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綜合體空間布局的句法量化研究
——以寧波市“印象奉化”為例

冼文武 ,張殿發*

（1.寧波大學 地理科學與旅游文化學院,浙江 寧波 315211;2.寧波大學 人文地理與城鄉規劃研究所,浙江 寧波 315211）

隨著經濟發展和人們生活方式的轉變,我國商業建筑模式經歷沿街商鋪到百貨商店,從百貨商店到購物中心,再到現在城市商業綜合體的巨大變化.商業綜合體迅速發展的同時,也存在著危機.贏商大數據中心公布的數據顯示,2017 年,國內一二線城市商業綜合體新開業項目平均出租率不盡人意,商場平均空置率環比漲幅5.3%.以北上廣深等16 大城市商業面積3 萬平方米及以上的開業商業廣場作為數據標準,近一半城市的商業廣場空置率超過警戒值;2018年一二線城市的商業廣場平均空置率達到9.4%;2020年,受新冠疫情的影響,國內商場空置率繼續上升.這是社會環境和商業綜合體自身空間布局共同影響的結果,在既定的社會環境下,通過商業綜合體的自我空間優化,提高競爭力尤為重要.目前研究商業綜合體空間側重于人本主義,從行為心理、空間感知、環境行為、消費體驗和城市意象[1-2]等角度探究,主要通過問卷調查、AHP 分析、認知地圖等方式進行歸納總結,進行空間感知、滿意度等的主觀性評價[3-4].這些研究方法大多以人為本進行定性分析,雖能取到一定的成果,但在量化的客觀性方面存在缺陷.而空間句法則可以對商業綜合體空間的可識別性、安全疏散通道設計、人流模擬、街區改造、空間品質[5-10]等進行量化研究,能彌補主觀性評價的不足.故本研究采用空間句法理論與方法,以寧波市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為例,對其空間拓撲關系進行量化分析,旨在分析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外部空間選址通達性、內部空間的便捷性,從而優化其商業空間布局,激發商業活力,也為未建商業綜合體的合理選址、內部空間布局和人流動線設計提供借鑒.

1 研究區概況

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位于奉化區西北部,西臨錦奉大道、東臨溆浦南路,南臨大成路,商業面積6 萬多平方米,是集商業、旅游、娛樂、文化、餐飲于一體的商業綜合體,是奉化區的特色商業地標街區.然而,在互聯網經濟迅速崛起的大背景下,實體經濟被受到強力沖擊,國內商業廣場空置率不斷上升,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則是一個縮影.實地調研發現:一方面,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商業場所出租率不及五成;另一方面,現已營業的店鋪人氣旺的是“門庭若市”,而人氣不旺的則是“慘淡經營”,人流均衡度極其不平衡.在既定社會經濟背景外因下,更應注重在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自身上尋找內因,并對癥下藥,重新進行合理的商業定位,優化商業分區布局,安排清晰的人流動線,形成連續的空間序列變換,從而提高商業競爭力和商業均衡度.

2 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2.1 空間句法原理

1970 年英國建筑學教授比爾·希列爾首次提出空間句法理論,它包含兩個基本概念:一是空間分割,通過凸狀法、軸線法和視域法把人的感知空間分割為整體空間和局部空間;二是句法測度,以連接值、集成度、深度值和控制值等作為空間拓撲關系的定量指標,對已分割的空間及空間關系進行測度[11].隨著研究的發展與深入,空間句法理論被不斷改進和完善,并在建筑空間[12]、聚落形態[13]、城鎮擴張[14]、城市規劃[15]和交通模型[16]等社會空間結構得到具體應用,是一種定量研究空間結構與人類活動間關系的科學方法.

2.2 空間句法定量指標的選取

結合本研究對象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的實際情況,文中采用標準化穿行度、整合度、協同度和連接值作為基本定量指標.

2.2.1 穿行度

穿行度是指在網絡中,任意軸線到其他軸線經過最小轉角距離路徑的穿越概率.在交通網絡中,穿行度能反映交通穿行頻率,穿行度越小,車流穿行的頻率越小,相關公式如下:

式中:a為所有路網段的總數;?(i,x,j)為路段i經過x到達j的最小轉角距離;β(x,i)為路段x到i的最小轉角距離.

