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梅 斗 雪

鄒定華

時間：1928年冬

地點：贛南某地

人物：紅生 男 22歲 共產黨地下交通員

梅花 女 20歲 紅生妻 共產黨員

朱雪 男 30歲 國民黨靖衛團團長

國民黨靖衛團團丁若干

［牛頭山上，叢林中云霧環繞，紅梅綻放。

［半山路道上，傳來山歌聲：“牛頭山高連著天，紅梅斗雪抗嚴寒。樵夫手握砍柴刀，何懼虎狼山中竄?！?/p>

［紅生擔柴上。

紅 生 （唱）蘇區風云多變幻，

白匪騷擾不間斷。

支部書記嚴把關，

周密部署除敵患。

伯公廟里來開會，

聚集黨員細商談。

紅生奉命察敵情，

加強護衛保安全。

［梅花身背草藥簍急匆匆上。

梅 花 紅生，有情況！

紅 生 梅花，什么情況？

梅 花 國民黨靖衛團搜山來了?。ǔ?/p>

靖衛團，獲情報，集結搜山。

要圍剿，地下黨，重重設關。

梅花我，急急來，向你報訊。

告組織，快轉移，刻不容緩。

紅 生 情況緊急，梅花，你去伯公廟通知羅崇軍書記，我來引開靖衛團。

梅 花 不，紅生，還是你去伯公廟，我留在這里和靖衛團周旋。

紅 生 不行！靖衛團窮兇極惡，你留在這里有危險。

梅 花 紅生！

（唱）你是地下交通員，

肩上責任重如山。

眼前縱然有危險，

梅花為你來分擔。

紅 生 （唱）入黨早已立誓言，

早把生死置一邊。

紅生是個男子漢，

關鍵時刻沖在前。

梅 花 紅生，我是女人，有辦法應付；你是男人，跑得快，還是你去通知羅書記。

紅 生 不，你留在這里，我不放心；我留下，你報訊。

梅 花 別爭了好不好？紅生，我也是共產黨員，就讓我為地下黨出點力行嗎？

紅 生 這……

［山下傳來朱雪吆喝聲：“搜山，抓共黨！”

梅 花 靖衛團就要來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你快走！

［梅花推紅生走，紅生依依不舍地轉身跑下。

［梅花假裝采草藥，躲在大樹后觀察動靜。

［朱雪率領靖衛團急匆匆上。

朱 雪 （唱）共黨聚會牛頭山，

奉命圍捕不怠慢。

抓住頭目羅崇軍，

老子發財又升官。

兄弟們，放大眼睛，認真搜查，抓住地下黨一個，賞銀元五十；抓住共黨頭目羅崇軍，賞銀一百！

眾團丁 是！

團丁甲 朱團長，這牛頭山方圓幾十里，鬼知道地下共黨藏在什么地方？

朱 雪 笨蛋！地下黨秘密集會，一定會有不少的共黨分子，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團丁乙 朱團長，聽說山上有座伯公廟，共黨會不會在那里開會？

