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豈止油抹

張子璇

品讀老舍先生的散文《當幽默變成油抹》，猶如欣賞一幕歡快的生活輕喜劇。

大幕一拉開，主人公小二小三就登場了。他倆步調一致，年紀相仿，簡直是一個模子里翻刻出的套娃。小二小三頂多四五歲，沒上學，不認字，整天只知道玩兒。玩的花樣多，時間長，要不然不會“玩膩”。玩膩了之后還是玩，“把落花生的尖端咬開一點，夾住耳唇當墜子?！苯Y果，“耳墜不曉得是怎回事，全到了他們肚里去?！边@下小二小三總該消停了吧？“還沒有人能把花生吃完再拿它當耳墜！”大人沒轍，小二小三可不這么想，他們還有花招，商量著翻看爸媽的雜志，抹花臉，精力旺盛著呢——老舍先生對小二小三一系列動作的描寫，貼合人物年齡，符合人物性格特點，使兩個淘氣頑皮的小家伙鮮活靈動地呈現在讀者眼前。

小二和小三擠出爸的油膏時，描述他們的眼睛像“兩個新銅子，又亮又圓”?！靶隆睂懗鲂《∪堑谝淮伟l現油膏“什么顏色的都有，真好玩！”，“又亮又圓”寫出他們發現新玩意兒時的興奮與激動。發現爸沉迷書中不再生氣，倆人恢復常態，“咬耳朵”：小三的唇無限貼近小二，悄悄話和呼出的熱氣一起涌向小二的耳朵眼兒，癢得小二縮頭縮腦，直往一邊躲的樣兒躍然紙上。

小孩子的精力有多旺盛，父母最有發言權。十多年過去了，媽媽時常還會提起我上幼兒園前的“豐功偉績”。家人午休打個盹兒，我都能鬧翻天。要么拿著火尖槍四處捉妖怪，把皮質床頭戳得盡是窟窿眼；要么用水彩筆繞著肚臍眼，一圈圈畫出五彩斑斕的“彩虹”；或者在睡得迷迷瞪瞪的爸爸頭上和臉上任意揉搓，美其名曰給爸爸“美容美發”……

我搗蛋時爸媽不過是午休打個盹兒，而文中小二小三搗蛋時他們爸媽干嗎呢？“爸手里拿著本薄雜志，可是沒看；媽手里拿著些毛繩，可是沒織；他們全笑呢?！痹瓉?，爸媽是被《論語》的幽默吸引住?？纯磱層卸鄽g喜，多癡迷，多過分，連小二都忍不住嗔怪“媽這半天連一針活也沒做，還說再念一段呢，真不害羞！”

雜志的幽默帶給爸媽精神愉悅與享受，也營造出和諧、寬松、有愛的家庭氛圍。這個家庭里夫妻關系融洽，爸不必為生活四處奔波，媽不必為柴米愁苦悲戚，小二小三不用拾煤球、撿垃圾，整天就是玩，玩到膩，自然免不了各種淘氣和折騰。

小二小三的爸也有脾氣呢，看到自己二十多塊一盒的油膏，被小二和小三作踐一空，“真生了氣。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氣哼哼的……”爸一生氣，倆小人兒也害怕，乖乖站著，等候爸發落?？砂植]有真揍，處罰只是手段，目的是教會孩子明是非，懂規矩，知道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家庭環境的寬松，不是對孩子驕縱放任，而是言傳身教，寬嚴兼濟。父母開明，孩子當然喜歡親近，有模有樣地照樣學樣。

“幽默”屬于舶來語，最早是林語堂先生從英語“humour”翻譯而來，形容有趣或可笑而意味深長。老舍先生選取一個普通家庭稚子頑童幽默變油抹的生活畫面，給讀者打開了一扇回望生活的窗。窗外，有雪雨風霜，有艷陽春光；有沉重荒唐，有風趣幽默；有束縛手腳的枷鎖，有助推前行的動力……

幽默豈止油抹？相信聰明的你，也能從生活中采擷片段，品咂個中滋味，笑對百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