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微博維權事件的傳播特征研究

◎田園子 向冰雪

近年來層出不窮的女性微博維權實踐正是有力體現了微博平臺作為維權工具的效用，新浪微博（以下簡稱“微博”）先是憑借其低門檻、開放性、移動化等平臺特征和兼具政治屬性的功能特征吸引眾多女性主動借助微博進行維權發聲，同時在這個過程中，其也潛移默化地為女性維權事件賦予了鮮明的平臺特色，而這則是本文研究的主要問題。

一、維權主體的媒介接觸特征

媒介接觸主要包含兩方面：一是女性微博維權事件中不同年齡階層女性的媒介接觸度差異；二是女性維權主體的媒介接觸屬于主動接觸還是被動接觸。主動進行媒介接觸是指維權主體主動借助微博平臺進行發聲，即使首次維權發聲不是其本人，但后續她主動在微博進行了維權表達，仍算作主動接觸媒介。與之相反的被動接觸媒介是指微博平臺的維權發聲由本人之外的其他人員進行。

1.青年階層是女性微博維權的主體

經數據整理后發現，青年階層（18周歲~40周歲）是女性微博維權隊伍中的主力軍，占比74.29%，這表明她們更擅長運用微博來進行事件曝光和權益維護。這一情況也與《微博2020用戶發展報告》、《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中顯示的網民年齡屬性大致相符，此現象產生的主要原因是這一年齡段人群媒介使用自由且對技術學習和記憶的能力較強，其次各大新媒體的受眾定位也是這一年齡群體，較少為其它年齡階層設置專門的模式和功能。

2.近八成女性維權主體傾向于主動接觸媒介

女性微博維權事件中77.14%的女性維權主體都是主動進行媒介接觸，在“女子取快遞被造謠出軌快遞員”、“廣東女孩餐廳遭男伴下藥”這兩個事件中，微博即使不屬于事件發聲源，但維權方仍然選擇在微博平臺對事件進行進一步闡釋或者更新維權進展，這也表明她們看到了微博作為維權發聲渠道的效用，其媒介使用意識較高。

二、維權事件的文本呈現特征

本文將文本呈現類型主要分為了視頻類、音頻類、圖文類、短文字類、長文字類（微博文章）及其它這六個選項。文字長短不同，事件描述的詳略程度有異，則傳播效果可能也會受到影響，所以雖然都屬于純文字類型，但本文仍將其劃分為兩個不同的選項。具體分析如下。

1.近半數女性維權者偏向圖文結合類文本呈現方式

數據顯示，51.43%的女性維權者都選用了圖文類型的文本呈現方式。在“李心草案”和“廣東女孩餐廳遭男伴下藥事件”中，維權方運用了圖文結合的方式。圖片型文字在微博平臺具有特殊效用，把文字放置于圖片中則可以規避一些錯誤篩查。同樣的道理也運用于視頻類文本呈現形式中，在“同校男生偷拍并羞辱女生”事件中，該維權女性最初是打算以圖文形式將證據公開于微博中，但因為內含犯罪嫌疑人高某推特賬號的不雅內容，所以發送一直未成功，最終只能選擇借助視頻口述事件始末。

另外，圖文化的博文類型相較于單一的純文字，更容易吸引受眾點擊閱讀，而且文字條理化闡釋，一覽便知大概，比起視頻還可以節省流量和時間。

2.近七成微博維權文本以短微博形式呈現

本文在對女性微博維權事件的微博文本字數（包含原創、轉發微博）進行分析時，將從三大類進行歸類：A.短微博：140個字符以下（不包含140個字符）；B.中長微博：140個字符~399個字符；C.長微博：400個字符及以上。因部分事件發生年代久遠，微博賬號、文本內容等信息都無法查證，此類事件將不作為文本字數分析的內容，剔除后篩選出事件共23件。另外，因部分維權主體將微博可見時間范圍設置為“最近半年”，例如@弦子與她的朋友們、江歌媽媽@苦咖啡-夏蓮，所以可搜集到的與事件相關的微博文本信息可能存在遺漏。

這23個女性微博維權事件共計發布微博數550條，其中短微博共有365條（約占66.4%），中長微博共有98條（約占17.8%），長微博共有87條（約占15.8%），由此可以看出大部分女性維權主體發布的維權文本都偏向短微博形式，這與微博碎片化與移動化傳播特征相符合，適應了互聯網時代受眾快餐化閱讀的習慣，易引起微博用戶的閱讀興趣。

三、維權文本的話語表達特征

對話語表達方面進行的傳播特征分析將從兩方面展開：一是分析女性微博維權事件如何在微博平臺內部構建文本與文本間的聯系，即互文性話語構建策略；二是維權事件微博文本的情感動員方式。

1.互文性話語構建與文本再生產

“互文性”一詞由法國符號學家、文學批評家茱莉亞·克里斯蒂娃提出，她認為：“任何一個文本都是在它以前的文本的遺跡或記憶的基礎上產生的，或是在對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轉換中形成的”?；ノ男缘暮诵狞c在于文本對其他文本的縱向、橫向吸納，以實現再完善、再創造。微博文本如何實現互文性呢？微博文本采用互文性話語構建策略又有何好處呢？這些問題的回答都與微博自帶功能“轉發”有關。微博的轉發機制不僅允許用戶轉發微博空間內其他博主的博文，還允許轉入微博之外的其它平臺生成的內容。這一點使得任一文本都可以與其它文本產生聯系，以豐富自我文本的內容與觀點，以拓寬整個文本系統的廣度與深度。