2.2.2 整合度

整合度是指任意空間與系統中其他所有空間的關系,反映空間結構特征.整合度越低,可達性越低,通常難以形成聚集中心,其表達公式為:

式中:n為元素總數;Ii為全局整合度;IL,i為局部整合度;Di為平均深度值.

2.2.3 協同度

協同度是指整個系統中任意元素與其他元素的相關性程度.協同度越低,則說明從局部空間感知其他空間的可能性越低.具體公式為:

式中:Ci為元素i的連接值;為平均連接值;Ii為全局整合度;為全局平均整合度.

2.2.4 連接值

連接值是空間句法理論中的一個局部靜態變量,其值的大小能反映空間滲透力強弱.空間連接值越小,表示空間滲透力越低.

2.3 數據來源與處理

本文路網數據來自OSM (OpenStreetMap)互聯網開源地圖數據庫,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內部空間平面圖由寧波市奉化區旅游集散中心有限公司提供.路網數據通過ArcGIS 軟件提取,并轉化成dwg 格式,然后利用CAD 軟件對路網數據按照Depthmap 軟件要求進行軸線圖繪制,商業綜合體平面圖則利用CAD 軟件進行空間簡化,最后再利用Depthmap 軟件對兩者進行空間句法量化分析.

3 印象奉化空間分析

3.1 印象奉化選址分析

3.1.1 穿行度分析

科學的選址是商業綜合體生存與發展的重要基礎,而選址則需要考慮該區域路網交通情況,交通穿行度越高的位置,主體發生的活動頻率越高,更利于商業綜合體的商業活動.對印象奉化周邊地區路網的穿行度分析(圖1),路網穿行度以南北向的茗山路、南山路和東西向的大成路、中山路組成的“井字形”為交通樞紐.整個區域穿行度方面,茗山路最大值為2.7,最小值為0.8,平均值為1.6.印象奉化東西兩側的溆浦南路和錦奉大道顏色亮度較低,其數值皆為1.5,低于平均值,而且其所在位置偏于整個路網的西北角,因此人車流活動頻率較低.印象奉化南側大成路路段的穿行度較高,數值為2.5,說明印象奉化南側的大成路擁有較高的車流穿行概率,人車流活動頻繁,是印象奉化商業綜合最重要的路段.但是實地勘察發現:一方面,印象奉化廣場的一樓比大成路的路面要低,且被部分圍墻和綠化所遮蔽,隱蔽性強;另一方面,大成路為雙四車道,雖然人車流量較大,但車速較快,加上路邊?？啃匀?因此減弱大成路段人流、車流的吸引力和通達性.

圖1 印象奉化周邊地區路網穿行度

3.1.2 協同度分析

協同度也稱為可理解度,在空間系統中,協同度越高,表明某空間與周圍空間的空間關系越緊密,而主體位于該空間時,對整體空間的感知能力和可理解能力越強.本文以路網連接值和整合度為變量進行路網協同度分析,擬合度R2值為0.828,擬合度遠大于0.5,說明路網連接值和全局整合度正向相關性明顯,整體空間系統的可感知性較佳.當設置拓撲半徑分別為3、4、7 時,擬合度各有不同.當拓撲半徑為3時,擬合度R2為0.840;拓撲半徑為4 時,擬合度R2為0.834;拓撲半徑為7 時,擬合度R2為0.701.不難發現,隨著拓撲半徑不斷增加,擬合度有減少趨勢.一方面,說明隨著拓撲半徑增大,人群對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感知減弱,輻射范圍有限;另一方面,協同度減低對主體的尋路選擇產生影響.對于越遠的消費者來說,在前往印象奉化的過程中,容易迷失方向,多走冤枉路,不利于消費體驗.所以,對于印象奉化的空間指引和標志性建筑物吸引有待提高.

