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何村記事（三首）

徐磊

宣何村記事

一

許多房子傷殘得不輕

甚至土崩瓦解，任由荒草喧囂

眼前的這座，面目黢黑

裸露的傷口一見風吹

忍不住顫抖，不停地咳嗽、氣喘

過往湮沒于風雨的吹打

難尋蹤跡，那些飛揚

只在人們的閑談中，偶爾提及

一只孤雁站在斷墻上

暗暗盤算遠行的計劃

二

街頭，不再沉默清冷

橫七豎八地躺著汽車，曬足陽光

小賣部門口，閑坐的老人面前

常有年輕稚嫩的面孔出現

一對小情侶依偎走過灑落笑語，生輝

臨近年關，山村

在鞭炮的清響中舒展腰身

又一次醒來

從沉默中，拉出歲月的靜止

這口井，不知歷經多少年

一直保持沉默的姿態

旁邊的石墻開裂了，倒塌了

風化了，依然端坐

安靜得如畫一樣

我放下身段，將頭伸向井口

試圖把影子插入水中

試圖從沉默中，拉出歲月的靜止

禪語的遺落，還有擱淺在鄉愁里

僧人解不開的凝望

不遠處，一只鳥站在樹枝上

看著我不知名的舉動

有些發呆，忽然失口一笑

又忽然，從樹上跳下朝我撲來

一條蚯蚓落在背上

正仰視我的遼闊和潮濕

這里成了山村的中心

此刻的栗金村

雞鴨隱匿了足跡

四散在房前屋后的寧靜

沒有修剪邊幅。陽光佇立

不肯涉足深巷

一個孩童搖晃著步伐

口里翻滾“呀呀”之聲

正在驅趕，一只

奔跑的螞蟻

身后的奶奶

慢步變成疾行

目光如炬，張開的嘴里

始終壓住即將脫身的呼叫

一面黃泥墻停在路邊

丟失了房蓋，赤心裸背

看著一行人走過

似乎忘了，自己將要倒下

似乎被片刻的歡愉

清晨的明朗，迷惑

按動快門的剎那

這里成了山村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