在分析所選事件的文本后可發現轉發微博數占總微博數的比重各有差異，整體偏正金字塔型分布。對互文性偏高的維權事件進行探究后，本文認為其互文性話語構建策略主要從以下四方面展開：轉發自己的原創微博，以補充內容或增加曝光；轉發代理律師或公職部門微博，以更新事情進展；轉發對事件發表看法的網友微博，以完善內容或再證立場；轉發同性質事件的微博，以喚醒或加強網民記憶。

2.情感化話語表達與網絡動員

社會成員間具有的集體情感是維系群體關系與社會結構的紐帶，也有學者將其稱為情感的聚集性。在網絡維權事件中情感聚集性的效用主要體現在網民對于維權者遭遇的共情或者對于相關公共話題共同的情感認知。當受眾情感認知達到一定規模的一致性后，將推動網民維權這類個人事件轉變為公共議題，這種行動我們可將其稱為網絡情感動員。至于情感動員是如何具體操作的，主要分為兩種方式：一是悲情敘事；二是正義“出征”。

（1）悲情敘事，展現苦難形象激發網民同情

悲情敘事，主要是指維權方通過展現自己在事件中的悲慘遭遇與不幸結果來塑造苦難形象以激發網民的憐憫與同情。在本研究中，“四川女孩遭家暴失聯”事件便體現了這一點。發聲微博主要采用了情景再現的手法將女孩被家暴的慘痛經歷表現出來。

僅依據博文中父母的話語，看客頭腦里便可輕易形成該女孩父母不關愛子女、不通情達理的形象。同時該段文字也給小女孩設置了一種孤立無援、走投無路的處境，激發網民對女孩的同情以及對涉事父母的痛恨，“有些人不配做父母”、“這是親生的嗎”等話語頻頻出現于微博評論區。

（2）正義“出征”，展現強硬姿態激發網民斗志

正義“出征”，即維權方將自己的行為貼上追求公平與正義的標簽而進行的維權抗爭。與前一種方式相比，此類情感動員的整體基調偏激昂，塑造了更為剛強的受害者形象，“同校男生偷拍并羞辱女生”事件則是典型案例之一。

在該維權事件中，女博主自信坦然的態度引發了眾多網友對于事件真實性的猜測，但女博主堅持主張自己“并非犯罪者，為何要羞恥”的看法，引發網友頻頻點贊與支持。

四、維權事件的互動功能特征

每一個維權事件的成功，表面上看是這個維權者一個人的勝利，但實則也給千千萬萬與她擁有類似經歷的人給予了希望與支持，讓她們敢于發聲，敢于維護自己的正當合法權益。

在“宇芽被家暴”事件中，宇芽將自身經歷發布于微博平臺，部分網民在接收信息之后，也將自身曾經歷過的家庭暴力事件發布于宇芽該條微博評論區，或帶#宇芽被家暴#、#面對家暴不再沉默#話題標簽在自己的微博空間進行發言。另外，宇芽視頻中的其他受害者（即陳某前妻）也勇敢站出來聲援宇芽，說明真相：

“如果當年我勇敢一些說出真相，也許就不會再有后來的那些受害者了，包括個別至今仍然被持續以各種形式威脅著的受害者。對惡人的寬容、忍讓、逃避不能換來良心發現，卻一再地滋養出更多的惡?！?/p>

這些除事件主人公之外的公眾參與，補充了更多更廣的聲音，使其它網民更能深入了解到關于家庭暴力事件的情況，并且這些用戶也可以真正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感同身受地與受害者進行良性互動，提供意見建議。這些后續發聲的網民與原博主一同產生巨大的效力，鼓舞著更多的女性大膽發聲。

上述這種情況發生在原博主維權事件正在進行的時候，但其實在維權事件結束后，部分博主的微博賬號開始偏向于意見領袖性質，會對其他同類維權事件進行轉發關注，助力擴大事件曝光度，同時還會提出指導性意見，以幫助其更有效地維權?！跋易又燔姲浮敝械呐跃S權博主@弦子與她的朋友們就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

觀察其微博可以看出，她不僅針對新聞事件發表自己的看法，抨擊當今社會性別不平等、同性戀受歧視、跨性別者受歧視等現象，她還積極參加和開展線下活動，傳播女性主義。另外，她也曾在線下對許多女性維權者施以援手，進行實際的維權幫助。

結語

不同平臺所具有的不同功能設置，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網絡維權事件的發生與發展。微博以其低門檻、傳播移動化、交流結構開放性等特征成為女性維權的重要工具，女性維權主體在看清平臺功能特征后還應學會針對性運用，例如以圖文型、短微博為主的形式進行文本呈現以適應受眾碎片化閱讀的習慣、利用轉發功能形成互文性話語表達方式以拓寬表達深度與廣度等，促使維權更加合理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