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英語教師優質課堂話語的樣子

韓佩玲

語言學家David Nunan指出：隨著以學習者為中心的英語教學理念的推進，作為學生語言習得過程中話語輸入重要來源的教師話語，在組織課堂教學和學習者語言習得的過程中愈發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語言是教師最重要的教學工具，課堂話語彰顯著教師的教育教學理念，展現著師生的關系和互動過程，是課堂中教與學高度凝練的再現。在日常教學和教學研討中，筆者常常發現一些高質量的教學設計并非都能促成高質量的課堂教學，究其原因，高質量的課堂教學不僅需要精巧的設計，更需要教師提供優質的教學話語。

課堂是鮮活的，教師話語是富有個性的，這使得我們很難用統一的數量標準去衡量話語的優劣。但借助一定的課堂話語分析方式研究真實的課堂語料，可以幫助我們發現什么樣的教師話語能促進學習，什么樣的教師話語會妨礙學習。下文，筆者將結合英語教師課堂話語研究的已有成果，探討優質教師話語的共性特征，描摹小學英語課堂優質話語的面貌，從而為教師提升課堂話語的質量提供參照。

一、英語課堂話語分析框架

英語課堂話語分析主要從認知和社會文化視角展開，通過記錄和描述課堂話語，采用包括會話分析、語用分析、互動分析等在內的話語研究方法，分析課堂情境中教師話語的特征和功能，同時結合教學目標研究教師的話語策略，能讓我們不僅了解課堂中正在發生什么，更能了解其是如何發生的。學者馬毅、劉永兵認為，課堂話語研究的焦點是分析教師如何為學生參與課堂活動提供機會或空間。因此，總結、提煉優質課堂話語的特征離不開真實的課堂語境，離不開課堂所特有的IRF結構、師生話輪和互動特征三個重要的話語分析框架。

1.IRF結構。

英國學者Sinclair和Coulthard提出的Initiation-Response-Feedback-move課堂話語結構（簡稱IRF）被認為是課堂會話獨具的結構特征，它反映了課堂語境中教師與學生之間最經典的互動方式，即教師提問引發互動，學生回答，教師再對學生的回答給出反饋。盡管現代教學理論倡導將課堂還給學生，讓學生站在課堂中央，但無論是以教師為中心的講授型課堂，還是以學生為中心的活動型課堂，IRF結構都是占主導地位的課堂話語結構。從這個框架入手，我們可以細致地研究教師的啟發話語、反饋話語，了解教師的提問方式、引導方式、理答方式、評價方式等，從而發現有效促進課堂互動的教師話語方式。

2.話輪。

話輪是指會話過程中，說話者在任意時間內連續說的話語，其結尾以說話者和聽話者的角色互換或各方沉默等放棄話輪的信號為標志，單詞、短語、句子都可以構成一個話輪。課堂互動中，誰說話、何時說、說多久、談什么等都受教師控制。以話輪為框架展開研究，可以從話輪轉換、話輪保持、話輪分配、話輪沉默等方面分析課堂互動向度、學生參與互動的質量、學習機會是否均等。

3.互動特征。

互動特征形成于為進行課堂互動而產生的話語行為中。英國學者Steve Walsh歸納了“搭建支架、直接修正、內容反饋、延長等待時間、參考性問題、請求澄清、學生長話輪、教師重復、教師打斷、教師長話輪、幫助學生完成話輪、展示性問題、形式反饋、確認檢查”等14種具有代表性的典型互動特征。其中教師打斷、直接修正被認為是非支持性互動特征。通過對互動特征的適切分析，可以了解教師話語是否有效構建了互動空間。

二、優質課堂話語的基本特征

總結優質課堂話語特征，必須在課堂語境中，從教學目標達成度、課堂互動有效性及師生關系構建等方面著手。通過對大量課堂語料的研究，筆者發現優質教師話語具有以下特征。

1.表達規范，能提供高質量的語言輸入。

在小學英語課堂中，為了照顧學生的語言水平，教師往往會用簡單的句子與學生交流，有時會忽視話語的規范性。如筆者常聽到教師在確認學生練習是否完成時問：“Are you OK?”（正確說法為“Are you ready?”或“Have you finished?”），這句話雖然沒有語法錯誤，但顯然不適合此語境，教師使用這種不規范的表達有可能誤導學生。好的話語首先應具有簡潔、規范的特征。規范的話語可給學生提供示范和高質量的輸入，有利于學生模仿學習。語言的規范性體現在語音特征和表達特征兩個方面。語音特征方面表現為發音準確、表達流暢、語速適中、停頓自然等；表達方面涵蓋詞句和語篇兩個維度，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高質量話語的特征

