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關心一條河流的去向

一、

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上

我只關心青稞的長勢

只關心一條河流的去向

流到這里的黃河水一點兒也不為我所動

它揚著不大的波浪

一如既往地黃，一如既往地濁著

我知道它們都會去它們該去的地方

這不需要任何理由

就像，露水很純凈，石頭很沉重

二、

被河流養育的兩岸，誕生了村莊

村莊的山頂上蓋起了寺廟

拾階而上，松柏掩映的石徑

通向佛界的深處

在眾佛的庇佑下

我們倚水而居，開荒種麥，撒播愛情和種子

無路可走的時候，我們就會來到山頂上

焚香叩拜，祈求恩賜

煙霧繚繞中，眾佛坐在宮殿高處

俯視眾生，他們全身都籠罩著光明

三、

再一次提起河流，是因為我一直相信

我的前世是是一條魚

它為我馱來了今生對人間的眷戀

對河流的情深

夢里，我常常潛回到一株水草下

傾聽一條河流濕漉漉的母語

講述它水湯湯性本善的故事

今夜，一定也有人徹夜未眠

為蒹葭的肥或瘦

為一尾魚的孤獨，填滿詩句

四、

一條河流上有很多垂釣的人

有的釣起一座江山

有的釣起一片枯葉

我要做的事情，是在枯葉墜落后

把水面上那些不舍的猶豫

磨磨蹭蹭的往事，給予徹底的打掃

然后，我再越過一條死魚的殘骸

給世界做一個祈禱

一個微不足道的祈禱

自信的，或者是自負的祈禱

五、

我們在河上行走，河流也在行走

頭頂上一行盤旋南飛的雁，也在行走

順流，或者逆流，都順理成章

比如，總有一些魚逆流而上，產卵，繁衍子孫

比如，總有一些人離開城市，回到鄉村，安息，回歸泥土

作者簡介：

王濤（1986-），男，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四川省詩歌學會會員，《零度詩刊》編委，有詩作散見于各類文學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