印象奉化的商業面積約6 萬多平方米,在商業廣場等級分類中屬于社區購物廣場.以印象奉化為中心1 km范圍為核心商圈,1～1.5 km范圍為次級商圈,1.5 km 以外為邊際商圈.印象奉化核心圈層內,西南為高大的山脈,西北為農田,北面為正在開發的樓盤,而為數不多的住宅區僅有南側的錦泰家苑和西苑家園,以及東南方的錦山明珠和錦山別墅區.核心商圈是消費吸引力最大的圈層,消費一般占銷售額一半以上,但印象奉化核心商圈腹地還處于潛力發展階段,住宅區較少,消費群體小,消費需求不高.而印象奉化的次級商圈毗鄰太平洋購物中心和銀泰城的核心商圈,此圈層消費競爭力不足.結合前文路網的協同度分析,印象奉化選址對于遠距離來說,消費群體感知力弱;對于近距離來說,消費群體不足,同行競爭力大.因此,印象奉化可通過建立地方特色、加強宣傳和引進知名牌,擴大輻射范圍來彌補.

3.2 印象奉化內部空間分析

3.2.1 內部空間所有線分析

所有線法與軸線法相比,雖數據量沉冗,但是對微觀空間的描述更為詳盡,更能反映消費者對印象奉化內部運動空間的所有感知可能.故利用所有線量化分析印象奉化內部空間與主體行為的關系.為后文敘述方便,將印象奉化內部空間主要通道和店鋪進行區域分割,并進行編號,字母“A、B、…、G”代表主要通道,數字“①、②、…、⑩”表示店鋪(圖2).

圖2 印象奉化內部空間分區示意圖

(1)所有線連接值分析.從印象奉化內部空間所有線連接值(圖3(a))可知,所有通道連接值由大到小的排序為:通道G>通道C>通道D>通道F>通道E>通道A>通道B.整體上,東西橫向通道的連接值較高,南北縱向通道的連接值低,表示顧客在印象奉化商場內空間消費時,會習慣性向東西方向行走,容易忽視南北走向的通道,因此在縱橫通道交叉口可增強南北向通道的指引性.其中,通道G 的空間滲透性最強,其處于印象奉化整個商業廣場的內部空間,但相對偏離主大門,距離主大門較遠.反而,連通主大門和北小門的通道A 的連接值偏低,在所有主要通道里連接值為倒數第二,說明正大門在整個商業廣場中起到的通達作用小,從主大門進入的消費者,空間感較差,不易分散.此外,通道B 因空間面積小,位置處于角落,連接性差,導致店鋪②區域的可達性最差,消費識別性弱,需要在通道A 和通道B 交界處加強指示牌和路標等進行引導.

(2)所有線協同度分析.從所有線協同度(圖3(b))分析結果可得,印象奉化空間連接值和整合度的擬合度R2值約為0.892,接近1,因此印象奉化空間全局連接值和整合度高度相關,整體空間滲透性強.從圖3(c)和圖3(d)中也可看出,通道A的散點圖比通道G 的散點圖較為分散,且高低差距大.表明連接正大門的通道A 與沒有連接正大門的通道G 相比,其通道與其他空間的關聯程度較低,說明消費者從正大門進入到通道A 所獲得的局部知覺去感知全系統空間方位的認知難度相對較大,尤其初次光顧的消費者,存在著方向感差、路徑識別難的問題.

圖3 印象奉化內部空間所有線分析及散點圖

3.2.2 內部空間視線分析

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可視性分析結果顯示(圖4),視線整合度最高的通道是通道A、通道C,最低的是通道B.根據實地考察,通道A 中部為一個平坦的開闊空間,也是視線整合度的制高點,最容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所有線連接值較低,人流分散能力較差.因此可以考慮修建小舞臺、棲息亭、地標性建筑或引導牌,引人駐足聚集,起到再分流作用,從而提高空間的人流均衡度.而東南門的視線整合度不高,此處入口則不適合做舞臺和辦活動之用.而其他通道的視線整合度適中.

