之地曲江在廣陵,而劉濞為吳王的封國統轄東南三郡五十三城,就定都于廣陵(今江蘇省揚州市),所以朱綬斷定“《七發》之作,疑在吳王濞時。揚州本楚境,故曰楚太子也。若梁孝王,豈能觀濤曲江哉!”(梁章鉅《文選旁證》引)枚乘委婉提醒過吳王:“夫吳有諸侯之位,而實富于天子”,天子“修治上林,雜以離宮,積聚玩好,圈守禽獸,不如長洲之苑。游曲臺,臨上路,不如朝夕之池。深壁高壘,副以關城,不如江淮之險?!盵13]鄒陽也奏書諫說:“臣聞鷙鳥累百,不如一鶚……今天子新據先帝之遺業,左規山東,右制關中,變權易勢,大臣難知。大王弗察,臣恐周鼎復起于漢,新垣過計于朝,則我吳遺嗣,不可期于世矣?!盵14]但吳王不納其言,難以改弦易轍,最終謀反而兵敗被殺(參與七國謀反的膠西王卬、楚王戊、趙王遂、濟南王辟光、菑川王賢、膠東王雄渠皆自殺),封國被廢。

《子虛賦》是司馬相如為梁孝王門客時作,賦中濃墨重彩的鋪寫楚王之淫樂侈靡,無不帶有影射和勸諫孝王的意味?!妒酚洝ち盒⑼跏兰摇酚涊d了孝王評定吳楚七國之亂后得到了其他諸侯王無與能比的優越:“於是孝王筑東苑,方三百馀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大治宮室,為複道,自宮連屬於平臺三十馀里。得賜天子旌旗,出從千乘萬騎。東西馳獵,擬於天子?!盵15]司馬相如顯然看到了這種勢頭背后的隱患,通過齊王與楚王的比富斗奢、不守相關制度來批判諸侯王的僭越侈靡。如楚王出行“駕馴駁之駟,乘雕玉之輿,靡魚須之橈旃,曳明月之珠旗,建干將之雄戟,左烏號之雕弓,右夏服之勁箭?!保ā蹲犹撡x》)文中的“雕玉之輿”“明月之珠旗”,按周禮官制,只有天子在隆重的場合才有資格享有的?!吨芏Y·春官·宗伯·巾車》載:“王之五路:一曰玉路,钖,樊纓十有再就,建大常,十有二斿,以祀;金路,鉤,樊纓九就,建大旗,以賓,同姓以封;象路,朱,樊纓七就,建大赤,以朝,異姓以封;革路,龍勒,條纓五就,建大白,以即戒,以封四衛;木路,前樊鵠纓,建大麾,以田,以封蕃國?!盵16]這里,天子乘用的車輛叫“路”,所謂玉路、金路、象路等,是指車輛主要部件的兩端采用的裝飾物分別是玉、金、象牙等罷了;而“大?!本褪翘F?,上畫有日月星辰,代表天子氣象。面對楚王等越禮的行為,亡是公警告說:“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之禮,徒事爭于游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而適足以貶君自損也?!?/p>

漢代的分封是獎勵功臣及優寵皇室、外戚等人的特殊的俸祿制度。諸侯王在其封國內得“自置吏”、有部分治民權,并且有權向封國內的人民征收賦稅和征發徭役,諸侯王還有一定數量的軍隊。這種制度本身就容易滋生諸侯王的獨尊意識,因而荒淫享樂、大逆不道、為所欲為,對抗天子王權的現象常有發生。除上述吳王、孝王外,江都易王非“好氣力,治宮觀,招四方豪桀,驕奢甚”[17],膠西王端“數犯上法,漢公卿數請誅端,天子為兄弟之故不忍,而端所為滋甚。有司再請削其國,去太半。端心慍,遂為無訾省。府庫壞漏盡,腐財物以巨萬計,終不得收徙”[18]?!稘h書》卷六記載武帝時“(元狩元年)十一月,淮南王安、衡山王賜謀反,誅。黨與死者數萬人?!钡氖录19]。就是到東漢朝這種特殊俸祿制導致的弊病也沒有根本改變。如明帝時楚王英“與漁陽王平、顏忠等造作圖書,有逆謀,事下案驗。有司奏英招聚奸猾,造作圖讖,擅相官秩,置諸侯王公將軍二千石,大逆不道,請誅之。帝以親親不忍,乃廢英,徙丹陽涇縣,賜湯沐邑五百戶?!盵20]章帝時的濟南安王“康在國不循法度,……多殖財貨,大修宮室,奴脾至千四百人,廄馬千二百匹,私田八百頃,奢侈態欲,游觀無節?!盵21]明帝永平十三年“十一月,楚王英謀反,廢,國除,遷于涇縣,所連及死徙者數千人?!盵22]永平十六年“夏五月,淮陽王延謀反,發覺。癸丑,司徒邢穆、駙馬都尉韓光坐事下獄死,所連及誅死者甚眾?!盵23]等等,不一而足。

