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產業集聚效應的產業競爭力研究＊
——以江門摩托車產業的崛起為例

李欣頤

（廣東郵電職業技術學院，廣東 廣州 510630）

0 引言

摩托車是我國城鄉居民出行代步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國內生產基地主要集中在廣東、重慶、江蘇、浙江等地。這三地均呈現出明顯的產業集聚效應，同時又表現出各有特色的戰略，有的地區以質為先，有的地區以量取勝，有的地區則更注重求新求變。其中，地處廣東板塊的三線城市江門近年來摩托車產業競爭力不斷增強，產量實現連年增長，市場份額逐年攀升，幾近趕超“摩都”重慶。從宏觀環境上看，江門、重慶兩地在產業發展上有許多相似之處，但行業數據卻反映出近年來兩地的競爭格局正悄然發生著此消彼長的變化。究竟是何原因導致近年江門摩托車產業競爭力的崛起，而面對產業格局的變化又應該如何保持和增強地方摩托車產業的競爭力？當前已有大量文獻從產業集聚的角度對全國或地區特定產業開展實證研究，通過構建測量產業集聚程度的指標體系，探討產業集聚與產品質量［1］及區域經濟增長［2］等變量之間的聯系機制。本文在產業集聚研究的基礎之上，進一步構建與產業發展戰略之間的聯系，選取正在崛起的江門摩托車產業為研究對象，采用波特的“鉆石模型”對該產業開展競爭力研究，以期對上述問題做出分析并提出有關對策。

1 江門摩托車產業的基本發展情況

江門是國內著名的僑鄉，素有“中國僑都”之美譽。與重慶的摩托車產業起源于軍工企業的轉型不同，江門摩托車產業的發展與僑鄉的地緣優勢有著密切的聯系，最早起源于20 世紀80 年代的華僑貿易。20 世紀90 年代初，江門逐漸成為全國最大的進口摩托車交易基地［3］，來自美國、日本、中國臺灣等地的摩托車整車作為高檔“舶來品”，為國內摩托車產品的提質注入“活水”。然而，初嘗甜頭的貿易商們并未止步于此，他們逐步探索從貿易向制造的升級轉型，從最初的生產加工普通零配件到與外資合作研發零部件，再到最終自主實現整車量產。由于江門的摩托車產業誕生于進口貿易這一獨特土壤，時至今日，江門的整車企業同其他區域相比，更強調以質為先，注重提升產品附加值，重視開展技術研發、質量打磨和品牌建設，從而在摩托車行業這個競爭激烈的紅海市場之中“殺”出一條數量和質量并舉的高質量發展之路。

為更好地說明產業發展的情況，本文對江門、重慶兩地2012—2021年的摩托車整車產量及占全國比重等數據進行了整理（見圖1）。從近幾年的情況來看，2019—2021 年，江門摩托車整車產量實現連年增長，由321 萬輛上升至431 萬輛，年均增幅高達15%，占廣東省摩托車整車產量的比重由50%提升至60%，占全國摩托車整車產量的比重由18%提升至21%，并且頭部企業利潤率遠高于全國其他地區同類企業。而有“摩都”之稱的重慶近年來的摩托車產業表現卻每況愈下，2021 年的產量為438 萬輛，與后起之秀江門難分伯仲。2022年，江門市摩托車產業鏈工業產值進一步提升，實現255.74 億元的工業產值，總體趨勢向好，有望成為我國摩托車產量占比最高的單一城市。

圖1 2012—2021年江門、重慶摩托車整車產量及占全國比重情況

為探究江門的摩托車產業如何在近年來實現逆勢上揚，乃至撼動“摩都”重慶的行業地位。本文基于江門摩托車產業集聚效應，采用“鉆石模型”的研究框架，剖析江門摩托車產業競爭力的優勢。

2 研究框架及產業競爭力分析

大量研究表明，產業集聚對提高企業間要素和中間品的流動與共享、降低企業之間的交易成本和信用風險，進而產生外部經濟效應有顯著的影響。江門摩托車產業作為該市傳統的支柱性產業，在政策支持引導與行業自身發展等內部與外部因素的共同作用下，產業鏈得到不斷充實和完善。目前，江門共有摩托車整車生產企業22家及配套零部件生產企業300余家，從上游的核心零部件，到中游的整車制造，再到下游的銷售配修市場，已經形成一條較完整的摩托車產業鏈。得益于產業鏈的完整布局，產業集聚效應明顯，近年來江門摩托車工業總產值實現不斷增長，并吸引業內知名或新創摩托車企業進駐該市，為產業競爭力的持續加強增添動能。

