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從業人員權益保障探究

□文/ 武 楷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 北京）

［提要］ 近年來，全國快遞從業人員超過300 萬人，隨著快遞行業的興起，快遞行業在為國民經濟作出貢獻的同時，也引發了不少社會問題。從快遞從業人員角度來看，在“平臺經濟”大背景下，他們作為勞動力大軍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有沒有得到相關權益的保護？他們的生活和工作環境是怎樣呢？在平臺經濟日益繁榮的同時，為使其能更加平穩、高質量發展，快遞從業人員的權益和保障現狀值得關注和探究。

一、引言

（一）問題的提出?？爝f行業的經營模式最早在20 世紀70年代末正式進入我國。此后，在30 多年的發展過程中，快遞公司一直處于高速發展的狀態。但與此同時，快遞行業的快遞員在工作和生活中卻遇到了很多問題。中國快遞網關于快遞員的報道越來越多，如快遞業務分級管理引爭議、網購催熱快遞業、快遞員工作辛苦需要社會理解等，2014年1月，杭州23 歲的快遞員在送快件的路上突然失去意識，倒地不起……這些事件就發生在我們身邊，引起了我們對快遞員工作和生活現狀的關心以及對他們權益保障的關注?；诖?，本文對快遞從業人員的基本工作現狀以及權益和保障情況進行分析研究。

（二）研究對象及研究方法。本文的研究對象為北京市的快遞從業人員，研究方法為文獻研究法和個案訪談法。（1）文獻研究法。本研究的關注點為快遞行業的發展現狀、快遞從業人員的工作情況及其權益保護現狀。通過查找期刊等相關資料，研究國內外快遞行業的發展，以及國內快遞從業人員的生活和工作權益保障的相關文獻，來拓寬本文的研究思路。（2）個案訪談法。從已有文獻的問卷調查樣本中選取部分問題，再加上本文研究方向的內容，對訪談者進行深度訪談，主要目的在于通過主要訪談補充文獻研究的不足。

（三）研究意義。在“平臺經濟”日益繁榮之時，作為勞動者大軍中的一個行業—外賣行業，它的發展和運營模式引起了各行各業人士的關注。但在其迅猛發展的同時，也漸漸暴露出一些問題。外賣行業的從業者——外賣員的權益保障問題，我們應該去關注、關心他們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去了解他們遇到哪些問題。這些問題的研究有利于促進快遞行業的規范化管理，以進一步地推動快遞行業的發展。

二、文獻綜述

（一）快遞行業整體研究。關于快遞行業的研究，國內外學者關注的是我國快遞行業的發展現狀和現階段存在的問題。關于快遞行業的發展現狀方面，王道平、楊永芳通過分析我國國內快遞市場的發展狀況，指出了我國快遞市場現今已經發展成熟。段宗訓對我國的快遞業現狀進行了描述，分析了我國東、中、西部快遞的發展，指出我國快遞業存在著地區發展不平衡等問題?？爝f業已成為21 世紀的朝陽產業，同時是國民經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我國快遞業現階段存在的問題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快遞企業方面未嚴格執行工時、休假、工作場所安全等方面的法律規定，不能完全保障員工休息休假的權利，應實行人性化管理方式；政府方面在快遞業的法制建設和監督管理方面做得還有待提高，行業發展環境未能做到健康有序。對于快遞從業人員來說，他們更多面臨的是與消費者和雇傭單位的糾紛，政府方面亟須建立便于快遞從業人員所屬弱勢群體的訴訟機制和法律援助制度。

（二）快遞從業人員方面。國內學者對于快遞從業人員群體的研究多從這幾個方面入手：快遞從業人員的基本構成（如學歷、戶籍和性別等）、擇業考慮和工作情況，其中涉及到工作情況的主要有工作強度、工作壓力、工作環境和勞動報酬等方面。

目前，北京市主要的快遞公司是三通一達（即圓通、申通、中通和韻達）、京東、天天和順豐等。邊之韻對北京市的主要快遞企業的快遞員發放了問卷，通過分析回收的56 份有效問卷后得出的結果可以發現，快遞員大部分為男性青壯年勞動力，30 歲以下的占到75%，且學歷水平相對較低。約3/4 的快遞員為農村戶口，其中又以持外地農村戶口的為主?？爝f行業現在為“朝陽產業”，提供了大量的就業崗位，吸納了大量進入城市的農村勞動力?？爝f員出于入職門檻低、工作較自由、工資等因素的考慮選擇了這個行業，這是他們最主要的擇業考慮。

