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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城捍海堰的追憶和仰望

2020-12-01 13:47宋本競
江蘇地方志 2020年1期
關鍵詞:海潮范仲淹

◎宋本競

鹽城地處黃海之濱,周以前為淮夷地,先民多以漁鹽為生。距今7000~5000 年的新石器時代,海面基本穩定,長江、淮河搬運入海的大量泥沙在淺海灣底部逐漸堆積,形成了呈西北至東南走向的岸外沙堤。其中最為有名的西岡(即今阜寧廢黃河邊起向羊寨、施莊、岡西、龍岡、再越興化,東入東臺西至海安青墩接長江古沙堤)、中岡和東岡(今阜寧阜城鎮、上岡、伍佑、劉莊一線),分別成為距今4 0 0 0 年前、3 0 0 0 年前、2 0 0 0 年前海岸線的自然標志。

遠古的農耕文化時代,古之鹽城,因其特定的地域環境,海水給人帶來財富,昔日淮夷地尤以產淮鹽著名。同時也帶來災難。幾千年來沿海人民飽嘗海嘯之苦,情形至慘至極。地方有文獻記載,每逢海嘯來臨之時,颶風海潮肆虐,暴雨逞兇,“屋廬遇浪而摧,人畜隨波以逝。不聞呼號聲,死在須臾,悉作含冤魂……昔之煙火萬家,今悉蕩為平地……”鹽丁百姓祖祖輩輩盼望,能有一條堅固的捍海堰擋住那肆虐的海潮,讓人們有個溫暖的家,安居樂業。

古代,修堤筑堰是一項巨大的民生工程,需要得到朝廷的認可和支持。翻閱史書,在鹽城境內幾百里長的海岸線上,曾出現不少賢人志士為治水而奔波,他們帶領百姓櫛風沐雨與海水搏斗,建成了一道捍海的百里長堤,留下一段可歌可泣筑堰故事。這其中最重要的有李承、范仲淹、宋乃德修建捍海堰,留下了一曲鎖海之歌,成為鹽城捍海堰史上的三座歷史豐碑。

戰國時期,鹽城境內制鹽的方式是“煮海為鹽”,即用海水直接煎煮成鹽。西漢時,漢武帝采取“募民煮鹽,官與牢盆”的政策,招募民眾到沿海制鹽,鹽業生產逐漸興旺。鹽業生產的發展,使人口逐步向沿海轉移,漁獵及種植等生產活動的范圍和規模不斷擴大。海涂上開挖了原鹽外運的駁鹽河道,把上游的淡水引進了海涂,海涂墾殖業得以發展。

唐代,境內制鹽采用開溝引潮,鋪設亭場,曬灰淋鹵,煎熬成鹽的“煎煮”法,鹽業生產進入鼎盛期。由此誕生悠久綿延的海鹽文化。唐代詩人李白、杜甫在兩淮地區留下了蹤跡,從李白“吳鹽如花皎白雪”到杜甫“萬斛之舟行若風”的絕句中可以看出淮鹽粒大色白,聞名遐邇??梢姰敃r鹽城是因制鹽成為興旺發達的上等之縣。

古代的兩淮,依照淮河大致的南北流向分為“淮東”“淮西”,按照現時的地域劃分就是淮南、淮北,泛指蘇北、皖北、河南、湖北的廣大地區。初唐時期,一方面海面上升,淮河和長江三角洲不斷向東推進,海水依然是時高時低,時進時退,對海邊煮鹽以及離海較遠的農業生產造成很大威脅。另一方面,這期間淮河一帶人口增長,經濟繁榮。而這一時期,又是中國政區史上道和府建制的開端。唐貞觀元年(627)太宗分天下為十道,貞觀十四年(640)為十五道,淮南道是其中之一。唐大歷年間(766~779)楚、揚二州設屯,各道設黜陟使(黜陟使是唐代官名,“黜”是廢除,貶斥的意思,“陟”指晉升?!镑碲臁敝腹倮暨M退升降。黜陟使即是對地方官吏進行考察推薦或貶免的重要長官)。此時李承在淮南道出現。李承(722~783),唐代趙郡高邑人,出生于官僚世家,其祖父曾任唐朝禮部侍郎,其父為國子司業。廣德一年(763)安史之亂結束后,李承為淮南西道黜陟使。初到淮南,放眼望去,海水給這一代提供無盡鹽資源的同時,又經常帶來了水災禍害,特別是臺風季節,常有海潮漫溢,鹵水充斥、淹沒良田、毀壞鹽灶,遂于唐代大歷二年(767)奏請朝廷于楚州(轄今淮安、鹽城兩地區)之境內束水不致傷鹽,隔外潮不傷稼,主張修捍海堰以御海潮。