2.交互性強，能有效營造互動語境。

互動是有效課堂教學的特征之一，教師的互動能力影響著師生互動的形式與頻次、互動過程與結果。好的教師話語具有較強的交互性，能有效營造意義協商式的互動語境，能促進學生與文本深度互動，促進師生深度交流。

優質的課堂話語，在互動形式方面，表現為能采用超越IRF結構的交互模式，引發多向且有深度的互動。如：教師提問學生回答后，不急于反饋，而是通過追問讓學生深入思考后再反饋，形成IR［I1R1（I2R2）］F的話語結構，這可以引發學生對話題更深更廣的思考，形成更多話輪。再如：教師發問后，邀請一名學生進行回應，教師給予反饋后不轉移話題，繼續邀請其他學生回答并分別給予回應，形成IR1F1R2F2R3 F3……RnFn結構。師生在同一個話題下進行多人次互動，可以為學生提供更大的思維碰撞空間。

在互動支持方面，教師要能及時調整話語或幫助學生重新組織語言完成交際任務。在語音層面，通過控制語速、使用停頓、音調變化引起學生注意；在詞句層面，盡量選擇便于理解的詞匯和句式，必要時可借助母語解釋較復雜的知識。在話語層面，可通過選擇熟悉的話題，采用理解、核實、解釋、重復或重述等反饋方式促進互動。同時，教師應通過延遲反饋、延長候答時間等方式，放慢話輪獲取節奏，阻止善于搶話的學生多次搶話，進而給學生營造更安全的互動氛圍。

3.功能凸顯，能高效推進目標達成。

在英語課堂中，教師話語通常具有講解、提問、反饋和管理四種功能，不同的話語方式會影響話語功能的發揮。優質的教師話語目標明確，易于被學生理解和接受，與即時的課堂語境契合度高，能清晰呈現教學意圖，從而更高效地促進教學目標達成。具體特征見文末表2。

表2 課堂話語的功能類型及優質話語特征

三、優質課堂話語的構建路徑

優質課堂話語是教師理論性知識和實踐性知識的綜合體現，它既來自教師對語言、語言教學的認知，也來自教師自身的語言素養和互動能力。因此，教師需要不斷更新觀念，主動提高話語能力。

首先，在學習中增強語言意識。英語教師的話語既是實施教學的工具，也是學生語言學習的輸入來源。英語教師應充分認識自身話語與語言輸入、課堂互動、教學進程、課堂文化之間的關系，認識到教師話語對教學實效的影響。如小學英語倡導活動化教學，有的教師對活動設計非常用心，但并不關注如何陳述活動要求，到課堂上隨機發揮，這難免會出現話輪冗長、表達含糊、條理不清等問題。因此，教師在關注教學設計的同時，還應關注課堂話語的設計，做到科學、得體，避免隨意性。教師可以加強語言學、應用語言學、話語分析的理論學習，從語言使用、語言分析、語言講授等方面提高自己的語言能力。

其次，在實踐中掌握話語策略。課堂是變化的，教師需要掌握豐富的話語策略來應對復雜多變的教學語境，教師的話語策略是教學智慧的體現。對此，一方面，教師自己要有意識地運用話語策略，探索各種話語策略在不同語境中的有效性；另一方面，教師可從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出發，有目的地記錄同行的課堂話語，利用課堂話語分析框架進行研究，不斷積累有效的話語策略。如：如何引發更多向度的課堂互動？如何改變課堂沉默現象？如何延長學生話輪？如何提高糾錯反饋的實效？等等。通過反復的實踐和研究，可以明晰哪些話語策略可以促進學生課堂學習，在優化自身話語的同時，增進對教學的理解，提高教學實效。

最后，在反思中提升話語能力。話語能力是教師專業素養的組成部分。教學實踐中，教師對動態變化的課堂語境做出精準的分析和判斷，快速找到應對方案，并轉化為課堂話語，有效推進教學進程，這是教師話語能力的集中體現。教師應將課堂話語作為一項反思內容，以課堂教學的真實語境為背景，通過對話語實錄的分析來回顧教學實施過程，了解自己課堂教學的總體風格與特點，評估話語對教學產生的影響，進而不斷提高話語能力。教師課堂話語反思可以從三個方面展開：一是課堂話語本身，對講解話語、反饋話語、組織話語、提問話語使用的規范性和有效性進行評估；二是從課堂互動的角度，反思話語的互動模式和特征是否符合教學目標；三是從課堂文化的角度，反思話語權分配、師生關系構建的合理性。

總之，英語教師應充分認識話語在課堂教學中的重要性，通過學習課堂話語分析理論增強話語意識；結合話語分析框架審視自身話語的有效性，并有意識地積累和使用有效的話語策略；同時運用話語分析方法分析和完善自己的話語方式，努力提高課堂話語的規范性、交互性和功能性，不斷改善自己課堂話語的面貌，提升教學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