單春雷指出，據有關報道，快遞員的工作時長超過12 個小時屬于常態。值得一提的是，2012年國家安全監管總局和衛生部等部門聯合制定了《防暑降溫措施管理辦法》，該辦法賦予了勞動者“高溫休息權”和獲得高溫補貼的權利，然而快遞從業人員的相關權益還是無法完全得到有效的保障。邊之韻指出，85.7%的快遞員每天工作的時間超過國家規定的8 小時，其中有35.7%的人每天工作時間超過12 小時。據了解，對于多數快遞員來說，根本就沒有8 小時以外的工作時間為加班這樣的說法，什么時候送完快件，什么時候就算下班?？爝f員在每天任務量大的情況下還要超時工作，快遞行業用工時間不規范的狀況已經持續多年，企業對于加班時間和加班費沒有詳細的規定，政府對于快遞行業的法律法規制定和監管等方面也存在缺失。

高強度的工作會引發快遞從業人員的工作壓力。這種工作層面的壓力主要來自于三個方面：一是消費者對快遞員工作的評價及滿意度；二是企業的相關制度對于快遞員的約束；三是相對惡劣的工作環境。消費者的滿意度對快遞員造成的壓力是很大的，75%的快遞員認為客戶的惡意投訴是工作壓力的主要來源?？爝f員王強告訴記者，他們公司規定，快遞員每被投訴一次，公司將視情節輕重處以50～200 元不等的罰款?！柏泦瘟刻貏e多的時候，難免會送貨延遲或者出些小差錯，一旦客戶投訴，我們肯定會被罰款，至少我每個月基本上都有幾百塊錢的罰款。在快遞員遇到客人投訴或評價很差的情況時，與此直接相關的就是各種投訴的罰款，這對于收入中績效工資占很大比重的快遞員來說無疑是一筆不小的支出。由此可見，快遞員在承擔工作壓力的同時，還要承受由此帶來的經濟收入壓力。

快遞從業人員自身的工作滿意度較低、缺乏社會認同感。段越在《快遞員生存現狀分析及保護思路》中指出，快遞員工作環境惡劣，很多快遞公司的倉庫環境惡劣，且因為快遞員工作任務重，工作時間長，避免不了大汗淋漓，所以在派件進出一些星級寫字樓時會受到一些歧視性限制，如禁止快遞員使用客梯等。工作環境的惡劣不僅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快遞員的工作滿意度和期望，也進一步導致了快遞員群體缺乏社會認同感。

（三）啟示與評述。綜合關于快遞行業和快遞從業人員的各種研究來看，比較突出的問題就是我國快遞行業缺乏相關管理和管制，快遞業市場仍然在發展中，是不穩定、不成熟的市場，快遞員本身的自我保護和權益維護意識相對薄弱，都導致了快遞員的權益得不到很好的保障，進而暴露了快遞業這一朝陽產業的一系列問題?？爝f員權益受損的現狀是和快遞行業的現狀緊密相連的，快遞員的權益和保障有賴于快遞行業的整合和規范，離不開國家、企業和個人層面的共同努力。

三、快遞從業人員的工作和生活現狀

（一）工資發放情況。在我們的訪談過程中，多家快遞公司的快遞員（韻達、圓通和中通等快遞公司）提到他們是以計件制來發放月工資的。以順豐快遞和韻達快遞公司為例，順豐快遞的快遞員工資是按照固定工資和底薪加提成的形式來計算的，固定工資就是沒有簽訂勞動合同的順豐工作人員，每天準時上班、下班的工資按月計算，中途請假和遲到會扣錢的，底薪是指正式員工是有五險的，底薪從幾百元到上千元不等，底薪高低會根據工作情況以及工作年限來決定，提成方式是大多數快遞公司都會采用的工資發放形式之一，正常情況下送件提成是每件1 元，上門收件提成也是1 元（在一個快遞是10 元的情況下）；而據訪談結果顯示，韻達快遞公司是部分有底薪，而部分沒有底薪，沒有底薪的也就是按照每件1 元的方式計算工資。綜合來看，快遞員工資的構成主要有三種：固定工資、底薪加提成和僅提成，據訪談結果來看，第二種和第三種較為常見。

快遞行業工資管理制度和發放形式各家快遞公司都有不同的規定，但總體來說，相對建筑行業、傳統制造業發放情況（在相關文獻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大一部分建筑工人和制造業工人有過被拖欠工資的經歷，而且他們還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去追回被拖欠的工資，還有追不回來的風險）來說發放速度較快。然而，在近期發生的圓通快遞員罷工事件引起了大家的關注，這也反映了快遞行業工資發放存在一定的拖延情況。這次拖延是由于一個快遞網點在承擔巨額快遞延誤費的同時還要為本站點的二十多位員工及時發放工資，確實是存在一定的困難，所以關于快遞行業工資發放形式是存在一定問題的。