朱 雪 伯公廟？誰知道？（眾團丁均搖頭）

團丁甲 要是能抓一個老百姓帶路就好了。

朱 雪 這荒山野嶺，哪來的老百姓？

團丁乙 朱團長，這廟一般都建在山頂上。

朱 雪 好！目標，山頂，上！

［突然傳來梅花山歌聲，眾團丁停住。

梅 花 （唱）牛頭山上唱山歌，

四方燕雀都來和。

鳥兒有心來著落，

就怕林中毒蛇多。

朱 雪 哎呀咧，好聽！就像是畫眉仔叫呀，快去把唱山歌的妹子帶上來！

團丁甲 是！

［片刻，團丁甲帶梅花上。

朱 雪 （打量）你就是唱山歌的那妹子？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來？做什么？

梅 花 我叫梅花，是山下老百姓，上山來采草藥。

朱 雪 采草藥？你不會是共黨的探子吧？

眾團丁 快說！

梅 花 哎呀，當官的，我可是本本份份的老百姓，你到山下打聽打聽，誰不認識我草藥妹子梅花，怎么會是共黨探子，哪敢與國軍做對？

朱 雪 諒你也不敢！梅花妹子，你知道牛頭山伯公廟在哪里？

梅 花 長官……

眾團丁 叫朱團長！

梅 花 哦，朱團長，你們去伯公廟做什么？

眾團丁 我們要抓……

朱 雪 多嘴！梅花妹子，做什么你別管，只要告訴我就行，否則的話……

眾團丁 一槍斃了你！

朱 雪 多嘴！不要怕，只要你說實話，就沒你的事。

梅 花 這伯公廟嘛？……在牛頭山……

朱 雪 哪里？

梅 花 西北角有一個。

朱 雪 怎么走？

梅 花 從這里往左邊走4里，再往右邊走4里，再往上走4里就到了。

朱 雪 往左，往右，再往上……

梅 花 朱團長，伯公廟告訴你了，我可要采藥去了。

朱 雪 慢！這牛頭山地形復雜，我們從來沒有去過，這往左往右又往上的，到底怎么走？你帶路！

梅 花 朱團長，我？

朱 雪 （大聲地）帶路！

眾團丁 帶路！走！

［梅花假裝不情愿的帶路，眾團丁緊緊跟上。

梅 花 （唱）過山坳，穿叢林，

為救親人把敵引，

朱 雪 （唱）路茫茫，鴉連聲，

小心翼翼后面跟。

梅 花 （唱）走小道，翻山嶺，

拖延一分是一分，

朱 雪 （唱）石板橋，顫驚驚，

為抓共黨步不停。

梅 花 （唱）何懼前面險倍增，

敢和白匪來較真，

朱 雪 （唱）越走越遠越難行，

不免心中起疑云。

慢！都走了半個多時辰了，這道路越走越窄，哪里有什么廟的蹤影？你是在騙我們？

梅 花 哎呀咧，朱團長，這山路總會彎彎曲曲的，我哪敢騙你們？到了，你看，那不是廟嗎？

朱 雪 （上前，打噴嚏）這，這一點點也叫廟？還不如雞窩。

梅 花 別看廟小，香火可旺，這里的菩薩可靈呢。

朱 雪 管它香火旺不旺，菩薩靈不靈，我找的是共黨，共黨！知道嗎？（眾團丁個個走得氣喘吁吁）

梅 花 什么共黨？我不知道。

朱 雪 我看你今天是故意耍我們靖衛團是不是？害我們跟你跑了這大半天，帶老子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老子斃了你！