3.凸顯對大一統天子王朝的認同感

賦家有意識地暴露諸侯王的奢侈、僭越行為,顯然是站在維護天子王朝的立場上來審視問題的,表現了直切時弊的勇氣和對大一統中央集權的認同,很多作品都熱衷于精心塑造一個物質豐富、國泰民安、國力強大、崇德尚義的盛世帝國形象。司馬相如的《子虛賦》《上林賦》在表現諸侯王競富斗侈同時,也有將其與強大的中央王朝相比,使之黯然失色的意圖?!渡狭仲x》特意寫天子對奢侈享樂生活的反省,革新政治,興道義,惜民力,展現天下大治的盛世景象,凸顯了對大一統中央王朝的認同感。

在西漢統治的二百多年里,都城建設主要以宮殿、園林為主。從劉邦入主長安,經“文景之治”,到武帝朝,“七十年間,國家亡事,非遇水旱,則民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盡滿,而府庫余財。京師之錢累百巨萬,貫朽而不可校?!盵24]在國富民強之際,大興土木之風日盛,于是殿宇臺閣“千門萬戶”[25],林苑廣布,“舉籍阿城以南,盩厔以東,宜春以西,提封頃畝,乃其賈直,欲除以為上林苑,屬之南山”[26]專供皇帝游獵。而賦家也將注意力集中在宮殿與園林的描寫和歌頌上,以此表現天子王朝不可一世的氣魄。繼司馬相如,揚雄的《羽獵賦》《長楊賦》都以天子游獵為題材,極力描寫畋獵場面的壯觀和天子氣象的恢弘?!陡嗜x》則大肆渲染甘泉宮的崇殿華闕、金碧輝煌。揚雄用豐富的想象力寫甘泉宮崔巍嶢嶢,通天繹繹;大廈云譎波詭,眼眩目暈;宮殿交互映襯,飛檐斗角,紛披疊出,氣勢雄奇。甘泉宮也是漢武帝接待外國賓客的地方,如太始“三年春正月,行幸甘泉宮,饗外國客?!盵27]它的宏大壯麗代表著大漢王朝雄視天下四海的野心?!稘h書》卷六十一載張騫說出自己在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等國的見聞,漢武帝“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奇物,土著,頗與中國同俗,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則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強,可以賂遺設利朝也。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盵28]于是在甘泉宮接見張騫,“拜騫為中郎將,將三百人,馬各二匹,牛、羊以萬數,赍金幣帛直數千巨萬,多持節副使,道可便遣之旁國?!q即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月氏、大夏?!盵29]張騫出使西域,開辟了陸上的絲綢之路,西域諸國紛紛發使來漢,看到的大漢帝國的“尊貴”和“廣大”[30],從此大漢王朝的聲威遠播四方,這也從側面證實了西漢賦家在賦作中所言并非一味的虛夸,還是有其真實的成分。

東漢時期的京都賦進一步延續著西漢人的大氣風范,凸現了帝都的中心意識。無論是班固的《兩都賦》還是張衡的《二京賦》,都以帝都為描寫中心,逐步向四面輻射開去,反映出漢人在大一統帝國下業已形成的中心輻射心理。正是站在以帝都為中心的心理制高點上,賦家才能俯視天下,鳥瞰四方,將都城的山川形勝、宮殿園林、人物風俗、草木鳥獸盡收眼底。班固的《西都賦》從歷史淵源、形勢險要入筆,力舉都市繁榮、沃野千里、宮闕華美、娛游壯觀等事項,盛贊長安的富庶和繁華,表達希望皇帝能眷顧西土遷都長安理由?!稏|都賦》強調光武帝遷都洛陽,不是違背祖制,而是對西漢基業的發揚與光大:“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思簭投Y,以奉終始,允恭乎孝文。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按《六經》而校德,吵古昔而論功,仁圣之事既該,帝王之道備矣”。并指出明帝繼光武初備王道之后的歷史功績:“增周舊,修洛邑,扇巍巍,顯翼翼,光漢京于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這樣既維護了前漢的皇權威信,又突出了后漢帝都無可替代的歷史地位。