江門摩托車產業的崛起折射出產業集聚效應對地區產業競爭力的顯著影響。為此，本文基于產業集聚效應，以波特“鉆石模型”作為研究框架，對江門摩托車產業競爭力開展分析研究?！般@石模型”通常被用作對一國或地區特定產業競爭力進行宏觀分析，并且能充分考慮產業集聚對產業競爭力的重要影響，因此該研究構架適用于本文的分析對象。根據“鉆石模型”，影響一國或地區特定產業競爭力的因素包含以下4個基本方面。

2.1 生產要素

生產要素是來自產業上游的競爭條件，一般可劃分為初級生產要素和高級生產要素，其中后者對產業競爭優勢的影響更為突出。在初級生產要素方面，摩托車制造業屬于重資產行業，對天然資源的依賴程度較低，同時江門地處珠三角平原地帶，擁有有利的區位優勢和自然稟賦，氣候、地理等要素對產業的不利影響較小。值得關注的是，東部沿海地區勞動力價格相對中西部地區而言較高，對產業競爭力存在一定的制約。在高級生產要素方面，大部分整車生產企業已實現自動化裝配生產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低值勞動力價格攀升的不利影響，同時眾多車企也不斷地加大對專業軟件和硬件基礎設施智能化改造的投入。除此之外，一個優勢產業的發展，離不開專業研究機構和高級專業人才的帶動作用。在早期，江門車企通過與外資企業開展研發和資本合作，為產品在突破技術瓶頸、提升質量和塑造品牌等方面奠定了堅實基礎。伴隨著產業發展的日益完善，產業與政府和高校的聯系也日益密切。2006年，蓬江區政府與天津大學、天津摩托車技術中心等科研機構共同發起組建廣東廣天機電工業研究院。2009年，五邑大學組建摩托車研究院，并內設江門市特種摩托車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強化產業內部的合作，發揮高級生產要素對產業的引領作用。

2.2 需求條件

需求條件是來自本地市場需求方的表現，挑剔型客戶和前瞻性需求有助于激發企業實現變革和創新。一方面，挑剔型客戶是推動企業進步的首要動力，能夠迫使企業持續提供高質量的產品和服務。如前述對江門摩托車產業發展的回顧，由于進口貿易先于制造業發展，其相對高質量的進口整車產品為市場現有及潛在的客戶提供了一個較高標準的參照，在一定程度上推動江門摩托車企業在向制造業轉型時不得不高度重視產品質量，以確保企業在本地市場的競爭力。另一方面，前瞻性需求將引領企業確定長期戰略和實現轉型升級。從當前的摩托車市場來看，消費者需求呈現出“消費降級”與“消費升級”并存的多元化趨勢?？偟膩砜?，傳統的小排量燃油摩托車仍然是市場的主流產品，但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消費者從實用角度出發選擇電動摩托車，或是從娛樂角度出發選擇中大排量的摩托車。從江門車企近年的轉型實踐上來看，中等規模的車企往往更愿意采取相對進取的戰略，探尋電動化或高端化轉型的方向；反觀頭部企業，由于擁有傳統的小排量車型作為“現金?！睒I務，所以存在一定程度的路徑依賴阻力，技術創新和戰略轉型的步伐相對較慢，這也為江門摩托車產業未來的發展埋下一定的隱憂。

2.3 相關與支持性產業

相關與支持性產業對產業競爭力的影響尤為重要。江門摩托車產業的崛起，得益于處于產業鏈中游的整車企業在數量和規模上實現穩步增長，而且有賴于上游的零部件供應和相關的質檢服務等支持性產業的共同支撐。在上游零部件供應方面，江門擁有300 多家摩托車零部件生產企業。有業內人士透露，制造一輛摩托車需要約100個零部件，而江門的摩托車零配件生產企業齊全，可以讓整車企業在選擇任何一個零部件時都能做到“貨比三家”，從而有效降低企業的搜尋成本。此外，在政府的大力推動下，江門創建了華南地區唯一的國家級摩托車質檢中心，例如國家摩托車及配件質量監督檢驗中心（廣東）、江門市摩托車產業鏈協同創新中心等公共服務平臺，為產業的產品標準化和成本集約化提供有力支撐。