作為一個政治人物,又是一位指導地方工作的官吏,李承所關注的是民眾的福祉,一方的平安。他把治水作為治政的一個方略,作為一個政治生態和民生工程來做,只有這樣百姓才能安居樂業。于是獲準后逐步開筑,堰址北起楚州溝墩(今阜寧溝墩)南至海陵(今大豐劉莊鎮北)大體依沙堤一線沿東岡而筑,四年始成,堤長約141里。查閱《舊唐書》卷一百一十五《李承傳》中只說,楚州海岸修建了常豐堰。而在《地理志》中則說明楚州山陽縣,山陽縣的沿海就是現在的阜寧濱海境內。這是歷史上阜寧縣濱??h境內有史記載的第一條捍海堰,史料上沒有詳細記載當時筑堰的經過,只留下了以御海潮的字樣。

這條捍海堰建成后,百姓又稱“常豐堰”。顧名思義是保障農田常年豐收。因為建這座捍海堰使用皇家撥款又稱“皇堤”。后人贊美李承的治堰功績,稱之這座捍海堰又為“李堤”。他的形象一下子凸顯出來,因為這也是歷史良知的一項民生大計?!杜f唐書·李承傳》中對李堤評價頗高、稱常豐堰“屯田瘠鹵,歲收十倍,至今受其利”。其實李承早在唐大歷年間(763~766)到海門余東地區視察,提倡圍墾筑堤,設灶煮鹽,以后余東一帶移民增多,逐漸成為產鹽區。當地百姓把李承在此設灶煮鹽的地方稱為李灶。

李堤筑好之后,后世多有修繕增筑。南唐李升、北宋開寶九年(976)王文佑加修過常豐堰,并由此延伸到東臺安豐鎮。安史之亂之后,國力受損,很少有人參與李堤的修建。李堤建成的二百年間江淮地區人民免受海潮襲擊,保護農田。其中北宋《胡公神道碑銘》記載:“茲邑之田特為膏腴,春耕秋獲,笑歌滿野,民多富實……”特別是為鹽場煮鹽創造了良好的條件,鹽稅收入大增。大歷末年(779)通天下之財而計其收入1200 萬貫,而鹽利過半達600 余萬貫。由此可見,李承興建的捍海揠,既發展了農業,也在中國鹽業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年李承新建的一條長達百里的捍海堰經過250年海水不斷沖擊,已是滿目瘡痍,歷史在它身上刻滿了傷痕和滄桑。到了宋代,鹽城海岸線仍沿東岡一線,“去海不過一里”,那滔滔的黃海,洶涌澎湃,喧嘯不息。每逢海潮泛濫,“遠聽若天崩,橫來如斧戕”,民不聊生。

鹽城實在是太幸運的,這期間又迎來了一個重要人物,那就是范仲淹。天禧五年(1021),范仲淹任西溪鹽官時,目睹李承主持筑建的捍海揠,經過幾百年海潮沖刷,致使多處潰決。作為鹽官收不到鹽,那是失職,筑堰擋潮,也是分內之事,遂決定重新修捍海堰。

范仲淹在這里展現的,不是一個鹽官形象,完全是一個治水專家的風姿。天圣元年(1023),范仲淹上書江淮制置鹽運使張綸,建議修復捍海堰,以避海水倒灌。張綸三次為民請命,奏請朝廷后,得宋仁宗恩準。范仲淹遂被任命為興化縣令,主持修筑捍海堰。堰址北起大豐大團經劉莊、草堰、東臺至虎墩(今富安),并與李堤交接在今大豐區大團、劉莊一帶。

