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事（組詩）

王琪

蒼山遠

那些神秘中孤立的事物

僅憑肉眼難舍其誰

要維持風中消失的秩序，現在只能靠想象

相望無聲，不能試圖再去強調

模糊不清的山體暗藏了什么

雪野之外，一片疏林混含斑駁之光

停泊河洲的船只，等待運送來年的春光和糧食

去羅敷小鎮唯一的小徑荊棘遍布

無處不在的鴉聲，與天空中交錯的星云

為歲末增添了新的屐痕

衰草倒伏，山河依舊

你的樣子和我記憶中那么相似

就像我們當年

吟詠過的《故人歸》仍在耳邊

不曾在暮色里，被流水和枯枝送得更遠

春秋事

忽然間天地空闊、明朗起來

從前的月亮和舊人，已再無遇到的可能

飛絮又一次簌簌落下

羅敷小鎮，成為秋天遙遠的淡影

那個廢棄多日的老屋，它唯一的主人

據說離世已有五年之久

而古老的樹木仍可參天

一陣冷風肆虐過河灘與蘆葦蕩后

從黃昏一側的鄉村公路，滑向夢境

看到南山麓飄起零星小雨

麻雀驚恐中尋找歸途

你不可避免的傷悲起來

人間萬物，不一定同悲同喜

而走在回鄉路上的那些人

一定在四月沉沉的天空下心事重重，悲情難掩

呼喚

信賴于細柳和炊煙

我們經過河堤時，步履才會變得輕快

看到灰暗的面容沉落于月影之下

木樨地以東，父親勞作的姿勢仿佛復又重現

我也曾對著靜默的群山

對著窗臺的燈輝

對著不可回溯的記憶之源

一個人眺望、發呆

遙遠而具體的事物，卻越來越遠

當我一邊仰望星空

一邊享受著人間小小的幸福

我知道，那些穿越過憂傷與淚水的人

今夜終難回到我身邊

午后，過羅敷小鎮

以前走過的狹窄泥濘的街道變寬了

水泥路上，第一次栽上綠植、按上路燈

供銷社、鐵匠鋪、照相館被拆除

取而代之的小超市銀行美容店沿街而建

紅火多年的電影院隱匿街市

它被遺忘在郵電所西側顯得甚為落寞

當時就讀的敷水中學已更名羅山初中

據說我但年的一位初中同學已混成那里的校長

街道以南的高速公路通車多年了

街道以北，連接省外的高速鐵路橫穿東西

沙埝上騎自行車的人去了遠方

筆直的鄉村公路上，舞動的柳樹連著麥田連著山麓

午后的春光照在街道照我臉上

酒后微醺的感覺如此明顯

這里的一切都在時間溫柔而殘酷的刻刀下發生

我恰似過客，看到童年我奔跑過的這小街恍若隔世

雪，又落下

怎么做，才能讓下了一天的大雪終止

而不至于覆沒回家的路

怎么做，才能讓流在臉上也流在心里的淚水停止

而不至于疼痛一生

我不知道，那個名叫陽陽的孩子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燃燒的23 支生日蠟燭為什么會無端熄滅？

我只知道，窗外雪花飛舞的樣子

像極了他從前的樣子

爛漫、純真，而又不失神采

我只知道，他的父母終日以淚洗面，望眼欲穿

日思夜想的那個孩子，他始終沒有回來

年關將至，蒼天無語

風雪橫掃過這破碎的山河

還有誰知道，人世上，有什么

比紛紛揚揚下了一夜的暴雪，更令人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