《漢書·王褒傳》載:“上令褒與張子僑等并待詔,數從褒等放獵,所幸宮館,輒為歌頌,第其高下,以差賜帛。議者多以為淫靡不急?!盵32]漢宣帝針對這種批評,回答說:“辭賦大者與古詩同義,小者辯麗可喜。辟如女工有綺縠,音樂有鄭衛,今世俗猶皆以此虞悅耳目,辭賦比之,尚有仁義風諭,鳥獸草木多聞之觀,賢于倡優博弈遠矣?!盵33]漢宣帝評價漢賦時對“鳥獸草木多聞之觀”的肯定之辭以及漢賦大量關于“鳥獸草木”內容的描述,足以說明當時的人們對自然生態環境的重視。

3.對生活環境自然美的理想選擇

漢賦向我們展示了漢人對生活環境自然美的理想選擇,不僅林苑、濕地草木蔥蘢,生機盎然,就是宮廷居處,也是花草煒煒,果木陰茂,綠樹成行。如班固《西都賦》所列后妃之室,有“合歡、增城、安處、常寧、茝若、椒風、披香、發越、蘭林、蕙草、鴛鸞、飛翔之列”,張衡《西京賦》寫德陽殿內的美景:“濯龍芳林,九谷八溪。芙蓉覆水,秋蘭被涯渚戲躍魚,淵游龜蠵永安離宮,修竹冬青。陰池幽流,玄泉洌清。鵯鶋秋棲,鶻鸼春鳴。鴡鳩麗黃,關關嚶嚶?!崩钣取兜玛柕钯x》從西、中、北三個方位寫林木布局:“達蘭林以西通,中方池而特立。果竹郁茂以蓁蓁,鴻雁沛裔而來集。德陽之北,斯曰濯龍。葡萄安石,蔓延蒙蘢,橘柚含桃,甘果成叢?!瘪T衍《顯志賦》寫居處環境之美:“揵六枳而為籬兮,筑蕙若而為室;播蘭芷于中廷兮,列杜衡于外術。攢射干雜蘼蕪兮,構木蘭與新夷;光扈扈而煬耀兮,紛郁郁而暢美”,都說明當時的人們會生活,懂得享受。

張衡《歸田賦》營構一個心與外物和諧融洽的精神家園:“仲春令月,時和氣清;原隰郁茂,百草滋榮。王雎鼓翼,倉庚哀鳴;交頸頡頏,關關嚶嚶。于焉逍遙,聊以娛情?!敝俅簳r節,陽光和煦,空氣清新,廣袤的原野上百草豐茂,各種鳥鳴聲充溢其間,這賞心悅目的境界讓人意醉神迷,以至于作者或“龍吟方澤,虎嘯山丘”,或“仰飛纖繳,俯釣長流”,逍遙自樂,“安知榮辱之所如”。東漢思想家仲長統也曾經表述自己“欲卜居清曠,以樂其志”的生活理想:“居有良田廣宅,背山臨流,溝池環帀,竹木周布,場圃筑前,果園樹后?!薄败X躇畦苑,游戲平林,濯清水,追涼風,釣游鯉,弋高鴻?!盵34]

人和自然的親近和融合,可以凈化心靈,涵養精神,提升思想境界。蔡邕《彈琴賦》談及如果遇到像“丹華煒煒,綠葉參差,甘露潤其末,涼風扇其枝,鸞鳳翔其顛,玄鶴巢其岐”之木,則最適合制作琴瑟。演奏時,就會產生致“青雀西飛,別鶴東翔”,“走獸率舞,飛鳥下翔,感激茲歌,一低一昂”的藝術效果,表現了作者對理想精神生活的憧憬。

三.結論

總之,漢賦的創作迎合了漢代的國情和社會歷史條件,其展示的時代感,極具思想家的光彩。

漢賦雖然主要寫“京殿苑獵,述行序志”,有“興廢繼絕,潤色鴻業”(班固《兩都賦序》)的政治文化功能,但也“并體國經野”[35]即要考察國家體制,觀看田野規劃。這說明漢代賦家對現實政治風情的關注、對自然生態環境的傾心是自覺理性的表達,至少是意義廣大的精神意向。在現代中國生態工程建設的進程中,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自然生態要山清水秀,政治生態也要山清水秀?!盵36]面對這種發展信念,我們理解、回味和探討漢代賦家的生態觀念,引發人們對未來的參悟和警醒,無疑是有積極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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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嚴晴,中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2017級中文六班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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