天圣二年(1024)年秋,范仲淹征集通、泰、楚、海四州4 萬余民眾開始筑堤。

范仲淹是一個小小的縣令,站在茫茫海邊思緒萬千,偌大的工程需一步步開始實施,首先要完成一個“定線”的計劃,這是重中之重。在其選堤址時繼續沿用李承修建的常豐堰西退0.5 公里重修捍海堰。而在有的地方他采納鄉民建議,在海潮到來之前,親自帶領一批民工,將數以萬擔的稻殼沿海灘倒進海里。入夜漲潮,稻殼隨海浪涌向岸邊,海潮退后,稻殼留于海灘,于是便出現了一條漫長而明顯的標志。范仲淹隨即率民工沿稻殼線打上樹樁,堤址就此而定。這就是史上所謂“稻殼定線”?!暗練ざň€”在古代是一種測海灘的方法,手段很簡單,但道理又很深奧,確實是一個治海方略,而范仲淹又成了一個實踐科學家。天圣四年(1026),范母謝氏去世,離任回鄉守喪。天圣五年(1027)二期工程由張倫接替,負責捍海堰工程指揮,于當年秋天繼續施工,海堤施工歷時4 年多,至天圣六年(1028),終于筑成了堤腳寬10 米、堤頂寬3.3米、堤高5 米、全長181華里的大海堰,遏制了沿海一帶的海潮之患。堰成一月,即有1600 余戶鹽民百姓恢復生產,3000 多逃亡的居民返回家園,從此“農子鹽課,皆受其利”。堤東煮海為鹽,鹽業生產得以進一步發展,產鹽量為淮南第一。堤西麻桑遍地,役牛、生豬為代表的畜牧業也迅速發展。世居于黃海之濱的鹽民百姓避免了海潮倒灌之苦。大海東去,滄海桑田,這顯然已不再是文人墨客發出的感嘆,而是鹽民百姓眼前的現實,成了歷史上沿海人民護命堤。范仲淹這個人不是抗敵名將、華夏英烈,只是一個地方小官。但他主動承擔捍海堰工程,并親力親為所表現的“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的境界,終究造成大業,成為百世楷模、一代名人。

時隔不久,北宋至和年間(1054~1055)海門知縣沈起,又分將范公堤向南伸展70 里,人稱“沈公堤”。兩堤對捍衛蘇北農田及鹽灶有重要作用,受到后來歷代的重視。對于重修這條捍海堰,史書上沒有過多記載,但我們可以從范仲淹《張侯祠堂頌》《張刺吏綸神道碑》《宋故衛尉少卿分司西京胡公神道碑》《滕待制墓志銘》四篇文章中將修筑海堤的真實情況作了詳細記載,但說到自己很少,這也讓我們知曉了1000 多年前修筑捍海堰的全部過程。

“前后筑堤非一人,至今眾口推仲淹”。捍海堰整個工程其實并非一時一人所為。這其中江淮制置發運使張倫上書朝廷,薦舉范為興化縣令。中途停止,沒有淮南轉運使胡令儀的支持,也是不能開工的。還有范仲淹的好友滕子京,在修筑海堰出現險情的關鍵時刻臨危不懼起到了安定人心的重大作用。但重修捍海堰,范仲淹為首倡導者,也是實際促成者?;仡櫄v史,雖然修堰是天圣年間的事,當時的范仲淹在仕途上才剛剛出道,官位不高,也沒什么名氣。但到了后來,范遷升為參知政事(相當于副宰相),相對參與修堤的張綸、胡令儀、滕子京三位來說,官位最高。更重要的是范仲淹57 歲時,寫出了著名文章《岳陽樓記》。其中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不僅成為范仲淹一生的光輝寫照和政治理想,更成了千百年來響徹中華大地的名言,成為民族精神的象征。值得一提的是當年捍海堰修成后,興化民眾受益最大,受災群眾得以重返家園,很多人將自己的姓改成姓范,視范仲淹為他們的再生父母,甚至是自家的祖先,緣于此因,將范仲淹當年參與修筑的捍海堰稱為“范公堤”,在被興化人倡議后,也能為國人所接受。

