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福建泉州申遺密碼

文苑 利

古城掠影 洪宗洲 攝

7月25日，“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正式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問題來了，有人問：與中國以往申報的55項世界文化遺產相比，這個世界文化遺產項目到底有哪些特色值得肯定，又到底有什么價值值得挖掘呢？

On July 25th, "World Ocean Trade Center in Song and Yuan dynasties in China" has been officially listed as a World Cultural Heritage. Here comes the question. Some people may ask: Compared with the 55 world cultural heritages declared by China in the past, what ar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is world cultural heritage project worthy of recognition, and what value is it worth exploring?

在我看來，“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申報項目有這樣幾個特點值得關注：

泉州項目向我們展示了一個系統而完整的宋元時期中國海洋商貿中心的全景。

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泉州是中國在宋元時期走向世界的一個重要的歷史見證。在申報項目涉及到的22個遺產點中，既有江口碼頭、石湖碼頭這樣的與海上貿易有著直接關系的遺跡遺址，也有磁灶窯址、德化窯址、安溪青陽下草埔冶鐵遺址這樣的與海上貿易有著直接聯系的手工作坊；既有九日山祈風石刻、天后宮這樣的宗教祭祀場所，也有市舶司遺址這樣的海上貿易管理機構；既有德濟門遺址這樣的港口貿易交易場所，也有充滿了多元文化風格的古街老巷，類型相當齊全。見到它們很容易讓人跨越千年，回到那個商鋪林立、游人如織的崢嶸歲月?？梢哉f，“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是泉州這個世界文化遺產項目的最大看點。

泉州項目成功地實現了對雙遺產的同步保護。

泉州項目打破了以往只保護物質文化遺產的傳統，實現了對物質文化遺產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同步保護。在泉州項目中，除涉及22處遺址外，也涉及到了與出口商品息息相關的水密隔艙造船技藝、德化瓷燒制技術、德化佛像塑造藝術、泉州南音等方面內容。這一點雖然在申報文本中沒有明確指出，但它確實是一個無法否認的存在。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盛行于宋元時期，但仍以活態的形式原汁原味傳承至今，并成為這里作為宋元時期世界海洋商貿中心的重要見證。此外，與許多將當地居民攆出遺產地的做法不同，他們意識到了居民這一文化載體的重要性，并以將那里的居民留在當地的形式，將當地的文脈悄無聲息地傳承了下來。

那么，“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的成功申報又向世界透露出了怎樣的文化信息呢？

泉州項目正在告訴世界：中國自古以來并不缺乏“走出去”的文化傳統。

歷史上，中國是個典型的農業大國，由此產生的農耕文明也具有明顯的內向型特征。如以往我們申報的明清故宮、秦始皇陵與兵馬俑、泰山、周口店北京人遺址、武當山古建筑群、拉薩布達拉宮歷史建筑群、承德避暑山莊及周邊寺廟、曲阜孔廟、孔林和孔府、樂山大佛等，外化功能都不明顯，即或后來申報的萬里長城，也基本上以防御為主，呈現出明顯的內斂色彩。但此次申報的泉州項目不同，它強調的是它的外化功能?？梢哉f，告訴世界中國自古就有“走出去”的文化基因，是這個項目最為顯著的特征。它體現出泉州海洋文化勇于開拓、愛拼敢贏、不懼風險的特點，也體現出泉州在海外貿易中強調團結友善、互利共贏這一根植于骨子里的儒商傳統。這一點與西方憑借自己的堅船利炮去“開發”新大陸的取財之道迥然不同。它會告訴世人，作為傳統文化中最不容易改變的儒商文化基因，不但過去有，現在有，還會在未來的“海上絲綢之路”的開發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

泉州項目正在告訴世界：中國人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力度高度肯定歷史上形成的“全球性視野”。

歷史上泉州的輝煌基本上是在宋元時期完成的。泉州港的開通，打開了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門，使中國人通過海路到達了印度、阿拉伯世界、波斯、歐洲和東非諸國，使中國人很早便建立起了“全球性視野”。通過泉州，我們不但將中國本土的絲綢、陶瓷、茶葉等輸出到了大半個世界，同時，還從海外貿易中獲得了如香料等許多從未見過的物產，極大地豐富和提升了中國人的生活水平。進入14世紀，20歲的江西人汪大淵（1311年），從泉州出發，歷時8年進行了兩次遠航探險，在他的《島夷志略》中翔實地記錄了他所到過的220多個國家和地區，讓我們對這些國家和地區的地理位置、山川地貌、城鄉道里、風土民情、特有物產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汪大淵的第一次遠航比哥倫布早161年，而激發起王大淵探索精神的，正是泉州活躍的海洋貿易。因此，只要談到“走出去”，談到“世界眼光”，談到“全球視野”，泉州都永遠是一個無法規避的話題?！坝掠陂_拓”的泉州精神，補足了中國傳統文化中守土重遷這塊致命“短板”，極大地豐富了中華文明的深刻內涵，同時，“勇于開拓”的泉州精神也為“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找到了重要的歷史依據。需要特別注意的是，與國家文化發展戰略同步的申報理念，也會對今后的世界遺產申報工作產生積極影響。

泉州項目正在告訴世界：中華民族有著海納百川的博大胸懷。

在此次申報的遺產項目中，有相當多的代表性古跡都與宗教有關。宋元時期的泉州，不但有佛教、道教道場，同時，來自異域的景教、基督教、摩尼教、伊斯蘭教、猶太教和印度教也活躍其中。多民族、多種族、多信仰、多宗教在這里相安無事，說明歷史上的泉州人有著能夠海納百川的廣闊胸懷和寬宏大度的大國氣魄。泉州人的包容之心有效地促進了泉州地區海外貿易的蓬勃發展。泉州告訴世界，只要有共同追求，我們就可以實現不同宗教間的共存共榮。泉州也為世界各宗教間的友好相處，提供了一個可以借鑒的范本。

總之，找到了深藏于中國人血脈中“走出去”的文化基因，進一步肯定了中國人面對世界的“全球性視野”，并讓世界感受到了中國人海納百川的博大胸懷，是“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項目為人類作出的獨特貢獻。

雙塔生輝 洪宗洲 攝

老君巖 洪宗洲 攝

泉州打拳人 洪宗洲 攝

千年守護 洪宗洲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