2.4 企業戰略、企業結構和同業競爭

產業競爭力的微觀基礎在于企業的競爭力，企業采用不同的戰略和結構將形成不同的競爭優勢，而同業競爭的激烈程度又會對特定產業的活力和發展趨勢形成影響。由圖1 中的數據可見，江門的摩托車產量占全國的比重在2019 年出現小幅下滑，但在其后的幾年持續增長。以同樣的時間節點作為比照，2019 年江門的整車企業為16 家，2023 年上升至23 家，企業數量的增長體現出當前市場競爭激烈化的趨勢。當前，不同規模的整車企業著力于不同的細分品類、銷售市場、定價策略等，以找準自身的競爭優勢。一方面，根植于本土的頭部企業仍然堅挺，例如江門市的大長江集團有限公司常年占據國內摩托車產銷數量首位，品牌知名度及美譽度高，并且利潤率在業內遙遙領先；廣東大冶摩托車技術有限公司位列全國整車出口數量前五，強調產品質量與技術創新并重，在維持企業體量的同時，其生產車型逐漸向中大排量車型轉型。另一方面，持續有新的進入者為本地產業增添活力。微觀層面上，企業競爭力的不斷增強有利于地區產業的競爭優勢得到進一步發揮。

3 提升產業競爭力的對策及建議

3.1 推進完善上游供應，增強產業競爭優勢

在上游供應的要素市場方面，可以通過加大專業人才引培和專業基礎設施投入力度等措施完善高級生產要素的供應。在上游供應的中間品市場方面，盡管江門目前已擁有逾300家零部件生產企業，但有業內人士指出，一些較為關鍵的零部件及原料本地化程度并不高。為此，建議有針對性地新建或引入相關的零部件或原材料供應商，增強產業競爭優勢。除此之外，要關注行業發展電動化和高端化的趨勢，適時引入新能源電池、大排量發動機制造商等相關企業作為產業新的上游供應支撐。

3.2 聚焦共性產業環節，提升產業協作程度

盡管當前江門市摩托車產業發展勢態整體向好，但在微觀層面仍主要以同業競爭為主，協作程度相對較低，早期在業內聯合設立的相關技術研究中心發揮的作用也比較有限。為更有效地提升產業集聚的效應，需要增強同業協作，從而推進產業共贏。為此，建議可以針對生產制造過程中的一些共性環節，以共建產業園等方式共享專業生產設備和專業人才，從而提高生產效率和效能，進而增強產業的整體競爭力。此外，除針對產品本身以外，相關產業文化的打造也需要業內共同協作。借鑒江浙車企的成功經驗，可以通過舉辦摩托車賽事、摩旅文化節等方式，宣傳產品，提升品牌效應。

3.3 順應行業發展趨勢，引領產業創新轉型

當前，宏觀經濟面臨一定的下行壓力，摩托車產業電動化、高端化轉型已成為業內共識。從江門車企的實踐來看，中等規模的車企具有一定的研發和銷售實力，往往會更積極地加入轉型的浪潮，而部分龍頭企業由于存在路徑依賴等問題，雖然在產品研發方面有一定程度的革新，但是在總體戰略上的轉向仍然略遜一籌。當然，在轉型浪潮來臨之時，進入市場的時機十分關鍵，先入局者未必能夠獲取最終的勝利，但是過于保守也有可能讓企業錯失良機。因此，江門摩托車產業需要緊密聯系行業發展趨勢，以免貽誤發展時機。

4 結語

本文基于產業集聚效應，采用“鉆石模型”框架對江門摩托車產業競爭力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重點展示該產業在高級生產要素、挑剔型客戶需求、相關及支持性產業，以及同業競爭等方面存在的優勢。為進一步提升該產業競爭力，本文提出推進完善上游供應、聚焦共性產業環節和順應行業發展趨勢等政策建議。本文主要通過了解江門市摩托車產業的整體表現及走訪調研部分龍頭企業開展定性分析研究，研究仍存在一定局限，下一步可以選取不同類型體量企業對象并進行數據收集，開展微觀層面的定量研究，以期探索更具有針對性的對策。