范公堤是一項很大的捍海工程,而范仲淹卻創造了一個巨大的實景舞臺,這個實景舞臺永遠不會拆卸,年年歲歲提醒人們,豐碑不是土丘,功過是非自有后人評說。

查閱史料,范公堤的名稱,在宋元兩代尚未曾出現,幾乎全都稱之為捍海堰。到了明代后期,便主要成為淮南各段捍海堰的統稱,最后甚至淮北部分堤堰也被冠以“范公堤”。對于范公堤的名稱演變,史籍中,史學家們說法不一,但歸納起來有兩層含義:其一為狹義范公堤,專指北宋天圣年間范仲淹修建的捍海堰。其二為廣義范公堤,泛指唐代、宋代歷次修建的捍海堰。但我們不能片面認為“范公堤”只能代表淮南堤堰,實際上在大量文獻錯訛記載的推動下,其指代對象也被泛用到淮北捍海堰(即李堤)。對于這種提法很大程度上受司馬光“通泰?!闭f之影響,大量官私文獻記載了天圣年間泰州捍海堰地跨“通、泰、楚、?!彼闹?。和常豐堰正是這種概念逐漸通用,泛用的結果。因此范公堤指代整個蘇北捍海堰經歷了從狹義到廣義,個別到一般,特指到統稱的發展過程。值得一提的是明清以來“范公堤”的名稱流傳最廣。最先出現的“范公堤”名稱的,是在明成化十三年(1477),高宗本(進士、曾任兩淮運鹽副使)所立的《修捍海堰記》,文中載有:“至天圣初,泰州刺史張綸專圖修復。時范仲淹監西溪鹽倉,悉力助之,謂當移捍海勢而西,庶避其沖;仍疊石以固其外,延袤迤邐如坡形,不與水爭,雖有洪濤巨浪,豈能奔激?堰成于五年之春,長一百四十三里零一百三十六丈,仍置海陵兵專防罅漏。民蒙其利,三州皆立張范祠。然人皆以‘范公祠’名,以多出仲淹之所為也?!?/p>

時光跨過990年,滄海桑田,隨著海岸線的日漸東移,元明期間續修范公堤最終形成北至天賜溝(今濱海天場)南達通州呂四,綿亙400多公里,為當初范公堤5倍。清代堤外灘涂淤展,范公堤逐漸失去了御潮作用,昔日素有“海防長城”之譽的范公堤終于退役,解甲歸田。1932年,范公堤阜寧至東臺一段,被改造成通榆公路;海安境內的范公堤也有一段改作栟角公路。后來公路又演變成204國道;再后來204國道拓寬,有些地段不得不離開了古范公堤。有的地段殘跡猶存,有的舊堤已削平拉直,僅有大豐區的草堰鎮至草堰的丁溪一段約3公里,仍保留范公堤原貌,它是蘇北唯一的現存的一段范公堤。

捍海堰的修筑是一場生生不息的接力,范仲淹、張倫、胡令儀都為捍海堰的修筑付出心血,于是便有了射陽河南岸的范公像,有了仿古廟灣城中的三賢祠。三賢者,范仲淹、張綸、胡令儀也,可見恩功自在民心。

從鹽城出發,沿著204 國道一路向北,約30 公里處向東阜寧黃海邊,又一條新海堰展現在眼前,海堰高大堅實如一條巨龍蜿蜒飛向遠方。然而這是一片凈土,更是一片熱土。

這一切,首先要歸功于宋乃德,一位阜寧縣縣長。

時間:1940 年冬的一天,寒風凜冽。

地點:阜城商會所在地。

阜寧縣抗日民主政府在這里舉行一個座談會,主持會議的是八路軍第5 縱隊供給部長,阜寧縣新任縣長宋乃德(1905~1967),山西沁源人。座談會涉及話題很多,當宋乃德提出修筑海堰一事,會場上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一幕幕往事又在人們心頭掠過。

據舊《阜寧縣志》記載,從鴉片戰爭后的近百年間,阜東沿海先后發生災難性海潮嘯涌、咸水倒灌達數十次之多。1939年8月29日,黃海沿岸地區遭罕見的海潮侵襲,颶風暴雨交加,從山東到長江口,沿海地帶發生大海嘯,滔天巨浪,排山倒海,鋪天蓋地,吞沒了良田,蕩平了村莊,淹斃了人口。蘇北沿海數百里,縱深盡成澤國,潮水退后,伏尸滿野、遍地哀鴻,光是阜寧一縣,死亡人口就達一萬余眾。

在人類歷史上各種災難無所不在。抵抗、躲避災難的方式很多。多年來沿海民眾日日拜水,年年盼修堤,讓人管住海,讓水在人的腳下變得服服帖帖。然而,歷屆地方當局對民眾生計漠不關心。國民黨地方政府的官吏更借修堤為名,趁機搜刮民財,中飽私囊。1939年冬,在阜寧開明士紳楊芷江等人的吁請下,國民黨江蘇省政府代主席韓德勤花費20 多萬大洋,費時數月,最后僅修了一條一米多高的小堤,經不起海潮一擊,群眾譏稱其為“韓德勤小堤”。

座談會上代表們各抒己見議論不一,宋乃德靜靜地聽著代表們的不同意見,揣摩著人們內心的想法。修堰,不僅事關民生大計,更關系到抗日民主政權的威信。座談會場靜了下來,輪到宋乃德表態了,此時宋乃德真的動感情了,他說:“無情的海嘯年復一年地摧殘、毀滅著沿海人民的生命財產,百姓家破人亡,奔走呼號??谷照荒茏暡还?,共產黨為大多數民眾謀利益,不會不體察民情、體恤民情。這海堰一定要修!”