（二）工作環境和生活狀況。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可以注意到，快遞從業人員的工作環境是相對艱苦的?？爝f人員由于工作的特殊性，需要風雨無阻地外出派件、收件，這種情況下，他們往往會面臨著室外空氣質量差、天氣狀況差的工作環境。而且更為嚴重的是現在的霧霾天氣嚴重，可能會更加危害他們的身體狀況。在我們采訪過程中發現，快遞從業人員的食宿條件其實也不是很好。我們采訪到的來自湖北、安徽、山西、陜西等地的快遞員，他們都反映一年只到年末的時候回一次家，其余時間都住在公司的集體宿舍里。在員工的午飯方面，韻達快遞公司是提供午飯的，圓通快遞公司是不提供午飯的，也就是說并不是所有的快遞公司都能保證員工的工作用餐，而他們忙起來飲食是十分不規律的，這就進一步影響到了員工的身體健康素質。有的公司規定一周有一天輪休的假，但因報酬計件制度，大多數員工選擇不休假。長期連續地工作，致使快遞員的基本生活質量得不到有效保障。

四、國家和企業對快遞從業人員權益保護的政策和制度分析

當今時代，電子商務快速發展、網購快遞日益盛行，拓寬快遞從業人員勞動權益維護渠道，是有關部門和社會各界的責任。我國現行的《勞動法》規定了勞動者享有九大權利：勞動者有平等就業的權利、選擇職業的權利、獲得勞動安全衛生保護的權利、享有休息的權利、享有社會保險和福利的權利、接受職業技能培訓的權利、提請勞動爭議處理的權利、法律規定的其他權利。這些適用于勞動者的權利，當然也適用于快遞從業人員，但在他們取得勞動報酬權和休息權方面，國家沒有出臺相應的政策，也沒有從這些角度為快遞員提供較合理的保護。

據采訪和對相關文獻的閱讀，我們會發現很多快遞公司沒有按照法律規定和員工明確確立勞動關系，也沒有為其公司員工提供基本的保障，例如多家快遞公司未與員工簽訂勞動合同，未為員工入社保。關于企業未與員工簽訂勞動合同的問題，雇主和雇員雙方都有自己的看法。在企業方看來，快遞員工作流動率大，簽合同比較麻煩，沒有必要；而在快遞員看來，他們本身法律意識和維權意識就比較薄弱，且勞動合同上規定了一些制度他們也不太了解，在此情況下，企業方不與員工簽訂勞動合同或者簽訂一個并不是國家法律要求的集體合同，這樣許多未簽訂勞動合同的弊端在發生一些意外事故之后就會顯現出來，快遞從業人員在工作期間受傷的概率是很大的，據訪談對象所說，他們都曾經因工受過傷，但因沒有勞動合同無法認定勞動關系，一般都是自己處理工傷，單位不承擔賠償責任。

五、總結及展望

在談及維護自身勞動權益時，快遞小哥常說有“五怕”：一怕公司不簽勞動合同，合法權益難保障；二怕公司不交社保，醫療養老等沒著落；三怕加班費領不到；四怕各種名目扣薪罰款；五怕工傷補償、高溫津貼等待遇難落實。通過對相關文獻的閱讀和與快遞員一個月時間的接觸、交流，我們可以感受到快遞小哥在維護自身勞動權益方面的知識和意識較為薄弱，且他們的自身權益也沒有得到完全的保護，通過對國家和企業在保障勞動者權益方面相關政策和快遞行業的種種現象的研究，可以看出許多需要關注和重視的問題，比如勞動者自身維權意識不強，但工會和企業協會應該充分發揮作用，為勞動者普及相關法律條文和知識，增強其自我保護意識；關于勞動者休息休假的相關制度規定得較為籠統，操作性不強；職業穩定性不高；市場環境和運行機制存在著一定的問題等。

在本次研究中，沒有做到在更大范圍內發放問卷，只是在相關文獻和個案訪談中了解到相關情況和結果，這是本研究欠缺之處，在以后的研究中會繼續補充數據和一些具體情況。在本研究中發現的問題都需要在國家政策的不斷完善和市場機制不斷改革中慢慢解決。希望在“平臺經濟”背景下，我國可以在保護消費者權益的同時出臺相應政策，從法律機制和市場背景兩個方面，保護處于勞資關系中較劣勢地位的快遞從業人員的正當權利，為其提供更好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