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繼林
那一年的清明節,青山環繞下的壽春古城,周遭梨花勝雪。我隨縣詩詞學會踏青于淝陵山,山上廉頗墓前,草木繁盛。清風過處,梨花搖落,像是給這位客死異鄉的大將軍寄予無盡的哀思。
同行的文友們即興賦詩,氣氛之熱烈不可一一列舉。我與一位文友并肩在山腰的梨花叢中穿行,彼時青春正好,雜花生樹,麗日遲遲下,黃鸝歌聲婉轉,灰喜鵲舞態蹁躚。蒸騰的草木氣息撲面而來,其清新甜美難以名狀,只覺這般人生光景實是難得,不禁憂慮它倏忽而過,來不及細細享受。
此次廉頗墓前賦詩后,“梨花詩會”便成為壽縣一年一度的文化盛宴。壽春古城曾沐浴春秋時代的瑰麗之光,現今浩蕩在淮淝兩岸的萬畝梨園,是曾經錚錚戈馬、血淚交融之地。今年詩會再立于廉頗墓前,風來花瓣亦紛飛如雪,與往年一般無二。遠望山巒素花涌浪,似筑起一個皎潔夢境;近看行人酡顏明眸,皆沉浸在皎潔夢境中。我心中涌動起溫熱的感慨,眼前的夢境便朦朧起來。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曾經我以為梨花是短暫春光;“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曾經我以為梨花是悲情載體。今日我才知,梨花是淡極更艷的存在,潔凈的顏色從來不是它的標簽。它遇春風而盛放,隨雨露而委地,坦然接納全部的經歷,毫無怨尤。我忽就釋然了,時光匆匆并不可怕,未來不可琢磨亦不必擔憂,只需默默耕耘于內心的追求,便可泰然面對前路風景。
風柔柔,香細細,陽光照在我臉上,再想這里金戈鐵馬的熱血過往,再看梨香雪海中的十萬人家,我內心清凈,與梨花相映而立,落拓而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