圖4 視線全局整合度示意圖

視線整合度值越高,只需要較少的空間轉換就能夠被看到,曝光率越高.因此各店鋪的視線整合度顯得尤其重要.下面對印象奉化所有店鋪的視線整合度進行分區域對比分析(表1).視線整合度最高的為店鋪①,主要原因臨近通道A,其視線整合度最高,因此店鋪①的視線聚焦強,此區域可作為展示區或廣告區.視線整合度最低是店鋪②,一是其所處位置是整個商業廣場的后庭,受到店鋪⑤阻擋;二是所在的通道B 較為狹窄,可見性空間小.此外,店鋪③的視線整合度較偏低,隱秘性較強.店鋪⑥、⑧和⑨兩側為通道,因此視線整合度基本相近,平均值在7.8～8.0 之間,此區域可考慮作為對散客流動量需求高的美食區.而店鋪⑩的視線整合度較差,且成東西走向的成片區域,可考慮作為獨立單元(如服裝區).

表1 印象奉化空間各店鋪視線整合度數值對比

3.3 內部空間綜合分析

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匯集文旅商多種功能,所以應對各種功能和商業動線進行合理分區布局,形成清晰的人流動線,連續的空間序列變換.基于上文印象奉化內部空間的量化分析結果,進行總結分析:(1)各通道.通道A 連接正大門,可見性優異,但空間滲透性差;通道B 可見性和滲透性皆差;通道C 可見性和滲透性皆優;通道D 滲透性適中,可見性差;通道E 和F 滲透性和可見性皆適中;通道G 靠近東南門,滲透性強但可見性適中.(2)各店鋪.店鋪①可見性強;店鋪⑥、⑦、⑧、⑨位于商業綜合體中庭,兩側皆有通道,通達性和可見性皆優異;店鋪②、③、⑩處于后庭,可見性差,隱秘性強;店鋪④可見性適中.

綜上所述,整個商業區的人流動線和商業布局優化成“一軸二門四組團”的格局(圖5).以通道A→C→G 為主軸線,商業動線貫通東西,帶動客流進入4 個組團的店鋪:南側正大門和東南側大門為2 個主要出入口,客流從兩側進入,在中部節點匯聚擴散.為彌補通道G 和南北縱向通道滲透性的不足,在與其他通道交匯處,增加指引牌和向導標.根據各店鋪的可見程度不同,以店鋪⑥、⑧、⑨組成需求顧客流動性強和曝光率要求高的美食區;以相對獨立的店鋪⑩作為服裝區;以便捷性差、隱秘性強的店鋪②、③、④組合成顧客目的性強、人流活動需求不高的以培訓機構、影院及健身室等為主的休閑娛樂區;以通道A 中部的廣闊空間和附近的視域性好店鋪①組成以展覽和辦活動為主的展演區.

圖5 印象奉化內部空間區域布局劃分圖

4 結論

根據空間句法原理,以穿行度、整合度、協同度以及連接值作為具體變量,從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的選址和內部空間及其空間關系進行量化分析,得到的結論如下:

(1)空間句法的數據可視化的特點能夠直觀描述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的空間特征,可量化的空間變量能科學地計算出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的空間拓撲關系,比以往偏重于感性認知的歸納研究更具有客觀性.

(2)區域選址空間方面.其一,印象奉化所在位置偏于整個路網的西北角,東西兩側的道路穿行度低于平均值,而南側穿行度較高的大成路卻存在?？啃匀?、隱蔽性強問題,因此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的人車流活動概率較低,吸引力不足;其二,隨著拓撲半徑的增大,路網協同度逐漸變小,而在步行10 min 內的核心圈住宅區過少.印象奉化選址對于遠距離來說,消費群體感知力弱,對于近距離來說,存在消費群體不足,同行競爭力大的問題.在既定情況下,可通過建立地方特色,加強宣傳和引進知名品牌,擴大輻射范圍和吸引力來彌補.

(3)印象奉化商業綜合體內部空間.1)便捷性和可見性整體較好.2)局部上,通道A 滲透性差,協同度低,消費者易失方向感,店鋪②、③隱秘性強.3)南北縱向通道普遍比東西橫向通道的滲透性弱.針對滲透性和可見性差的通道和店鋪,可增加指向標等增強引導力,提高商業均衡度.4)根據內部空間便捷性和可見性的量化結果,得出以通道A→C→G 為主軸線,以美食區、服裝區、休閑娛樂區以及展演區為四大區域的“一軸二門四組團”的商業布局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