梅 花 哎呀，朱團長，這牛頭山伯公廟有好幾十個，鬼知道你要找哪一個？

朱 雪 我要找大伯公廟，共黨能開會的地方。

梅 花 好，好，我再帶你們去找。

團丁甲 團長，太累了，實在走不動了。

團丁乙 團長，再找兩三個廟我們的命都要沒了。（坐下）

朱 雪 混蛋，起來！找不到伯公廟，抓不到共黨，回去怎么交差？

眾團丁 鬼知道這大伯公廟在哪里？

朱 雪 梅花妹子，委屈你一下，（對團丁甲說）把她綁了?。▓F丁甲綁梅花）

梅 花 綁我做什么？

朱 雪 哼！怕你不老實，再帶錯地方，小心老子的槍不長眼睛，走！

眾團丁 快走！

梅 花 我也走不動了，綁著我怎么走路？歇一會兒吧。

朱 雪 不能歇！不走是不是？我開槍了！一、二……

［紅生突然出現。

紅 生 （大聲地）住手?。ū妶F丁急忙舉槍對紅生）

朱 雪 （有點驚慌）你是什么人？

紅 生 朱團長，別緊張，我不過是一個砍柴的老俵。

梅 花 紅生！

朱 雪 你們認識？

紅 生 何止認識，她是我老婆——梅花。

朱 雪 你們是倆公婆？

紅 生 朱團長，你不是要找共黨分子嗎？

朱 雪 你怎么知道？

紅 生 哈哈，你們靖衛團在山下挨家挨戶搜查，盤問共黨下落，我怎么會不知道？

梅 花 紅生，他們要去大伯公廟！

紅 生 大伯公廟？我剛從那里下來呢！

朱 雪 快說，廟里有什么情況？

紅 生 把我老婆放了，我就告訴你。

朱 雪 這個……

（唱）此人來得太突然，

這件事兒有點懸。

紅 生 （唱）朱雪一對陰陽眼，

到底在打何算盤？

梅 花 （唱）心里焦急不能問，

親人是否已安全？

朱 雪 （唱）人質緊緊抓手邊，

當心小子來耍奸。

紅 生 （唱）待我再把火勢添，

不怕朱雪不中圈。

朱團長，我們山里人窮怕了，看重的是錢，我若幫你找到了共黨，有什么重賞？

朱 雪 你真能帶我找到共黨、抓到頭目羅崇軍，賞銀元一百，不，二百！

紅 生 哎呀咧，二百銀元，這輩子我就享福了。

朱 雪 砍柴的，你說你剛從大伯公廟下來？

紅 生 （神秘地）我早上砍柴就在大伯公廟附近，發現幾十個共黨在廟里開會，大門緊閉，聽見了里面頭目羅崇軍講話的聲音，說什么“團結起來，打倒反動政府，消滅靖衛團……”

朱 雪 別說了！快帶我去大伯公廟，我要活捉共黨頭目羅崇軍！

紅 生 朱團長，就憑你們這幾個人、幾條槍？

朱 雪 放心，只要老子一發號令，大批人馬立即趕到，帶路！

紅 生 朱團長，我帶你們去大伯公廟抓共黨，可以放了我老婆吧！

朱 雪 放了你老婆？我還得考慮考慮……

（唱）想抓共黨進山窩，

半路冒出倆公婆。

扣住人質逼帶路，

要敢耍賴不放過。

砍柴的，先委屈你老婆一下，一起上路，只要你不騙我，真幫我抓到了共黨，什么都好說，走！

紅 生 （唱）靖衛團長詭計多，

不肯放開我老婆。

夫妻若是同上路，

關鍵時刻怎逃脫？

梅 花 （唱）紅生答應帶路去，

聚會人員定撤離。

梅花設法來脫身，

讓他放手斗頑敵。

朱 雪 砍柴的，帶路，走哇?。t生前面帶路）

眾團丁 快走?。▓F丁甲押著被綁的梅花上路）

梅 花 （走兩步，假裝腳崴了一下）哎喲！我腳扭傷了，走不了路了。

朱 雪 真他媽的事多！砍柴的，你背著她走。

紅 生 這山高路陡，我要背著她走，會耽誤你們抓共黨時間的。

團丁甲 團長，我看還是留下這女人吧，腳都扭傷了，怎么走？

團丁乙 團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他能幫我們找到大伯公廟，抓到共黨，這女人……

朱 雪 胡說，沒有抓到共黨，這女人不能放，把她綁在樹上!（團丁把梅花綁在一棵樹上）

紅 生 團長，你不放我老婆，我不帶路了！

朱 雪 你敢?。ㄓ脴岉斨t生的額頭）今天落在我朱某手上，你不帶路也要帶！否則，送你倆……嘿嘿，上西天!

梅 花 （話里有話）紅生，別管我，小心走好你的路。

紅 生 梅花，等著我！

梅 花 紅生，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朱 雪 別啰嗦了，快帶路！

眾團丁 走?。t生帶路，朱雪等急下）

伴 唱 啊……啊……

交通員，危急中，已把訊傳；

地下黨，早撤離，化危為安；

好紅生，斗頑敵，機智勇敢；

靖衛團，圍空廟，地雷炸翻。

［山頂上傳來一聲巨響，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朱雪滿臉是血，一身污泥，狼狽而上。

朱 雪 （歇斯底里嘶叫）共黨！共黨……好一個砍柴的，采藥的，都是共黨?。ㄗ呓坊?，咬牙切齒地）老子斃了你?。ㄅe槍對準梅花……嘣！一聲槍響，朱雪倒地，原來是紅生緊急趕到，對朱雪背后開了一槍）

梅 花 紅生！

紅 生 梅花?。忾_梅花身上的繩索，夫妻擁抱一起）

伴 唱 牛頭山喲披霞光，

紅梅朵朵齊綻放。

化去冬雪迎春來，

一段佳話永傳唱，

永——傳——唱！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