宋乃德的講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也許是軍人的魅力,軍人的風范,他的目光看得很遠,神采那么自信。修筑海堰,引起各方關注。同時得到八路軍、新四軍的大力支持。

1941年2 月阜寧縣第一屆參議會召開,修筑海堰的提案最終通過。宋乃德代表縣政府表態,修堰全部費用不由人民負擔,以鹽稅抵修堤費用,同時決定發行修堰公債100 萬元,日后歸政府償還。5 月15 日一場空前浩大的沿海工程,在黃海邊拉開了帷幕,民工如潮,前呼后擁,運輸牛車、絡繹不絕。勞動號子,此起彼伏,荒寂冷僻的黃海灘頭沸騰了。開始時,民工僅千余,日后猛增計9000 余人。海堰工地區鄉帶隊干部,身先士卒吃苦在前。工程管理、技術員與民工同甘共苦,這一切令農民、鹽民、漁民耳目一新。開工僅15 天時間北堤(頭罾至廢黃河口)即宣布竣工,堤長27公里、底寬18米、頂寬2.5 米、高3米,計動土83萬立方米。

6月19日南堤(廢黃河口至扁擔港口)開工,又碰上國民黨頑固派摩擦戰和地主的暴動,接著就是敵偽頑三方面破壞修堤的政治謠言,同時又遭遇連日的梅雨,加之工地上蚊蟲飛舞,時疫流行,許多民工病倒了,人心惶惶。關鍵時刻,宋乃德一錘定音,民工不能撤,工程不能停,必須一氣呵成。宋公的一雙手實在是粗壯、細膩而有力,對于這樣一個捍海工程,他仍然不露凌厲驚駭之色,不會面對眼前困境而聲聲悲嘆,步伐永遠是堅定的,目光是自信的。指揮和力量只能在關鍵時刻凸顯人格的魅力,方顯英雄本色。歷經種種艱難險阻,沿海捍海堰終于在7月5 日勝利竣工,新堰建成數日恰逢海嘯翻騰而至,但新堰高大堅實,屹立不動。

宋公堤,從頭罾至扁擔港口全長45 公里,高三米,挖土200 余萬土方。工程結束不日,阜寧縣政府向參議會和全縣人民公布了整個筑堤費用等情況,韓堤工程費20 萬元,新堤僅費法幣51.69萬元。擬發行公債100 萬元,實際僅用了一半多一點。所發債券次年全部由政府兌現收回。

巍然崛起的大堤,融注了烈士和民工們的鮮血,更顯神圣、莊嚴。海堰筑成后,阜寧民眾特立“宋公堆碑”一座,勒石建祠。其碑文云:“……籌費,則給券期還。督工,則忍饑力疾。節用,則堆工外,不得支堆費一文。并不準堆工人員,侵蝕或濫用一文……”

宋乃德是一個軍人,一名共產黨人,又是一位地方長官,站在荒涼的原野上完成了一個“捍”字的原始造型。海水在這里變得更加乖巧,是人治理了水。而實際上卻是人領悟了水,順應了水,才會融會貫通,孕育出千古風流的文章。阜寧人民真正欽服崇敬的是共產黨,他們把宋乃德看成共產黨人這一群體的化身。此后,在蘇北沿海一帶,久久傳播著一首民謠,生動和真切地表達了人們的樸素情感:“由南到北一條龍,不讓咸潮到阜東。從此無有沖家禍,每聞潮聲想宋公?!?/p>

歷史從來就是這樣,代代相傳,人人受益。時下問及鹽阜人,能準確說也歷朝歷代皇帝姓名,恐怕不多,但對李承、范仲淹、宋乃德為政,為官,為民能說者則眾多。何以如此,蓋因其關注民生的民本思想依然,人心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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